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黨有一副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可是對於崇禎來說,這幾天過的簡直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鬧心。」
先說家事,自己的祖墳被人給刨了,這是村頭閒漢也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再說國事,反賊一分為二霍亂天下,朝中因盧象升不在,隱隱的似乎又有一股什麼力量在死灰復燃,最特麼讓他氣的炸肺的,是趙匡胤居然神奇的失蹤了!至於天下事,皇太極二十萬大軍南下,這本就已經壓力山大了,滿清遠比流寇要可怕的多得多,這一點幾乎是大明從上到下的共識,平日裏不管是秦浩的人才還是朝廷的財物都無條件的支持遼東,可是關鍵時刻公孫瓚居然。。。。
媽的,你最好真的能像你所說攻破瀋陽,否則的話等你回來朕第一件事就是活活凌遲了你!
公孫瓚的事或許可以暫且放一放,畢竟雖然不聽話,但好歹告訴了自己一聲,孤軍深入直插敵後好歹也佔了個勇字,而趙匡胤呢?直接消失算是怎麼當子事啊!堂堂宋太祖,辦事就這麼不靠譜麼?
秦浩也尷尬,趙匡胤實質上是他的人而不是崇禎的,合同的甲乙雙方也是秦浩和崇禎簽的,出了什麼事需要問責的話當然是要找秦浩的,要不是這麼長時間處下來客戶關係做的夠硬,就憑趙匡胤失蹤這件事,換了別的客戶早就不知要翻臉多少回了。
「這個。。。趙匡胤用兵,遠不是左良玉之流能看得透的,也許有什麼地方左良玉沒想到而趙匡胤想到了,因為種種原因來不及告訴你呢?那個。。。且再等等,再等等,我相信趙匡胤一定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的。」
崇禎無奈,他早就已經跟秦浩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就好像秦浩無論如何不會放棄他這個客戶一樣,他又何嘗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這個獵頭?
現在除了等,似乎也確實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那麼,趙匡胤到底去哪了呢?
思考這個問題的不僅僅是他們,同樣的高迎祥等人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將左良玉打敗之後,他們繼續頭也不回狗一樣的往西南方向跑,其實論兵力大家相差並不遠,甚至高迎祥手上十五萬左右大軍,左良玉只有六萬左右,三倍於左良玉,論戰鬥力人家高迎祥也未必就真的差了,左良玉手底下的老遼東也就七八千人頂多了,剩下的全是河-南兵,眾所周知大明的衛所制度早就已經崩潰,各地邊關早就實行起了募兵制,這河-南衛的兵,還真就不見得有他手底下這些流民厲害,雖說十五萬人里參差不齊,不過就算是挑一挑去掉老弱婦孺,五六萬的精壯總是有的吧?
可是誰讓人家是兵,咱們是匪呢,人家背後有整個朝廷的支持,可以隨時隨地在任何地方修正,補充武器,甚至有的時候還能讓地方政府對人家進行配合,天時地利人和人家全佔了,尋常草包他們欺負了也就欺負了,但要說反攻左良玉,這時候的反賊還真沒這個實力。
高迎祥不容易啊,最近這仗打的都特麼是什麼玩意啊!已經連續好幾天了,除了一句媽賣批以外啥都不想說。
高迎祥在三十六路反王中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自認為從出身到動機再到智商都遠遠能甩開其他反王十幾條街,因為以前他是販馬的,而且還是馬販子裏面數一數二的高爺。
馬這種東西可不是誰都能販的,危險性和利潤都不低於現代的販毒,能幹這一行的稍微缺點心眼的三兩個月就得死,可同樣利潤也可觀的很,其他頭領造反都是因為活不下去,只有他,造反的時候其實人家活的特滋潤。
為啥造反?當然是胸中有猛虎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反正販馬出了事是死,造反失敗了也是死,但這成功的收益可就太不一樣了,趕上這麼個天下大亂的世道,不扯一杆反旗對得起自己的一肚子膽略麼?
別的首領都是過今天不想明天的主,聽說哪有吃的就往哪躥,只要今天腦袋還在脖子上,嘴裏還有東西能填補肚子,就能特痛快的睡個安穩覺,至於官兵?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唄。
可是高迎祥卻不同,販馬的時候走過南闖過北,見過世面也知道哪窮哪富,甚至哪有駐兵哪守衛空虛都一清二楚,加上腦子又聰明,走一步看三步,做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最終在無數的反賊中脫穎而出,得了個闖王的外號,又得到了類似於盟主的位置,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大有睥睨天下的氣勢,胸中好不快意。
可是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高興的有些早了,他能在一眾泥腿子之中脫穎而出,但和這天下真正頂尖的精英相比似乎還差着不少的距離,二十萬大軍聚在一起,可把洪承疇給高興壞了。
在洪承疇眼裏,所謂的什麼反王,都是一群煩人的蒼蠅,到處禍害搞得國家千瘡百孔,這一搓那一堆,好像怎麼也剿不完,這下聚攏到一塊?太好了,只要打一仗天下不就太平了麼?他洪承疇也可以憑這樣的戰功一舉超過公孫瓚,成為天下第一封疆大吏了。
於是乎,高迎祥的噩夢就開始了。
洪承疇文武全才,統兵有方,又有國家機器支持,豈是區區一個馬販子高迎祥能媲美的,就連他引以為傲的鐵甲騎兵也被吳三桂率領的新白馬義從後備隊殺的落花流水片甲不留,若不是皇太極趕來相助把洪承疇這閻王給調走,自己恐怕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仗打到現在實在是想哭,從西北打到中原,又從中原打到西南,雖然終於還是逃出了鬼門關,他也使計打敗了追兵左良玉,腦袋又可以穩穩噹噹的在脖子上待幾天了,可特麼的他放着社會大哥的好日子不過扯旗造反難道就是為了留着腦袋吃飯麼?
他要的是特麼的天下啊!天下啊!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大軍,一戰之下損失了何止十萬個兵?好不容易在中原和西北打出來的名氣,聲望,地位,甚至地盤全都沒了,又特麼的回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隨時可能散架子的狀態了,曾經那個看上去唾手可得的王侯霸業,現在已經變成了夢幻泡影,他。。。。憋屈啊!
「闖王,喝一口水吧,咱們幹了左良玉,這是好事啊,這左良玉已經是大明少數幾個打仗還湊合的總兵了,洪承疇不在,誰是咱們的對手?只要您振奮起來,弟兄們都相信您,一定會帶領咱們創造一個雄圖霸業,到時候咱們再北上和洪承疇一決勝負,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呢。」
高迎祥笑眯眯地看着給他遞水的年輕人,這人叫李自成,敢打敢殺不說,而且很有見識,跟其他只知道吃飯睡覺玩女人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樣,平日裏跟他商討軍事總會有茅塞頓開之感。
「自成啊,那你來說說,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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