第一百三十章 演技這回事
燕皇眸色冰寒,盯着赫雲舒,果然,他被這個女人算計了。
赫雲舒淡然一笑,似乎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卻又讓人摸不出任何的破綻來。
若她說起軟禁之事,燕皇淡定自若,把它當成無稽之談,那麼他或許真的是體恤她辛勞,讓她暫住宮中。可他卻是盛怒,一種被人說中了心事的盛怒,那麼一切,也就昭然若揭了。這軟禁,是確有其事。
此刻,赫雲舒的目光柔和,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燕皇看着她,久久不語。她不過是二八芳齡,卻已經對人心洞察到了這般地步,當真是讓人心懼。
在赫雲舒的目光里,燕皇有一種被看光的感覺,他懊惱的轉身,離開了風荷軒。
出了風荷軒的門,燕皇看向身後的劉福全,道:「宮外可有消息傳進來?」
「回陛下的話,派出去的人言稱銘王府內亂成一片,毫無頭緒,眼下連銘王爺的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證。府中的下人也是人人驚懼,想要快些離開王府。至於王府外,眾人皆以為銘王殺戮太多,這才招致禍患。有周邊的住戶甚至要求銘王府搬離此處,免得殃及他們。」
聽劉福全說完,燕皇嘴角微揚,他倒要看一看,這一次,他這皇弟還能不能沉得住氣。
思慮片刻,燕皇吩咐道:「吩咐散佈消息的人,繼續,不要停,一定要激起周邊人的怒火,最好是能去堵銘王府的門。若是做得好了,有賞。」
「是,陛下。」劉福全躬身應道。
第二日,早朝之上,燕皇一上朝,便覺出了一些不同。
金鑾殿上,站在前面的朝臣不時往後看,似乎後面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樣。
順着眾人的視線,燕皇看了過去,只見一身青色朝服的雲松毅站在朝臣的最後,精神矍鑠。
燕皇一愣,隨即從龍椅上站起來,沿玉階走下,疾步來到雲松毅面前,謙恭道:「雲老愛卿,你怎麼來了?快,給雲國公搬把椅子來。」
雲松毅不說話,撩袍便跪。
燕皇哪能讓他真的跪下,忙一把托住他的身子,急聲道:「雲老愛卿,朕早已免了你的跪拜之禮,你這是做什麼?」
雲松毅滿目哀傷,道:「老臣年邁,便愈發惦念家中幼小。此前陛下命老臣的外孫女雲舒嫁與銘王爺,老臣想着銘王爺勞苦功高,雖知道舒兒不會幸福,卻也並未阻攔。可眼下雲舒她進了宮,老臣連她的面都見不着,心裏實在悲涼。老臣年事已高,心中別無他求,只想着能與家中小輩共享天倫,以度晚年。」
聽雲松毅說完,燕皇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寒色,這雲松毅話里話外都是想讓赫雲舒回去,可關於此事他有他的考量,赫雲舒這個人,眼下還不能離開這裏。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雲松毅突然腦袋一歪,朝着地上栽去。
不遠處的雲錦弦見狀,也顧不得眼下有燕皇在此,一個劍步衝上來,托住了雲松毅。
他跪坐在地上,托着昏迷不醒的雲松毅,心中大駭。
見狀,燕皇忙下令道:「宣太醫!快宣太醫!」
很快,太醫前來,燕皇勒令他儘快診治雲松毅。
太醫診完脈後,臉色冷肅,衝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國公爺身已老邁,近日又心思鬱結,只怕不大好。」
「那,可有化解之法?」
「解鈴還須繫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眼下若想國公爺日後身體康泰,只怕還需先解決了他的心病。若不然,後果難以料想。」
聽罷,燕皇有幾分懷疑,可這太醫是宮裏的人,必然不會幫着雲家說話,如此說來,此事便是真的了。
他看着雙眼緊閉的雲松毅,心裏一陣駭然。
今日,他若是不允赫雲舒出宮,只怕會冷了一眾臣子的心。畢竟,雲家對大渝朝的功勞有目共睹,眼下雲松毅這般境況,他若是還強留赫雲舒在宮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兩相權衡之下,燕皇只得下令讓赫雲舒出宮。
很快,住在風荷軒的赫雲舒就得到了讓她出宮的消息,她很是詫異,問着前來傳旨的劉福全,道:「劉公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劉福全微微躬身,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國公爺在金鑾殿上暈倒,陛下命王妃娘娘回去侍疾。」
赫雲舒大驚,一把抓住劉福全的袖子,急聲道:「外公他現在怎麼樣?」
「太醫診治說國公爺心思鬱結,眼下已經服了藥,想必沒什麼大礙。陛下已命宮車送國公爺回府,此刻宮車已候在宮門口,正等着王妃娘娘呢。」
聽罷,赫雲舒來不及多想什麼,提起裙子拔腿向外面跑去。
