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三人急得團團亂轉的時候,木船忽然停止了下潛,慢慢抬升,但是航速明顯加快,海風劈面打來,抽得臉皮生疼。
本來彎曲垂在海水裏的纜繩一下子繃直,似乎隨時可能因為無法負重而斷裂。
漁船上的人大叫:「放繩!放繩!」
船頭的纜繩絞架嘩啦啦飛轉,大魚一下子朝前竄出幾百米。
漁船的纜繩大約有八百米長,不能一下子放光,那樣的話萬一大魚拼死一掙,也許就能把纜繩掙斷。因此漁船上四個大漢拉住絞架,一面緩緩放繩,一面暗暗使力拉住大魚。
大魚感受到來自纜繩的力量,但沒有慢下來,只是不再加速。
二艘船就這麼一前一後,保持一定距離,在海面飛馳。
漁船既是捕鯨船,早已對魚司空見慣,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做的只有等,等到大魚精疲力竭才能收繩下網。
木船既不下沉也不傾覆,船上三人便也漸漸穩住心神。
「石頭,你這條大魚,不會就是它一直馱着船往前走吧?」戚琪探詢道。
黎石緩緩了頭:「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船沒有動力卻能跑得飛快,除了這條大魚沒有別的原因。」
謝薇薇則搖頭:「可這是什麼魚?哪種魚會有這樣的習性?!」
黎石想到那一條大如巨蟒的船蛆,以及各種古色古香,仿佛不是這個時代產物的器具擺設,自言自語道:「這魚不是一般的魚,這船也不是一般的船。」
「大魚要帶我們上哪兒?」戚琪裹緊身上的外衣,夜間氣溫很低,加上海風凌厲,她不禁打了幾個冷戰。
上哪兒?這個問題一直無解。大魚既然馱着木船,從島上接過三人,它到底有什麼目的?
黎石揮揮手:「算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不如先進艙房避風,走一步看一步吧。」
海風颳過艙房門板,把它吹得吱呀直響,三人圍着矮桌守了半夜,聽那吱呀之聲響了半夜,絲毫沒有減弱一丁。
大魚也許知道自己掙脫不得,打算拼盡所有力氣作最後一搏。
後半夜,二個女孩實在支持不住,趴在矮桌上昏昏然睡去。
黎石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可是他心裏顧忌船艏艙底的黑影,不敢睡去,只得站起來在艙房內輕輕踱步,既是警醒自己,也為二個女孩站崗放哨。
天色微明,雲彩聚集於東方海水之上,太陽在其後隱現,雲層薰染成橙黃各色,深淺不一。
黎石走出艙房,感受海風颳過臉龐的力度,覺得船速一也沒有放慢。四周靜悄悄的,漁船的發動機早已關閉。
他心裏暗暗吃驚,這該是一條多麼大的魚,才能有如此力量,拖着兩艘船飛奔一夜而絲毫不顯疲憊?它一定在大海里活了很多很多年,才能長成如此巨大的身軀。
黎石竟有些擔憂起它來,到底,這條大魚並沒有傷害過他和二個女孩,反而把他們從無人島救出來,間接提供了捕魚的工具,讓他們不至於餓死。從這個意義上,大魚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他很想求漁船上的人放過它,可是那些人以捕魚為生,怎麼可能讓到手的鴨子飛走?他轉而又責怪大魚,放着大海里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過,為什麼要背起一條大船自討苦吃?
戚琪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打着哈欠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那時候我們就能上到漁船,也許就能回家了。」
黎石垂頭不語,停下來,就意味着大魚死了。他既希望回家,又不希望大魚就這麼死去。
他就在這樣矛盾的心情中度過了又一次日落日升,第二天大魚仍然拖着二艘船飛馳,但速度稍有減緩,它畢竟累了。
這中間,黎石又去過船艏艙底,密室依然鐵將軍把門,但不見任何異常,也沒有再見過黑影。
這天夜裏,黎石感到船速明顯下降,大魚的時光所剩不多。這一晚的星空異常暗淡,天空佈滿了濃郁的陰雲。
第三天清晨,是一個陰沉沉的天氣,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之中,空氣里充滿了令人感到黏膩不適的水汽。
大魚的速度降低到似乎在隨波逐流。
漁船重新開啟發動機,轟轟地滾動纜繩絞架,把二船之間的距離一縮短。
三人站在船艉,看對面漁船上的人一變得面目清晰起來。
站在駕駛室里的船老大一臉絡腮鬍渣,這是遠洋航行的漁船水手的常態,和魚而不是人作伴的日子,他們往往懶得收拾自己。他身材很高,骨骼寬大,一雙骨節突出的大手把着舵盤,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駕駛室外站着大副,是船老大的遠房親戚,也是除了船老大之外,唯一有船員證的人。他臉色青黑,身材瘦高,但非常精壯。
船舷邊正在收拾漁網的是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脊背傴僂,不看臉龐光看身姿,會以為這是一個上歲數的人,實際上他雙眼炯炯有神,犀利深刻,不過三十出頭。
船頭站着二個人,一個是大副的學徒,年紀很輕,這是他第一次出船。另一個是高大健碩的廚子,做得一手好魚湯。
正從船艙里出來的男人,肌肉像石塊一樣貼在身上,走起路來雄糾糾氣昂昂。
「喂!你們是中國人嗎?從哪裏來的?」肌肉男沖黎石等人喊話。
黎石回答道:「我們是中國人。這是在哪裏?」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奇怪黎石怎麼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便道:「這裏是公海,日本以南。」
駕駛室里的船老大探出頭來,對下面的肌肉男了幾句話,肌肉男了頭。
他走到船頭,在腰間系上一條結實的細尼龍繩。廚子遞給他一把長長的魚刀,他將它別在後腰。
漁船關閉了馬達,二艘船逐漸慢下來,最後靜靜地停在海面上。
黎石急切地朝木船底部張望,深藍色的海水下,那條大魚一動不動。它死了嗎?死於魚鈎造成的傷口,還是死於氣力散盡?
雖然如此,它卻沒有浮起來。大多數魚死了以後,失掉了使用魚鰾調節身體比重的能力,魚鰾也就吸滿了氣體,身體比重減輕。魚類背部大多是脊椎骨和肌肉較多的地方,比重較大,而腹部多為內臟器官,空腔大,比重較。所以魚死了以後,一般會腹部向上漂浮於水面。但這條大魚仍舊緊貼在木船底部。
這也是漁船上的人着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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