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急於證明什麼,往往越是缺少什麼,那些脖子上掛着大金鍊子的,往往都是窮光蛋,那些花式秀恩愛的,感情生活有可能正處於危機中,那些整天抱怨社會不公平的人,往往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
伊萬以前就生活在社會最底層,雖然看上去,伊萬比流落街頭的流浪漢強點,但也強不到哪兒去,至少伊萬感覺自己在紐約從來沒有被尊重過。
這又能怪誰呢?自己的生活都是自己選擇的,哪怕後悔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伊萬曾經一度絕望,現在卻又看到希望,想要適應未來的生活,伊萬還需要一個過程。
「有沒有必要往俄羅斯多派幾個人?這小子,我怕他不行。」駿馬大廈頂樓李牧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楚無雙看着遠去的寶馬不無憂慮。
駿馬武器公司的辦事處和李牧的辦公室在同一棟樓,剛才楚無雙見伊萬的時候,李牧就在辦公室里喝茶,之所以李牧不出面,並不是李牧不重視伊萬,而是伊萬現在還沒有資格見李牧,想獲得李牧的接見,伊萬至少要做出點成績才行。
在楚無雙看來,伊萬除了有點機靈之外,實在是別無可取之處,甚至連最基本的忠誠都無法保證,伊萬這樣的人甚至都難以獲得楚無雙的信任,更不用說未來完成李牧交代的重任,選擇伊萬雖然是李牧的決定,但卻是楚無雙操辦的,如果將來出現什麼問題,楚無雙也有可能被連累。
「不用,只是一次嘗試,即使這傢伙失敗了,我們也不會有任何損失。」李牧也是沒辦法,李牧也想找個「007」去俄羅斯,可是上哪去找?
相對來說,伊萬已經是很不錯的人選了,被人挑斷腳筋依然能在紐約這座仇家遍地的城市活下去,已經充分說明伊萬的能力,現在這種能力還只是潛力,如果沒有機會,或許潛力永遠無法轉化為能力,現在機會有了,如果伊萬做不到,那只能說是伊萬倒霉。
當然了,李牧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伊萬身上,伊萬隻是李牧的一次嘗試,李牧還準備了其他方案,其中最有效的莫過於從聖彼得堡直接尋找代理人,這件事李牧已經交給駿馬集團設在德國的分部去執行,代理人的主要任務是:儘可能利用所有方式宣傳西伯利亞的荒涼和艱苦,不僅僅要讓那些準備移民的人清楚的知道他們將會面對什麼,還要讓聖彼得堡的王公大臣們意識到,要支持一場萬里之外的戰爭要付出多大代價,即使是打贏了這場戰爭,也有可能得不到想要的回報。
好吧,李牧沒奢望着通過這些小動作就讓沙皇政府放棄西伯利亞,最好的情況是,只要沙皇政府在做出某些決定的時候因為分歧多拖一段時間,那麼說不定結果就會截然不同,要知道,此時的聖彼得堡和海參崴之間,甚至連電報線路都還沒有修通,這種情況下,沙皇政府對遠東發生的變故本來就應對遲緩,如果再因為人為因素故意拖延,那結果就更好玩了。
「里奧,給白起發電報,讓他再加把勁,儘快把俄羅斯人全部趕出庫頁島——另外告訴勞倫斯,讓他在合適的機會和俄羅斯人接觸下,不用接觸太深,讓俄羅斯人知道太平洋公司有足夠的存在感就夠了。」李牧雙管齊下,不給俄羅斯人喘息的時間。
這年頭的西伯利亞除了森林和動物什麼都沒有,而且限於交通原因,西伯利亞的森林資源還無法開發,所以在俄羅斯人眼裏,西伯利亞的價值真沒多大,聖彼得堡以前就有人呼籲放棄西伯利亞,只不過呼聲不夠高,沙皇才沒有聽到。
當初俄羅斯之所以把阿拉斯加賣給美國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俄羅斯人沒有發現阿拉斯加的石油和黃金,這兩樣不管是發現任何一樣,俄羅斯人都不會把阿拉斯加賣給美國人,不管英屬加拿大給俄羅斯人的威脅有多麼嚴重。
