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商 第十三章 墳地引魂

    我點了點頭，這個原因我還是能夠理解的。煙鬼一書中說過，陰靈是人死後怨念的化身，是人的一部分，會繼承很多這個人身上原本有的東西，比如性格和習慣。所以現在很多養小鬼的人，都會根據小鬼生前的性格去供養一些東西，例如糖果，衣服等等。

    劉姐和我邊走邊說，不一會兒就到了她家。在屋門口，劉姐問我這事我有沒有辦法。

    我想了想說，辦法還是有的，不過需要你配合。她點頭表示說肯定願意配合，我說這辦法需要在晚上才能實行，晚飯後我來找她，爭取今晚把這事給搞定了。隨後，我便問劉姐發生這種事情的晚上，有沒有做過什麼夢或者是發生過別的什麼奇怪的事情。

    劉姐楞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後臉便紅了起來，說道：「還是跟你說吧，每次發生這種事情的晚上，我基本上都做同一個夢，夢到的就是剛嫁給趙大寶那天晚上，他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很不高興。不過昨天晚上，做了個不一樣的夢，我夢見他指着我的鼻子罵着什麼，還不停的對我拳打腳踢。今天早上一起來，我發現我竟然全身都是傷。」

    我心想趙大寶的陰靈要發怒了，這個也能理解，自己的媳婦被人睡了能不怒嗎。他天生又慫，不敢去找牛二的麻煩，只能拿自己的媳婦撒氣了。不過這件事情必須得儘快解決，點頭表示知道了。讓她去她丈夫的墳地弄一些墳前的土到家裏，然後用糯米水泡上，稀了之後攪拌成泥，我晚上有用，傍晚的時候我再過來找她。

    我回到門店的時候，母親已經把早餐送過來了，父親坐在店門口問我怎麼樣了，我說還差最後一步，今天晚上能夠搞定，父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囑咐我注意安全。中午來了幾個買花圈的，這些生意我都交給了父親，只是告訴他這些東西都是薄利多銷的，真正賺錢的地方在陰陽生意上面。

    交待完之後，我便回到雜屋準備今晚要用的東西，紙人肯定要準備兩個，其中一個便是引魂童子，這也是用紙人來做，趙大寶的魂魄一直待在家裏不肯離去，肯定有他母親的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他自己。捨不得這麼漂亮的媳婦，怕被別人弄走了，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人死了就得去該去的地方，長期待在陽間就會怨念越來越深，遲早要出大事。

    另外一個紙人得需要做成牛二的模樣，我按照早上劉姐跟我說的樣子，做成一個差不多的紙人，畫紙人的材料則需要用到墳前泥，可以晚上到劉姐家之後再畫。

    忙活了一上午的時間，東西終於準備齊全了，下午我躺在門店的床上睡大覺。一到傍晚，我胡亂扒了幾口飯，便帶着東西來到了劉姐家。劉姐正在家裏等我，見我過來，感覺好像有點緊張。我讓她不要緊張，今天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定要放鬆，要不然一個地方弄不好，我們就要前功盡棄。

    劉姐點了點頭，我便問她墳前泥準備好了沒，她馬上遞過來一個小盆，裏面裝着一些黏糊糊的泛黃的東西，看起來有點噁心。我不禁有點佩服劉姐，一般的女人可不敢去弄這種東西，這些年她確實受了不少苦。現在萬事俱備，我用墳前泥給兩個紙人分別畫上五官和四肢，一個畫成小孩模樣，一個則是牛二的樣子。

    我讓劉姐進裏屋去換上一身深色一點的衣服，兩人就着夜色，偷偷來到了他公婆家後面。夜色蒼蒼，天上掛着一輪葷月葷月是我們老家的方言，老人們說，在這種月亮的夜晚，陰氣特重，孤魂野鬼都會出來遊蕩。農村的晚上很安靜，只偶爾有點蟲鳴鳥叫的聲音，在黑暗的夜色當中反倒讓人覺得有點陰森。

