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台基倉惶而走。
背後每傳來一聲炸響,都讓黃台基汗毛為之倒豎。
那慘叫,那疾呼,那歇斯底里。他不用回頭,心底便已然呈現出那絞肉機一般殘酷的場面。
也許濟爾哈朗和杜度已經死了...
黃台基並沒猜錯。
濟爾哈朗和杜度身為大將,能征善戰,又急着表現,於是衝鋒在前。趙昱出手的一瞬間,便將這二人斬殺。
也虧得這二人被趙昱定為祭祀用品,好歹是摘下了頭顱才粉身碎骨,否則便跟那周遭的兵卒一般,除了肉醬連一根完整一點骨頭怕都是找不到。
面對濟爾哈朗和杜度的這三千騎兵,趙昱殺的更是順手。
前時便說了,鐵錐這樣的重兵器,才能發揮出趙昱的神力。此前在松山外效果顯著。然松山外,是以下攻上,逆流而上。況乎松山時兩千騎兵各在一邊,並不聚集。
而此時,這三千騎兵,不但是在平地荒野,而且還聚集在一起。
就好比是田裏生長的稻穀麥苗,成熟了,收割起來,簡直快的令人髮指。尤其因黃台基之故,這部分阻截趙昱的兵卒還不敢撤退,捨生忘死,飛蛾撲火一般。
趙昱殺的興起,也不曾呼和,也不曾叫喊,悶聲悶氣,只管掄鐵錐。橫掃、砸擊,轟隆隆跟在拆城池一樣!
這一殺,就是半柱香。
三千精騎,半柱香之內,就有兩千餘化作肉泥、屍首,鋪滿了這片殺場。
而此時,洪承疇派來與趙昱引路的五百騎兵,才將將趕上來。
見狀興奮不已,哪裏怠慢?於是衝殺上前來,也自撿了幾個人頭。
很快這一飆韃子騎兵便被斬殺殆盡,大略有少數一二十人喪膽而逃。趙昱也不去追,只對那親兵統領道:「未免黃台基逃走,我先走一步。你等快去通知洪督師,須得急行軍,免得貽誤戰機。」
前行兩步,又頓住腳,回身將腰間兩顆人頭摘下來,拋給親兵統領:「這大概便是濟爾哈朗和杜度的人頭,我要去追黃台基,帶着不甚方便,你代我收好,不要遺失。這等人頭,我要用來祭奠我父我母。」
親兵統領哪裏敢怠慢?
趙昱這樣的人物,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比皇帝的震懾力怕都要大幾分。
於是抱拳正色道:「壯士放心!」
趙昱這才點頭,肩扛鐵錐,抬步就走,三兩個呼吸,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洪承疇得知趙昱已斬殺濟爾哈朗和杜度,又看了人頭,也是大喜過往。不過心裏,卻略略有些無奈。
無奈的,是明軍的行軍速度。
按照黃台基逃命的速度和趙昱追擊的速度來算,等趙昱把黃台基追到錦州的時候,各部大軍恐怕還沒就位!
這大略也是歡喜中的一絲無奈了。
不過洪承疇並不打算放棄原有計劃,只是連連傳令,使大軍急速前行不提。
黃台基跑的快,趙昱追的也快。
別看他扛着五百五十斤的兵器,但腳下如風,還杳無聲息。任憑那黃台基撒開馬蹄飛奔,也屢屢被趙昱追上,而不得不每次都分出千人來阻攔片刻。
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而且還攔不了多久,千把人,連半柱香的功夫都不用,便要被斬盡殺絕。
每一次趙昱追上來,黃台基都震怖惶恐,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來,立刻飛回錦州大營。但可惜,他是野豬皮的後代,地面上的人物,飛不起來。
他心知趙昱厲害,呼其為魔神。但也知道,這世間,又哪裏來的魔神?只要兵多,只要將廣,只要算計得當,便譬如那縱橫天下的楚霸王,最後不也是自刎而死?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回到錦州大營。有數萬大軍保護,便是這魔神厲害的沒邊了,要殺他黃台基,也不容易。
至少轉圜的餘地就大得多。
於是一個倉惶飛奔,一個緊趕慢趕。
黃台基心中震怖之餘,竟不曾發現趙昱這模樣,就像是在趕鴨子一樣。甚至連帶此前松山明軍的動向,都給忘了。
如果給他時間冷靜下來,以他的能耐,他一定會發現洪承疇的戰略意圖。
但可惜,趙昱不給他這個機會。
每每將要回過神來,趙昱就趕上來了。時機竟是恰到好處,讓黃台基無從反應。
追追逃逃,就是大半個時辰。
黃台基伏在馬背上,臉色早已鐵青。不單單是懼憚,更是因為身體不適。遠遠瞧見一處大營燈火輝煌,又見一飆人馬正迎上來,黃台基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裏是濟爾哈朗和杜度的中軍大營。
位於錦州城的東南面,面向松山方向。
這裏原本當有兩萬大軍,如今只一萬而已。此前濟爾哈朗和杜度帶了一萬人出來,先折了三千,沿途阻截趙昱,陸陸續續又折了三千。
黃台基身後,正好還剩下大概七千餘騎。
七千餘騎也無法給黃台基一絲絲安穩,待看到這座大營的時候,黃台基才稍稍鬆了口氣。連忙在營中出來的兵馬迎接之下,入了營寨。
一邊便就下令:「使大炮、火器、弓弩立刻應敵!」
前腳踩着後腳跟,趙昱緊隨黃台基,也來到了這座大營之外。此時,跟隨黃台基倉惶逃到這裏的七千騎兵,才入營不過半。
於是悍然殺入。
...
