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冰封,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到處都是冰封的雪白跡象,一眼望去,如一張巨大的白布,蔓延至天邊,觸不到盡頭。
天空湛藍如畫,明媚的陽光灑落,讓這片冰封之地更加清亮如畫。
一藍一白,組成天地間最美的景色。
冰封之地中,有一處地方比較顯眼,那是一座雪白的八角亭樓,此樓不高,完全由冰雪所蓋,麗而不華,高雅不俗,宛如非世間之物,似某位仙女的乘涼亭,出塵而不染人間煙火。
亭里,放着一樽冰棺,晶透瑩白,沒有棺蓋。
棺里躺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概十七八歲,少年一身白衣如雪,似與冰棺融為一體,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沉睡了無盡歲月。
沒有人知道這具冰棺從何而來,抑或本來就放在這座亭樓中,也無人知曉這位少年的來歷,更無人知道,他究竟在冰棺里沉睡了多久。
與周圍冰雪天地不同的是,冰棺里存在着強烈的生之氣息,與四周的死氣明顯不同,似乎,冰棺里的少年要醒來一般。
生之氣息完全出自少年。
當生之氣息強烈到極致時,濃黑而修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少年終於睜開雙眼,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可下一刻,眼眸里卻是茫然一片。
他從棺中坐起,茫然地望着四周,眉宇緊蹙,只是茫然,沒有絲毫畏懼。
仔細打量四周後,少年皺着眉頭似在極力想什麼,可無論他如何想,他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誰,來自哪裏,為何會在這四野冰雪之地,又為何在這冰棺中。
『難道自己是死而復活嗎?』
少年不確定,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死過,他的腦海一片空白。
少年使勁甩頭,試圖想起什麼,當他的額頭憋出汗,他的腦海中終於浮現出兩個字眼:夢瑤、桃花島。
只有這兩個詞他有些印象,其他的一概不知,哪怕他的姓名,身世,都無從得知。
什麼事都想不起,少年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失憶,雖有兩個模糊的字眼,可他並不知這究竟代表了什麼。
少年無力的躺了下去,無神地望着湛藍如畫的天空,沉默不語。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中帶着無力感,卻沒有悲傷、絕望,漸漸地,無力感消失,化成平靜,平靜中又帶有前所未有的信心,帶有···從不屈服的倔強。
他豁然從冰棺中站起,跳了出來,細細打量四周。
四周白芒一片,都是冰雪天地,無邊無際,無盡遙遠處,藍天與白地似乎緊密連接,遠遠望去,天地間就好像是一藍一白的帆布平鋪形成,美麗如畫。
少年無意欣賞天地間極致的美,從遠方收回目光,回到近處,細細觀賞頭頂的八角亭樓。
很快,少年就發現了一個異常的現象,天空烈日普照,可八角亭樓如故,並無融化的跡象。
他又觀察四周雪地,也都沒有融化的趨勢,他以為烈日不夠強烈,可當他站在烈日下,全身頓時暖和起來,他又用手親觸雪地···一陣刺骨的冰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烈日如火,雪地刺骨陰寒,為何冰雪不會融化?難道此冰極度陰寒,連烈日都奈何不了?』
少年猜測不出其中緣由,最多只能覺得腳底下的冰雪之地極其不凡,必定陰寒非凡,連烈日都奈何不了,絕非凡間冰雪。
他沒再多思索,但對這片雪地有些興趣,不凡之地必有非凡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冰地上,沒有目標的前進,四周都是冰面,沒有山川,沒有險峰,一望無際的冰封之地,讓他找不到真正的出路在哪。
無法判別哪個是出口,他只好漫無目的地走,也許,路就在前方呢。
走了一段路,他發現有一個方向前進很困難,好像有一種無形阻力,阻止他往那個方向前進。
這讓他發現了契機。
『與其漫無目的地走,不如就選這個方向前進,也許...出路就在那裏呢。』
他拿定主意,執意往那個方向前進,雖然前路茫茫,艱難無比,他依然咬牙舉步上前。
前方的路不是真的有堵牆擋住去路,卻勝比有一堵牆。
越往前走,空氣仿佛越稀薄,給人窒息感越強,又仿佛有無形壓力,壓迫得少年都很難繼續前進。
每前進一步,少年就越難受,可他並無退縮之意,雖舉步維艱,依然前進。
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少年發現前方竟然出現了薄霧,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之意瞬息而來,冰寒中,又有死氣蔓延而至,竟讓少年感覺全身陰寒時,又毛骨悚然,恐懼...油然而生。
起初,薄霧所覆蓋範圍不大,漸漸地,範圍越來越廣,薄霧也越濃。
沒多久,前方原本可見的冰面,仿佛消失了一樣,被霧所淹沒。
寒意更濃,少年哆嗦着身子,雙手環抱於胸,想要以這種方式取點暖,可根本無濟於事,微薄的雙唇顫顫發抖。
更令他難受的是,陰寒中帶着莫名的恐懼,仿佛身處九幽之地,各種牛鬼蛇神迎面而來。
可他毫無畏懼,依然舉步前進,明亮的雙眸不見絲毫懼意,卻是閃爍着天生的倔強——不屈服的倔強!