    劉姐公婆家的屋子上次來過，但是沒有仔細觀察，如今要在此施法，肯定得先了解清楚。想到這些，我便問劉姐道：「你公婆家有沒有後門？對了，上次我想進去被你攔住的那個屋子是幹嘛用的。」

    劉姐低聲回答道：「有後門，後門旁邊就是水井。那個屋子，之前是雜屋，放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但是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婆就把裏面的東西搬出來了，現在放着什麼我不清楚，其實我也很奇怪，後來我婆婆從來不讓我靠近那間屋子。」

    我心下明白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隻丟失的鞋肯定在那個屋子裏，不知道這婆婆用了什麼法子，能讓她兒子一直引魂不散。

    「我公公現在得了老年痴呆，神志不清了，家裏一直都是婆婆做主，她性格本身就比較強勢，所以她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我一般也不會有那個好奇心。」劉姐繼續說道。我點頭表示理解，但是已經確定那個小屋子裏肯定有貓膩，現在的情況，就是等他們睡着之後，我放紙人進去一探虛實，如果真有趙大寶的陰靈，到時候就需要引魂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晚上風還挺大，吹得我倆不停發抖。我對劉姐說，待會有個事情你需要配合，沒有別的辦法。劉姐問什麼事情，我說趙大寶的陰靈現在怨恨的是你和牛二之間的事，牛二我已經用紙人代替了，你待會到墳地引魂的時候，需要把身上的衣服脫光。

    劉姐一聽就不樂意了，說怎麼會有這麼無理的要求。

    我尷尬的說真不是我有什麼私信，趙大寶的陰靈之前肯定在屋裏見過你和牛二做那事，現在就需要你倆被他報復，這樣他的怨氣才能消散，才能入土為安。

    劉姐沉默了許久只好同意了，我再給她交待了一些別的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得不說，劉姐真的很聰明，也不固執，很多事情一點就通。可惜就是家裏貧窮，我想如果她有機會上學念書的話，生活肯定比現在要好很多。

    終於，大概晚上9點的時候，屋子熄了燈。我說再等等，等他們睡着了再說。

    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時間，屋子裏完全沒有了動靜，還響起了微微的鼾聲。我將做好的兩個紙人放在地上，開始念動經咒，這段經咒比較複雜，因為還需要引魂，所以念起來有些吃力，好在我出來的時候已經背熟了，順利的念完三遍。

    兩個小紙人慢慢變得高大起來，其中一個變成了牛二，劉姐捂着嘴驚訝地說真的很像。另外一個變成了一個長相乖巧的小孩，因為是用墳前泥這種陰氣重的材料畫的，所以看起來特別真實，而且效果也好。我先控制小孩站到門口，然後在門口等着。接下來的事情就主要控制那個牛二去那個小房間查看情況。

    後門是用栓子拴住的，因為是老舊的木門，所以有一條寬的縫隙，但是成年人進不去。我只好將牛二紙人念動經咒收回來。牛二重新變回了紙人，我將紙人放進去之後，再念動經咒施法控制。這個過程耗費了我大量的精力，後來想起，這都是因為當時經驗不足，經驗比較充足的陰陽法師是會先打探好一切情況，然後才施法的。

    等一切妥當之後，我轉頭看了眼劉姐，她估計眼前的情況驚呆了，還沒有反應過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保持清醒，待會還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外面月色朦朧，偶爾會有幾聲動物的怪叫聲傳來，農村的夜晚還是比較嚇人的。屋裏的老兩口睡得比較死，鼾聲起伏不停，我控制牛二偷偷往角落的小門走去，這小門裏應該是個暗室，因為從外面跟本看不出來。幸好用的是墳前泥，要不然紙人是不具有夜視效果的，進去之後，牛二按照我的操控，走到了小門旁邊，門被拴住了，他輕輕將栓子拿掉，打開小門，裏面的情況赫然將我嚇了一跳。