祖大壽困守錦州城已有月余,大略快要矢盡糧絕。他麾下有不少將領都生了異心,此前幾日,就鬧過一次,差點讓錦州失守。
祖大壽想過投降,可他不敢。
因為他祖家還有不少的親族將領在松山,姻親吳家也是。若他投降,置家人、親族於何地?
只能咬牙堅持。
韃子雖是圍困錦州,可時不時的,也會攻城一次。或為試探,或為逼迫,一邊消磨城中的物資,一邊打擊士兵的士氣。
戰場之上,自是無所不用其極。
今夜又是一個難熬的夜,祖大壽睡不着,帶了一隊家丁親兵來到城頭,遠遠觀望韃子大營。
韃子圍城,築土牆數道,把個錦州圍的是水泄不通。好在韃子大營廣大,綿延數里,又火光點點,站在城頭,也非是看不見。
祖大壽觀摩片刻,忽然看到韃子營中火光流動,似有兵馬大規模調動。不由心頭一跳,閃出兩個念頭。
要麼是攻城,要麼...
援兵到了。
雖然猜測可能有援兵來此,但祖大壽仍不敢怠慢,連忙下達數條軍令,使兵丁做好萬全準備,打起警惕,以防韃子趁夜攻城。
又讓左右拿來千里鏡,細細觀察,卻發現那韃子大營之中,兵馬調動方向,並非錦州城。
便就斷定,定是援軍到了。
於是便使左右將消息傳下,振奮士氣不提。
正觀望間,忽然又發現,遠處也有點點燈火,浩瀚一片,隆隆馬蹄,奔韃子大營而來。看那模樣,鋪散的很開,速度卻飛快。
祖大壽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以為這是明軍的騎兵,要夜襲韃子大營。可這騎兵陣勢鬆散,不成陣型,韃子又反應過來,襲營乃下下之選。
他心裏暗暗着急,卻也生出一些心思——若是援軍來此,看這模樣,數目大略近萬。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戰勝韃子他不敢想,但若裏應外合,藉助援兵之力,突圍出去,把握卻大的多。
不過祖大壽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決定觀察仔細再作決斷。
就看看到,韃子營中衝出一飆騎兵,火把點點之中,與那些遍地鬆散衝來的火光撞在一起。
但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喊殺聲。
祖大壽微微一怔:「不是援軍?」
自非援軍也。
卻正是錦州東南,面向松山的濟爾哈朗和杜度大營的兵馬!
黃台基前腳進入大營,趙昱隨後就跟了上來。毫不猶豫,直直衝殺進去。黃台基所率的那七千騎兵,早已被趙昱殺破了膽。
見趙昱這魔神殺來,登時就亂了。
黃台基還不曾歇一口氣,就見營門大亂,便知道那魔神又來,幾乎氣得他七竅生煙,卻又驚懼而無可奈何。
那七千騎兵一亂,帶來了一連竄的連鎖反應。
首先連帶鎮守大營的一萬兵馬,也跟着不知所措起來。隨後又呼喝魔神來也,那慌亂模樣,使得營中不知趙昱的士兵,也跟着士氣大降。
加之又是個晚上,黃台基生怕炸營,忙不迭傳令撤退。
於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一萬多韃子軍隊,竟被趙昱一人追的在荒野上狼奔豚突。
黃台基在前,跑了一陣,回過神來,才想起斷後的事。於是連忙下令,使人斷後。可大軍已亂,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上令無法下達,黃台基便抓瞎了。
趙昱便在那亂軍之中來往衝突,一邊就在心中暗暗估摸——錦州大營應該是要到了吧?洪承疇的部署,在哪兒呢?
心裏想着,趙昱卻絲毫不慢。
眼下果真一個好機會,就算沒有明軍,趙昱也不會放過斬殺黃台基的想法。
錦州南面向松山大營的這一萬多騎兵既然亂了,正好又是晚上,趙昱便打算驅趕着他們去衝擊錦州大營。
不過可惜的是,趙昱的打算並沒有完全成功。
他畢竟一人,兼顧不得許多。
鐵錐所及,也不過三丈範圍。待得那亂兵散開,趙昱也徒呼奈何。
亂兵終歸會冷靜下來,大略快要抵達錦州大營的時候,許多亂兵已經開始朝着黃台基聚集。趙昱心中暗嘆,只得放棄此前打算,直奔亂軍前沿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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