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絲般顯化出來的氣血,晶瑩剔透的紅。極度內斂,竟不曾感受到氣血的熾熱。還非常靈動,好像一條小蛇,在趙昱頭頂來回盤桓了九次,這才重新沒入頭頂消失不見。
隨後便見趙昱輕輕一震,緩緩睜開眼睛,一道電光從眼中迸射出來!
那分明就是真正的電光,而不是常言道的『精光』。
「這才是真正的虛室生電吶!」
青雲老道不由脫口叫道。
「師父,我成功了!」
趙昱也叫出聲來,臉上露出激動,道:「師父,我開闢出了一條前路!」
青雲老道鄭重的點了點頭,也是激動萬分:「前無古人,前無古人吶!沒想到我一個將要入土的老朽,還能看到這等壯舉!」
這的確是一種壯舉。
在火器崛起,個人武力愈發顯得不重要的時代,開闢出一條前路,這等壯舉,實在是讓人驚嘆!
隨後師徒兩人便就着那燭光,細細的探討起來。
還拿出紙筆,一邊說,一邊記錄。
趙昱將自己這近一年以來,靜坐之時返照出的穴竅的位置,一一在紙上畫出的人體圖中標明。又將自己開闢穴竅時的感悟,一一道出。
「自從一年前能夠清晰返照出穴竅的位置,到現在,已找出三十六處。」趙昱興致勃勃的道:「但根據我的猜測,一定不止這三十六處,還有更多隱藏的更深的穴竅,等着我去發現!」
又道:「師父您知道,我自從把冰肌玉骨功練到圓滿,隨着年齡增長,筋骨愈發強壯,一身力量,近乎千鈞,真正的千鈞。可剛才我開闢了心竅之後,體質猛然拔升了一個層次,氣血凝成一線,不論質還是量,都遠超此前。單只蠻力,至少便增了三成以上。」
「着實令人驚嘆。」青雲老道感嘆連連:「我看你的個子都激增了幾分。」
「是麼?」這倒沒有發現,趙昱低頭打量了一下,果然看到衣服似乎短小了一些:「沒想到還能長個子!」
便又道:「此前我以為一身氣血已經到了巔峰,除了隨着年齡而略微增長,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去增加。可隨着心竅開闢,氣血凝成一線,又有了增加的空間。」
然後就聽到他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就見趙昱摸了摸腦門:「怕是飯量又要暴漲了。」
老道士大笑起來:「這是好事!」
道:「那便多留幾日,這山里呀,才有足夠的食材進補。」
趙昱點了點頭。
的確,如今山外兵荒馬亂,餓殍遍地,哪裏去找吃的?正是突破之後,食量大增之時,若吃不飽,一則對修為有礙,二則難受哇。
揭過此間,老道士問道:「這開闢穴竅,好處實在太大。當是非常困難才是。」
趙昱道:「是的師父。首先要求把一身筋骨、臟腑、氣血練到巔峰進無可進的地步。開闢穴竅,是以氣血去衝擊開闢。如果氣血不足,開闢不了穴竅,就會受到反噬。怕是要氣血逆亂,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氣血枯敗而死。」
青雲老道人不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剛剛趙昱突破之時,一身氣血全部抽空,形容枯槁。如果失敗了,那種後果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便須得能感應到穴竅的大概位置。」趙昱指了指紙上的人體圖,道:「開闢的穴竅非是醫術上的穴位,很是有些不同。不過有了這幅圖,倒也能起到一個指引的作用。雖然每個人的穴竅具體位置,因人而異,但大概應該差不離的。只要能找到大概的位置,細細摸索一段時間,應該能有所感應。」
「只這兩個條件,天底下練功夫的,九成九九九都要被攔住。」
青雲老道搖了搖頭:「只第一關,把氣血練到夠沖開穴竅的地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筋骨、皮肉、臟腑,要練到巔峰,幾百年能出一個這等天資的,就已是大幸中的大幸了。有這等天資的,還要有足夠的食材補益,窮文富武,沒家底,承擔不起飲食的,也只能白瞎了。」
「不過了這一關,就算感應到穴竅,也只能望而生嘆。誰敢魯莽,下場可想而知。」
說到這些,青雲老道不由嘆息連連:「若在四十年前,為師大概還有一試的心思。現在年老體弱,氣血衰敗,已經不敢奢望嘍。」
言罷將那圖譜捲起來,搖頭笑道:「也不知道這捲圖譜,哪個時候才能用到哦。」
便站起身來:「你開闢穴竅,氣血消耗不小,自己去燉一鍋肉吧。」
趙昱知道師父要做晚課了,不敢打攪,出了道殿就直奔後院廚房,三下五除二生了火,從後面涼泉中提出來一大塊二三十斤鹿肉,清洗一遍,幾刀下去切成塊,囫圇丟進陶罐,摻了水,放上鹽,直接開煮。
原本打算直接就要下山,可開闢穴竅又耽擱了。便就在觀中又逗留了七八日,每天化作一個飯桶,狠狠的吃,狠狠的補,直到氣血充盈,穩定下來,這才做好準備,要下山了。
這天一大早,天罡蒙蒙亮,趙昱就起來了。
本打算悄悄離開,可背着包袱剛剛來到前院,就看見一個滄桑的背影,站在大門邊。
「師父...」
這一瞬,趙昱心中幾乎動搖。
師父已經老了,而他卻不能陪伴在膝下,這是何等的不孝?!