現在的西伯利亞也一樣,俄羅斯是很現實的民族,既然庫頁島不能產生利益,而且還讓俄羅斯持續流血,那賣掉庫頁島也不是不可能,至於價格嘛,參考阿拉斯加就很不錯,李牧很願意當這個接盤俠。
當然了,在俄羅斯人決定將庫頁島賣給太平洋公司之前,太平洋公司一定不能表現出對庫頁島的興趣,否則俄羅斯人即使再傻,也會將這些事聯繫起來,到那時可就弄巧成拙了。
話說如果俄羅斯決定出售庫頁島,而這時太平洋公司就在俄羅斯人的視線之內,那麼太平洋公司就會有很大機會,反正俄羅斯人不會吧庫頁島賣給日本人或者英國人,那俄羅斯人的選擇就非常有限。
「先生,司徒先生帶着一位愛德華先生想見你,司徒先生說,這位愛德華先生很重要。」梅森按照規矩進來報告,即使是司徒雷,在工作時間想見李牧也要預約。
李牧向梅森點點頭,然後給楚無雙一個疑問的眼神,楚無雙的表情很無辜,表示並不知道這位「愛德華」是何許人也。
好吧,白人的名字就是這麼無趣,整棟駿馬大廈,一共有三十多個麥克,還有二十多個威廉,剩下的都叫傑克。
愛德華是個年齡和司徒雷差不多大的老頭,單單從服裝和禮儀上看,讓人無可挑剔,這表示他肯定接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而且還是自幼接受訓練,現在已經形成本能那種,這一點很神奇,比如說春田公司的那些底層小混混,就算他們接受長久的禮儀訓練,他們也像是剛穿上衣服不久的猴子。
「里姆先生,請允許我介紹,這位是來自俄羅斯的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司徒雷的話證實了李牧的猜想,這年頭的「男爵」都接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怪不得愛德華給李牧的感覺很特別。
「愛德華先生,幸會。」李牧邀請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就坐,那邊梅森正在笨手笨腳的倒酒,李牧馬上懊惱的想罵人,用眼神讓梅森滾出去。
「里姆先生,聽說您要找一位熟悉聖彼得堡的人?」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情緒不太高,說話之前很畏懼的看了眼司徒雷,不用說,肯定是有什麼把柄在司徒雷手裏,這是被司徒雷逼着來見李牧的。
「是的。」有把柄就好,李牧馬上心神大定。
「好吧,很不巧,我就是那個很熟悉聖彼得堡的人。」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無奈攤手,人家的禮儀學的確實好,連這種動作都很優雅。
李牧這時才終於想起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是誰,這位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是前任俄羅斯駐美大使,要說對聖彼得堡,肯定是熟悉至極,只可惜,對於現在的聖彼得堡來說,愛德華·斯捷克利這個名字是個忌諱。
1867年,俄羅斯將阿拉斯加賣給美國的時候,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是俄羅斯一方的談判代表,現在看來,整個談判過程並不順利,中間有很多疑問,關於愛德華·斯捷克利,這位男爵大人當時交給俄羅斯國庫一張「720萬美元全部收訖」的憑據,並將錢已轉入紐約巴林銀行的沙皇賬戶中,可據巴林銀行向美國國會作證時,確認匯入銀行的錢只有703.5萬美元,於是,有大約16.5萬美元就消失了。
和這16.5萬美元一起失蹤的,就是這位愛德華·斯捷克利男爵大人,據說沙皇政府正在找他,想讓他交出那16.5萬美元,巴林銀行也在找他,讓他前往美國國會作證,美國國會好像也在找他,原因很多人不清楚,但和華盛頓關係很好的李牧聽說,這位男爵大人違背了美方應付現金金幣的規定,沒有任何異議地收入了720萬「格林別克」紙幣的支票,「格林別克」是美國在南北戰爭時發行的綠背紙幣,它的市面價值大大低於金幣,美國支付的「格林別克」支票實際只值540萬金美元,這導致俄羅斯一方因此損失180萬金美元。