噗!
長時間的壓迫使得少年終於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止住了腳步,深深地望着前方蒙蒙迷霧。
霧已很濃厚,完全將視野阻擋,少年望不到迷霧另一端的天地。
他沒有繼續前進,靜靜地站在那裏端詳,他知道這個距離已是他的極限,再前進只能是送死。
他雖倔強,但也知道分寸。
前方迷霧似乎有靈智一般,不再繼續擴大,限定了一個範圍,不再外散,而是向上瘋長。
迷霧似乎從冰面底下蔓延上來,源源不斷,往上瘋長,遠遠望去,如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迷霧的濃厚非日常自然現象的那種霧可以比擬,它沖天而起,竟將正當空的烈日遮擋住,炙熱的陽光居然射不透這濃濃迷霧。
少年所站位置已是暗黑一片,仿佛暮色降臨,原本在陽光下閃亮透明的八角亭樓此刻已暗淡無關,黑森森的,竟給人一種恐懼之感。
蒙蒙迷霧居然能遮天蔽日,這讓少年感到非常震撼,他不敢想像若身處那迷霧中會是什麼情景,因為他此刻站在這裏都難受無比。
多種複雜情緒油然而生,他感覺很冷,感覺到一股懼意,又同時感受到悲傷,他的情緒一度低落,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若非他心智堅定,此刻恐怕已淚流滿面,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親人去世,自己的摯愛離去一樣。
前方,迷霧越發濃厚,少年感受到的寒冷、恐懼、悲傷也越發濃烈,他有些承受不住,只好往後退,直到那種複雜情緒稍微緩和些,他才住步。
前方迷霧白茫茫,與普通霧一樣柔和,它越柔和,少年越覺得它詭異,恐怖。
盯着迷霧,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如幻覺一般,他居然能模糊的看見迷霧中亂竄的身影,似乎還能聽到廝殺聲。
那裏,黑影綽綽,廝殺聲如鬼哭狼嚎,異常悽厲。
『這究竟怎麼回事?』
少年心中無法寧靜,怔怔地望着迷霧中的亂景,雖不真切,很模糊,可他卻能感受到其中意境,仿佛身臨其境,自己就是那眾多身影之一。
他看不到真實畫面,無法判斷那些亂竄的黑影究竟是誰,更不知道那些人發生了什麼。
很快,幻覺消失,蒙蒙迷霧中,依然是白茫茫一片,那裏只有白霧在柔和舞動,根本沒有剛才那黑影亂竄的景象。
一切又回歸到那種柔和狀態,仿佛剛才的幻景是要告訴少年什麼。
迷霧還在翻滾,不過再也沒有什麼幻象發生。
突然,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穿透迷霧,沖天而起,在迷霧中形成一道直徑不到一米的圓形光柱,如九天之上,有一輪銅鏡照耀而下。
金色光芒沖天而起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死氣卻是蔓延開來。
金芒雖柔和,卻很詭異,比迷霧越發詭異,它散發的死意瞬息瀰漫四周。
遠處的少年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絕望,整個人無比失落,絕生的念頭很強烈,仿佛無意於生,要立馬絕了自己的性命。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剛才的寒冷、恐懼、悲傷,都沒有此刻這麼難受,此刻他已無之前那複雜的情緒,死意已覆蓋所有情緒。
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死!
