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上眾人都僅僅飲一樽酒,聊表對田豫行船千里的感激,此外便一直在聊些中原與遼東兩地之間的戰事與局勢……簡而言之,無論中原還是遼東的局面對燕北等人來都是一片大好!
中原的事兒只有燕北及少數親信或多或少地知道一部分,若掌握全部信息的,也就只有趙雲、太史慈、姜晉三人而已。不過就麴義等人知曉的收穫,便已經值得他們此次出兵的消耗了。
至於遼東,不,現在已經不能單單稱作遼東了,幽東三郡。局面更是一片大好,遼東水寨派出這支足有二十六艘千石船的龐大艦隊,意味着不單單是在近海地區擁有無可匹敵的掠奪戰備能力,更是從側面表現出遼東郡龐大的林木資源與鐵礦資源的利用上,從未停止,並越來越強大!
這種意義十分重大!
不過當夜晚到來,接風宴完畢後燕北將田豫叫到營帳中密談,才讓燕北知道大致的全貌。
「將軍,其實屬下此次前來中原,船隊共有二十八艘,有兩艘在前探路的艨艟於青州地界入河口時觸及暗礁,一艘損毀一艘擱淺,宴會上屬下見將軍興高采烈。」田豫端端正正地坐在燕北對面,抬起頭道:「所以並未當中告知,請將軍恕罪。」
這是他們第一次行至黃河,對這一代的水文情況並不清楚,僅僅是暗礁便令損失了兩艘大船,而後來所遇到的漩渦更是領他們的走軻損失接近一半,這才是原本能裝載五百人下船的走軻數量急劇減少到只能供三百人下船的原因。
此次田豫從遼東帶出來的水卒,可是足有一千五百之多!
「那兩艘船,像這二十幾艘一樣大嗎?」燕北這麼問着,他心裏自然沒有怪罪田豫的意思,僅僅是兩艘船罷了,遠比不上田豫隻身刺公孫度為他獻出的忠誠,何況……他們是第一次走內河的道路,有情可原。燕北擺擺手問道:「那艘擱淺的船隻,還有沒有辦法修復?」
「屬下留下一屯水卒在岸邊看護,回程時我們可以把船拖拽行進。」遼東的船艙分九宮,那艘船雖然近半漏水,雖然速度極慢但只要不發生碰撞之類的事情,應當是可以安然回到遼東的,不過田豫還是感到擔心地道:「屬下本以為此次來中原是為參戰,尚要明年方可回程。如果不打仗的話,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其實我讓公與派來戰船,是為了運送物資回去,這次在中原……」燕北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我們所獲頗豐,軍士發現了皇宮武庫的密道!」
田豫瞪大了眼睛,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皇宮武庫的密道,怪不得燕北要用戰船來運送!
「眼下我已讓部下將物資都埋進邙山,後面可能會用幾日時間挖出來運送裝船,然後我們便大軍啟程回還遼東,不過我有些擔心。」燕北對田豫道:「回程戰船的安全,能不能保證?空船沉了倒還可以接受,但這次要運送的東西事情太大,必須保證安然無恙!」
「若是如此,船隊需儘快啟程。」田豫此時也萬分慎重道:「八月之前,需停靠東萊渡口。司隸、幽冀一帶進入雨季,河水暴漲,船隊若留在中原恐怕有失。」
八月抵達東萊郡的問題不大,他們大概六月中旬就能啟程,燕北點頭道:「這幾日我會安排阿晉帶人去邙山,將物資運送到按岸邊,你命士卒裝船,如果夠快的話,六月中旬我們就可以整軍離開,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趕到東萊郡……從東萊到遼東的海路呢,海路不同內河,可能保萬無一失?」
田豫想了想,對燕北點頭道:「海路不必擔心其他,只關心海上漩渦風暴即可……從東萊至遼東海路中諸島足有七個,盡數為我遼東兵一屯一曲駐軍下寨,即便遇到意外,也能及時靠岸。」
燕北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在遼東之外從前孤懸的島,如今都因為燕北一開始要時刻掌控從青州傳回中原的動向,與外遷中原百姓的海路而四處駐軍。雖然每個島都不大,駐軍也都僅僅是上百人或是幾百人,最多的也沒超過一個曲,可是顯然當初的無心之舉在此時與將來會為他得到莫大的收益。
如果將來焦觸能成功駐紮在青州刺史部的東萊郡,一切就近乎完美!他的船艦能夠停泊在東萊郡以東不到百里的島上,而東州之人卻無人知曉。
「能有眾多忠志之士相助,是燕某的福分吶!」燕北了卻心頭一大要事,顯然在神情上輕鬆了許多,伸展手臂活動筋骨,換了更舒服自在的姿勢坐在田豫對面,隨口問道:「刺公孫度時,心裏害怕嗎?」
時至今日,燕北捫心自問,他也算是成事了的!