但又想起父母之仇,想起十年前那個血腥的日子,心中的恨意登時就將軟弱壓了下去。趙昱咬了咬牙,邁步走上前,轟然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師父,等徒兒報了仇回來,一定好好孝敬您!」
青雲老道嘆息着把趙昱扶起來,輕輕為他排掉膝蓋上的土灰,又把一個小包袱塞進他懷裏,語重心長道:「要注意安全。還有啊,外面不比山里,人請過往繁雜,爾虞我詐,你要是遇到看不過眼的,能忍就忍。如果不能忍,動手了,那就要把事做絕,不能留下後患。」
這是老道士遊方許多年的經驗。
他又道:「記得帶上錢。山里要什麼,直接去打,去採集。可到了山外,什麼都要錢買。你不是土匪,不是賊,不能偷不能搶,知道了麼?」
「師父!」
面對師父的諄諄囑咐,趙昱心裏異常難受。可他是個有決斷的。既然早有決心報仇雪恨,那就絕對不會半道放棄。
卻也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報仇回來,一定要陪着師父走過每一天!
「去罷。」
老道士甩了甩寬大的袖袍,眼睛也略略泛紅,撇過臉去,道:「不要擔心為師。為師雖然老了,可還能動彈,餓不死。」
「嗯!」
趙昱異常艱難的走出大門,腳步頓了頓:「師父,您保重!」
然後邁開大步,一步一丈,幾個呼吸就消失在了林間小道上。
老道士透過灰濛濛的天色,直直站到日出光照之時,才佝僂着走進道觀。一瞬間,就好像老了十歲一樣。
...
趙昱畢竟年輕,雖然因為種種緣故早熟,又有師父耳提面命,傳授行走江湖的經驗,可畢竟不是自己的體會。
山中十年,對那山外世界,在報仇之外,也自有一些嚮往。
年輕人心中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卻把對師父的愧疚壓在心底不敢或忘,一腔熱血隨着腳步邁開,逐漸沸騰起來。
「韃子,我來了!」
下山路過山下的小村的時候,還沒有村民起來。這會兒,天剛麻麻亮。悄悄的走過村子,沿着一條隱匿的小道,直奔山外而去。
這十年以來,趙昱基本上都生活在道觀之中。最多也就是在打獵、菜餚的時候,在山裏縱橫。連這山下的小村,其中村民,也少有交集。
那些村民,也只知道,道觀里還有個小道童。
實際上趙昱的生活經驗非常匱乏。面對師父的時候,可以滔滔不絕,但面對陌生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算這村子的村民,偶爾遇到,也只點點頭而已。
因此在路過村子的時候,趙昱還有些慶幸。因為不需要與陌生的面孔打交道。但他也知道,出山之後,必定是要與陌生人打交道的。
這一邊走,就一邊在心裏模擬。
「在下趙昱,從山中出來...不好不好。」
「在下趙昱,錦州人士...也不好。」
「要打交道,該怎麼跟人說話呢?」
「要不...等別人先說,我看着回答。對,就這樣!」
趙昱一拳擂在掌心,心中有了計較,腳步愈發快捷,一步邁出,就是兩丈。看起來不快不慢,但實則快比奔馬。
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已經走出了醫巫閭山,來到了外面的大世界。
在一片小樹林邊,趙昱從林子裏走了出來,一條破敗的黃土道路,從來出來,往去出去,不知通向何處。
但趙昱心裏早有計較,他想回家去看看!
那個早已毀滅的家!
錦州,就在醫巫閭山的東南邊。大概只有一百餘里的路程。該怎麼走,他早就問過師父,熟記於心。只要沿着出山之後遇到的第一條黃土路,向東南一路走,過幾個縣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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