    只見裏面好像供奉着一個類似佛堂似的東西，也有點像供奉關公的地方。可是那佛堂之上，根本不是什麼關公或者佛面，而是一隻鞋子，這隻鞋子很眼熟，應該就是箱子裏丟失的另外一隻鞋子。鞋子前面撒着很多紙錢，灰盆里還有很多未燃盡的，供桌之上則擺着三個大碗，碗裏面放着的竟然是三牲的肉，肉比較新鮮，很多地方還流出鮮紅的血。難怪這事這麼邪門，原來是劉姐婆婆一直在供奉着兒子的陰靈。

    正當我準備讓牛二將那隻鞋拿下來的時候，一陣陰風吹來，將灰盆里的之前和灰燼吹得到處都是，我渾身一個激靈，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那隻鞋好像被風吹到了地上，一動一動的，就像是有人穿着在走路！

    我被這情況嚇得目瞪口呆，不料後面又傳來了一陣響動，我控制牛二回頭一看，劉姐婆婆正站在門旁死盯着佛堂。我心道糟了，被她發現了，可劉姐婆婆卻沒有動靜，只是一個勁得傻站着，臉上還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容。劉姐婆婆突然開口說話，嘴邊還掛着那種詭異的微笑。

    「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你當這是那婆娘的房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聲音竟然是一個男聲，我大吃一驚，難道這時候趙大寶的陰靈都是附身在他母親身上？那之前劉姐婆婆來劉姐家陪她，不是引狼入室嘛。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成功的話，能順利把這個事情辦成。趁趙大寶還沒有發難之前，我趕緊跟劉姐說讓她去取一盞燈過來，最好是老舊一點的煤油燈。劉姐應聲跑回去了，在劉姐將煤油燈拿過來之前，我還需要跟趙大寶的陰靈糾纏一段時間。

    好在村子比較就當我快要扛不住的時候，劉姐拎了一盞燈回來了，跑的氣喘吁吁的。我趕緊拉着她跑到前門小孩紙人站着的地方，對她說，待會紙人小孩會七竅流血，一到這個時候，你立刻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滴在煤油燈上，然後拎着燈往你丈夫的墳地走，到墳地之後，記住一定要繞着墳地走三圈，然後將煤油燈放到墳頭上，接下來你脫光衣服，我會控制牛二躺在你的旁邊，你需要受到趙大寶陰靈的鞭笞。

    趙大寶陰靈身上的怨氣全部發泄之後，他的陰靈就會入土，怨念也會消散殆盡，以後也不會來打擾你。

    劉姐重重的點了點頭，事不宜遲，我也沒有時間多說，大不了到時候我在一旁幫忙，但是我本身陰氣太重，容易引鬼上身，不到最後時刻，我不會出現。

    交待好這些，我趕緊繼續念動經咒操控屋子裏的牛二，等我上身一看，紙人已經被那婆婆兇狠的抓住了脖子，婆婆那張恐怖的老臉幾乎都要貼在紙人身上了，神情已經完全扭曲。我大驚，趕緊控制牛二用力將老太婆掀開，往門外跑來，老太婆見狀，也不管佛堂了，直接追了出來。

    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老太婆追出了屋子，站在門口的小孩紙人在我的操控下朝她撞了過去，一人一紙都呆在那裏不動了。劉姐在旁邊愣愣的看着，我提醒她不要分神，陰靈馬上就要上身了。正說話間，原本兇狠的老太婆突然渾身脫力似的倒了下去，那個紙人小孩卻掙脫了我的控制，又朝牛二撲了過去，我定睛一看，紙人小孩五官里已經開始流出黑血。

    「快，快咬手指！」我大叫一聲。童子紙人好像聽到了我的聲音，朝我這邊看來，他七竅流血，神情恐怖，見牛二已經被他撲在了地上，又慢慢地朝我這邊飄來。

    劉姐反應過來，一嘴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了煤油燈上，然後拎着燈往前走去。血滴到煤油燈上的那一刻，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雙眼空洞，只是直愣愣的往前走，嘴裏還念叨着：「大寶，我們回家了，大寶，我們回家了。」