發家靠的是他自己,這一點他有足夠的自信。可是成事,靠的可就不是他自己的力量了。就好像田豫這一劍往大了有定三郡之功,可往細了剝開,又真僅僅是這一劍就能得到三郡了嗎?
不可能。
沒有沮授的統籌,沒有鮮卑的支持,沒有烏桓的兵馬震懾,沒有郡內田卒的勇武效命……根本撐不到田豫刺出這一劍,遼東就已經完了。
田豫搖搖頭笑了,「不怕,只是出了很多汗,很緊張。擔心沒殺了公孫度把自己搭進去……有點虧。」
「哈哈哈!這可不是有一點!」燕北笑地豪邁,抬手指着田豫道:「你很聰明,也很勇敢,能夠看出事情的關鍵所在。所以田國讓,你今後不要再冒險了,你得給燕某好好活着。這亂世的大幕才剛剛張開,往後需要你力量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將軍,我們真要回去,這仗,不打了?」
汶縣水寨最早的統領是孫輕,但孫輕僅僅搭出個架子,真正讓遼東水軍擁有如今威風的人正是這不過二十餘歲的年輕,田豫。而此次出遼東入黃河,田豫盤算着便是要為燕北用水卒好好撞開一條通往關西的大道。
坦白他心裏有些失望,原來燕北叫他們過來僅僅是為了運貨。就算是運送皇宮秘藏,又哪裏比得上讓水軍與敵軍在這大河之上張開獠牙與敵軍交戰一場來的痛快!
「不打了,其實我們的水軍再威風,也只能走到這裏了。再往西走,黃河上游的水流湍急,我們的船,誰的船也不好用,沒人能在夏天把船隊弄到西邊去。除非走洛水,但洛水也只能繞過函谷到潼關罷了,意義不大。」
「其實是我的南下時的心太大了,以為自己仗兩萬兵馬,就能傲世天下,實際上是覷了天下諸侯啊!」燕北搖着頭,想到今後的局勢,心內到底是帶着幾分看不清方向的惴惴不安,也有些許不甘心,半晌才抬起頭對着田豫卻是自顧自道:「再不甘也沒用!」
他好羨慕劉邦啊!
「燕某真的好羨慕高皇帝,仗沛縣起兵的散兵游勇,一路干到他媽的咸陽淪陷!」燕北攥着拳頭狠狠地砸在案几上,英雄氣短道:「燕某從遼東到中原,也就才打到函谷關……這憋屈氣,不打了,我們回家吧。」
「將軍,先秦的都城,是長安。我漢之都城自光武之始……」田豫帶着笑意寬慰,道這裏將手指了指腳下,道:「正是將軍眼下駐軍的洛陽啊!」
燕北笑了,不過田豫的話並沒驅散他心頭的陰霾……戰爭的勝敗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於戰略目標的達成與否。即便這一次他所經歷的戰鬥全部勝利,但沒能完成一開始為自己定下驅除董卓的目標,那他就是敗了。
「國讓不必寬慰我,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輸了而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放心,燕某還是輸得起的。」燕北搖搖頭,吸着氣環顧中軍帳內的陳布,這才對田豫道:「回去吧,等下一次再出幽州,那時候的天下就完全不同了。此戰為了天下人和皇帝,燕某輸了;不過下一次出幽州,便是為平定天下而戰了!」
燕北看得清楚透徹,他時刻能聽見亂世的腳步在他的身後追趕,諸侯之間的爭端越來越激烈,或許明年,或許後年,但燕北知道這不會太晚……他總會看到人們都為了自己而戰,整個天下的每一座城頭都被插上不同顏色的旗幟。
田豫覺得自己聽懂了燕北的話,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實際上他還是沒聽懂。他以為現在這場仗就是在平定天下,而燕北的將來出幽州,則是這場戰爭的後續。
不,不是的。
因為當燕北離開中原,天下新的篇章,將拉開帷幕。
「不這些了。」燕北帶着笑容對田豫好似隨口一般問道:「那時候你去玄菟,為什麼不是張儁義殺的公孫度?」
「他……」田豫楞了一下,燕北的話鋒變得太快,讓他反應不及,這種時候他該什麼?田豫自然不願將張頜推入深淵,就算要推,這話也輪不到他來,他一臉真誠地對燕北道:「張都尉認為當時不是最好的時機。」
燕北帶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半晌,這才起身笑出聲來,拉開帳簾透了口氣,側着臉對田豫嗤笑道:「哼,張儁義那個滑頭,怕是想要等到兵馬攻到襄平城下再倒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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