這一跑,赫雲舒就一路跑到了宮門口,看到舅舅站在那宮車前,她來不及說什麼,一躍而上,掀開車簾就奔了進去。
華麗而寬闊的宮車上,裝飾精美。就連底部都鋪着上好的錦被,此刻,她的外公雲松毅就躺在那朱紅色的錦被上,一動不動。
赫雲舒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她的臉上落下。
這時,雲錦弦挑簾而進,看到赫雲舒如此,不禁皺了皺眉,看向了雲松毅,道:「父親,出宮了。」
雲錦弦話音剛落,躺在錦被上的雲松毅便猛地睜開了眼睛,兩隻眼睛滴溜滴溜轉,賊兮兮地說道:「瞞過陛下了?」
雲錦弦點點頭,撫了撫額頭,道:「是。」
剛才可把他嚇了個半死,若不是父親借着袖子的掩護捏了捏他的胳膊,他還真當自己的老父親承受不住打擊昏倒了。誰知道,唉若
是被陛下察覺,這可是欺君之罪。
雲錦弦苦着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松毅不樂意地踹了他一腳:「滾滾滾,一副死了老子的樣子,給誰看呢!」
「父親,你若是要演戲,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您這可倒好,把我嚇了個半死。」
雲松毅撇了撇嘴:「看看你這膽子,還沒有舒兒大」
說着,雲松毅看向了赫雲舒。這一看,心疼得他肝兒都跟着顫了幾顫。
只見赫雲舒的臉上,滿是淚痕,到了這一會兒,仍有淚珠落下,看得雲松毅很是心疼。
他抬袖擦去赫雲舒臉上的淚,道:「哎呦,我的舒丫頭,不是說了嘛,我是裝的,你怎麼就嚇成了這個樣子?」
赫雲舒努力了許久,才把眼淚憋了回去,帶着哭腔道:「外公,以後你要是這麼嚇唬人,我也不理你了。」
說着,赫雲舒扭過臉,擺出了一副不理人的架勢。
雲錦弦抱臂坐在一旁,擺明了一副看好戲的架勢。看着多年來向來以剛毅著稱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哄人,倒也是挺過癮的。
雲松毅又勸了好大一會兒,赫雲舒才勉強露出了笑臉。她賭氣的看着雲松毅,警告道:「外公,你以後不能再這樣嚇人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以後不會了。」
在雲松毅的一再保證下,赫雲舒才算是把這件事翻過不提了。
片刻後,她想起了什麼,問道:「外公,難不成為你診治的太醫被你買通了?」
「沒有啊,估計是那太醫嚇壞了,胡亂診治的吧。」雲松毅無所謂的說道。
「可他說你心思鬱結」話說了一半,赫雲舒便止住了。
所謂的心思鬱結,便是有心事,這陣子她要嫁給銘王,外公的心裏能好到哪兒去呢?如此,被太醫診治為心思鬱結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一時間,宮車內一片靜默。
宮車繼續向前,赫雲舒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動靜,道:「舅舅,讓宮車在銘王府停下吧,我要回去看看。」
雲錦弦搖了搖頭,道:「只怕不能,眼下在陛下看來,父親是昏迷的。試想,父親昏迷着,你卻回了銘王府,此事,很是惹人生疑。若是讓陛下順藤摸瓜,查到父親是裝暈,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赫雲舒一想,是這個理兒,方才是她太過着急,忽略了此事。
「放心吧,王府那邊我找人盯着呢,沒事的。」
聽罷,赫雲舒放心不少,安心的往定國公府而去。
就這樣,赫雲舒在定國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辭別外公和舅舅,準備回王府。
外公已好轉的消息已命人送入了宮中,如此,她這個時候離開,也不會惹來什麼非議。只是眼下外公剛剛恢復,身為兒子的雲錦弦暫時還不能離府。
赫雲舒坐着定國公府的馬車,前往銘王府。
眼看着便要到王府的時候,前面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赫雲舒微微蹙眉,道:「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候在馬車外的人頓時下了馬車,去打探情況。
很快,他去而復返,道:「回王妃娘娘的話,是周遭的住戶,他們堵了王府的大門,說」
說到這裏,那人吞吞吐吐的。
「說什麼?」赫雲舒急切道。
「說銘王征戰殺伐,殺的人太多了,有損陰德。若是繼續住在這裏,只怕會連累了他們的風水。若是銘王爺一日不搬走,他們就一日不離開。」
聽罷,赫雲舒的肺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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