他的左手緊緊掐住自己的脖子,他閉上眼,整個頭懶散地歪向一邊,似乎已經決定等死。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不再那麼隨意,那麼懶散。
同時他的右手緊緊拽住左手,試圖控制左手不讓它發力。
兩隻手在不斷較量着,仿佛這並不是他的雙手。
此刻這雙手只有一隻是他的,右手由他的執念在控制,左手由金芒影響而產生的死意在操控。
不得不說少年的執念很強,在與無盡死意對決時,還知道退縮。
隨着少年往後退,離金芒光柱越遠,死意越淡,最終,他的左手漸漸失去了鬥志,被掰了下來。
此刻執念已完全佔據主導地位,他快速往後退,在退到之前他發現迷霧所在方向有阻力之地時,他才感覺到死意已很薄弱,陰寒、恐懼、悲傷等感覺也減弱。
而前方,金芒光柱在消散,淡化,漸漸消失不見,迷霧也開始消散,漸漸稀薄,轉眼間消失不見。
一切又回歸到之前的那種狀態,仿佛剛才所發生的從未發生一樣,那裏並沒有什麼痕跡留下,迷霧也未消散在四野,如回歸原地。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這麼詭異。』
少年深深震撼,望着剛才那迷霧出現的方向怔怔出神。
陽光灑落,將那裏耀得閃閃發亮,普通又美麗,與其他地方的冰面無異,若非剛才所見所聞,少年都不相信那樣的地方居然會那麼詭異。
『聖潔的冰面下究竟有什麼呢。』
少年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他此刻也無能力去探索,他的心裏保留着對這個地方的敬畏,希望日後有機會再踏入這裏時,去尋覓個究竟。
『此刻都不知出路在哪,還談什麼日後。』
少年苦笑搖頭,真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往八角亭樓走去,環顧四周,他真的不知道出路在哪,更不知其他方向的路是否也像剛才那樣陰險重重。
他只有回到八角亭樓,再做打算。
「你終於醒了!」
少年剛到八角亭樓台階下,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了」字餘音未落,一道黑影自前方破空而來,速度極快,眨眼就出現在少年面前。
那是一隻無頭烏鴉,全身烏黑,羽毛光滑發亮,顯然保養得很好,它沒有頭,只剩半個脖子扭來轉去,似乎沒有頭,它也能看得見。
它立在八角亭樓其中一個角的頂端,冰形成的角很尖銳,稍不慎就能刺破肚皮。
可無頭烏鴉不以為然,很隨意地立在那裏,根本就不覺得疼痛。
突然間出現這麼一隻活物,讓少年感到一絲親近,至少不覺得在這裏有多孤獨。
「剛才你在與我說話?」無頭烏鴉居然活得不僅滋潤,而且有頭無頭都不影響它,這讓少年很震驚。
「難道這裏還有別人嗎?」無頭烏鴉的聲音有些粗,像男子聲音,不知它化成人形會是什麼樣子。
忽然間有個陪伴的,哪怕不是人,少年也覺得很欣慰,之前的遇險雖心有餘悸,但此刻在無頭烏鴉的到來,那種不快、不安沖淡了一些。
少年判斷出無頭烏鴉應該沒有什麼惡意,心中放鬆了不少,膽子也大了些,於是他問出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請問前輩,您可知我是誰?為何在這裏?為何......」
「別問我,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在這裏。」無頭烏鴉似很反感少年這般詢問,扭着脖子歪向一邊。
「連你都不知道,原來你也失憶了。」
少年失望地埋下頭,口中喃喃道:「它都不知道還有誰會知道,我究竟是誰,我到底是誰?」
他沉默會,又抬起頭,問道:「那這裏是什麼地方?出路在哪?」
「萬里冰封,自然是雪域。」
「雪域?」少年對這地方很陌生,第一次聽聞,腦海里沒有任何印象。
「前輩,您可否告知出路在哪,剛才我往那個方向走,卻.......」少年再次詢問,目前出路才是他最關心的。
「那是這裏最大的生命禁區,你居然都敢闖,膽子真大啊。不過看你還能活着,並沒有笨到硬闖去送死。」
「生命禁區?」
少年驚異地問道:「前輩知道那裏的情況?可否告知冰面下究竟是什麼,為何如此詭異恐怖?」
「那裏......深不可測啊。」
無頭烏鴉略有所思,搖搖半個脖子,感慨道:「我曾多次探究,卻依然不知道迷霧和金芒光柱的根源所在。」
「少年人還是莫問過多,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不該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易惹禍上身。」
「晚輩謹遵教誨!」少年躬身聽取意見,那片生命禁區確實讓他忌憚,他並不想了解過多,連無頭烏鴉這樣厲害的角色都無法探究根源,他更無法了,之前想日後探究的想法此刻已煙消雲散。
少年又問道:「前輩對這裏很熟悉應該知道出路,能否帶我離開這裏?」
「我回來就是為了送你走的,少年人你醒來的真不是時候啊,我正玩得高興,你偏偏這時候醒來。」
「晚輩對不住了,打擾前輩清修......」少年抱拳道歉。
「什麼清修,會不會說話,老夫在玩!」
「是是是,打擾前輩玩耍。」
「少年人,後會有期!」
無頭烏鴉留下最後一句話,撲騰一下翅膀,在它前方的虛空頓時扭曲分裂。
虛空出現一個黑洞,洞口不大,還不足一成年男人的肩膀寬。
無頭烏鴉又扇了一次翅膀,頓時有一股龐大的氣息卷向少年。
「多謝前輩,今日之恩來日當報!」
「廢話真多,去吧!」
少年還在拱手作揖之態,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整個人席捲上空,捲入黑洞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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