總之,在李牧想來,如果一個人同時得罪了俄羅斯和美國,那他大概膽子比較大,但李牧沒想到的是,愛德華·斯捷克利居然膽子大到這種程度,現在居然還敢留在美國,偏偏很不巧又被司徒雷找到,這真說不好是愛德華·斯捷克利幸運還是倒霉。
「你現在敢回聖彼得堡嗎?」李牧有點好奇,要是俄羅斯人抓住愛德華·斯捷克利,會怎麼樣處理他。
「不敢,我甚至不敢讓聖彼得堡知道我還活着,實際上聖彼得堡現在認為我已經死了,華盛頓也是這麼認為的。」愛德華·斯捷克利實話實說,他在李牧面前沒有任何優勢可言,李牧只要出門大喊一聲「愛德華·斯捷克利在這裏」,聖彼得堡和華盛頓估計會搶着來幹掉他。
「那你怎麼幫我呢?」李牧有點失望,既然不能回聖彼得堡,那愛德華·斯捷克利的價值就沒了一大半。
當然了,李牧要是狠狠心,愛德華·斯捷克利未必就不能回聖彼得堡,要讓人改頭換面並不容易,但要讓人認不出來很容易,拿刀在臉上多劃幾下就行了。
「既然里姆先生您找到我,那麼目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個,您看不上我這點錢,也看不上我這身肉,您大概需要的是我在聖彼得堡的人際資源,我想,在這方面,我還是有點用的。」愛德華·斯捷克利不敢怠慢,這時候再不證明自己的價值,那以後就沒機會了。
能被選來做駐美大使,愛德華·斯捷克利當然也不傻,甚至可以說愛德華·斯捷克利很聰明,否則也沒本事吃了上家吃下家,對於李牧來說,愛德華·斯捷克利的作用有限,在來見李牧的路上,愛德華·斯捷克利已經想的很清楚。
「那好,我想把庫頁島買下來,或者也包括一部分西伯利亞平原,你有什麼建議給我?」李牧也不客氣,換成別人,李牧或許還有疑慮,對於愛德華·斯捷克利不用擔心,除了為李牧效力,這傢伙無路可走。
「庫頁島——薩哈林島?」愛德華·斯捷克利足足想了好一會,才想起「庫頁島」是什麼地方。
這不怪愛德華·斯捷克利,庫頁島在俄羅斯的官方名稱就是「薩哈林島」,這還是因為愛德華·斯捷克利曾經是外交官員,才會對幾十年前的那段歷史進行了解,換成其他俄羅斯人,估計都沒聽過「庫頁島」這個名字。
李牧不說話,等着愛德華·斯捷克利的建議,這算是面試,如果愛德華·斯捷克利不合格,那後果對於愛德華·斯捷克利來說有可能是災難性的。
「里姆先生,你想出多少錢,首先我要說明,現在不是十年前,十年前的價格也沒有參考性,如果里姆先生你還想以十年前的價格得到薩哈林島——」愛德華·斯捷克利實話實說,或者說,愛德華·斯捷克利首先要打消李牧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庫頁島,愛德華,這一點很重要。」李牧打斷了愛德華·斯捷克利的話,並沒有對愛德華·斯捷克利需要更多錢表示異議,現在就算話再多錢,只要能買到庫頁島只是值得的,別看現在還有很多美國人再罵威廉·亨利·西華德,過不了多少年,只要阿拉斯加發現石油和黃金,威廉·亨利·西華德就是美國英雄。
威廉·亨利·西華德是林肯總統時期的國務卿,正是因為威廉·亨利·西華德的堅持,美國才買下阿拉斯加,現在阿拉斯加還沒有表現出價值,所以威廉·亨利·西華德是很多人口中的「小丑」,阿拉斯加也被譏諷為「西華德的冰箱」,或者是「西華德的愚行」,威廉·亨利·西華德對此只說了一句話,他說:現在我把它買下來,也許很多年以後,我們的子孫因為買到這塊地,而得到好處。
好吧,看上去,這就是美國版的塞翁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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