    那童子紙人見狀，也不再追牛二和我，只是惡狠狠地跟在劉姐後面慢慢往前走。趁此機會，我趕緊驅動牛二跟在後面，自己也偷偷的跟了過去。

    劉姐還算鎮定，估計應該是精血引魂的緣故，她沒有一絲害怕，到了墳地之後，她按照我的要求，帶着紙人小孩繞墳地一圈，然後一把將煤油燈扔在了墳頭上，煤油燈的燈罩是用玻璃做的，被這麼一扔，碎了一地，大火還是熊熊燃燒起來，小孩紙人見狀，爬上了墳頭，站在墳頭大笑，笑聲迴蕩在夜色之中，陰森而詭異。

    劉姐還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月光照在她臉上，臉色非常蒼白，就像是一個女子臉上塗了很厚的一層粉末，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她面無表情的脫下身上的衣服，跟牛二紙人一起，躺在了墳上。

    「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我今天要讓你們生不如死！」童子紙人停止了笑，冷冷的看着劉姐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童子紙人身上多了跟木棍，他惡狠狠的咬着牙，一棍一棍的朝劉姐和牛二紙人的身上抽去。

    「大寶，你我夫妻一場，本來非常恩愛，但是人各有命，你既然走了就不要留戀人世了。來世我們還可以做夫妻啊。」劉姐忍着痛邊哭邊說道。我聽出來了，那個紙人小孩說話的聲音就是之前趙大寶附身他母親時的聲音。

    童子紙人大哭，哭聲非常尖銳難聽，我感覺自己頭痛欲裂，不由得捂住了耳朵。過了一會兒，哭聲終於停了下來，我將手放下來，躲在旁邊的草叢裏仔細觀察墳頭上發生的事情，只見紙人耷拉着腦袋，萬念俱灰的樣子，往煤油燈碎裂的火苗上走上去，接着，他的整個身體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劉姐一直跪在地上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等紙人燃盡了之後，過去將衣服給劉姐披上，想安慰一下她。

    劉姐見我過來了，沒來由的又大哭着撲進了我的懷裏，我拍了拍她的後背，對她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些都是人的宿命。我們人其實是非常渺小的，鬼也一樣，都擺脫不了宿命。她冷靜了許多，從我懷裏抬起頭來，看我一眼之後，冷靜了下來，趕緊走遠了兩步，找到一處樹背後將衣服穿上。。

    事情總算解決了，我讓劉姐接下來幾天多去她丈夫墳頭燒點紙錢，劉姐婆婆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神情恍惚了好幾天，劉姐一直留在公公婆婆家照顧。

    幾天之後，正當我在家裏後悔沒有跟劉姐提錢的事情的時候，劉姐來到了門店，一進門，她便給我跪了下來，連說感謝，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把她扶了起來。劉姐慢慢穩住情緒之後，將一個小紙袋遞到了我的手裏，說道：「白伢子，這件事情多虧了你，我婆婆脾氣比之前好了很多，公公不知道為什麼也好了許多，現在都能幹活了。這裏是劉姐的一些心意，希望你收下。」

    我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幾千塊錢的樣子，心裏非常高興，但是一看劉姐生活貧苦的樣子，不太好意思，便說道：「劉姐，這事本來我是想義務幫你的，但是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推遲。這樣吧，我只收一千塊錢，剩下的你拿回去，你也不寬裕，回去好好生活吧，你只要幫我宣傳一下就行。」

    劉姐本來說什麼也不答應，後來經不住母親在一旁勸說，便答應了，還連說我們一家都是好人，一定會幫忙多多宣傳，最後跟我母親聊了幾句，便拿着剩下的錢走了。劉姐的事。後來我聽母親說她婆婆2年後就去世了，她還是嫁給了牛二，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家人還繼續照顧原來生病的公公，日子比原來好了很多。

    這單生意之後，我發現陰陽生意一筆比賣一堆花圈都要賺的多，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多接這樣的單子。當天晚上，我讓母親去肉鋪買了幾斤肉，還打了一瓶酒，跟父親喝了一頓。主要是做成了第一筆生意，心裏高興。我跟父親說，以後找我們的人肯定越來越多，等賺夠了錢，我們就去鎮上買個房子，在那開一家門店。當然這是後來的事情，在此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