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西安愕然:「翻臉?」
格芮塔詫異的,心虛的叫道:「殿下您在說什麼啊?還有什麼盒飯,您肚子餓了麼?」
桑妮撓頭:「咦?現在不翻臉嗎?」
盧西安咳嗽了幾聲說:「我不明白殿下您的意思,現在只是要啟動法陣。」
圍着桑妮的人彎腰清理地面,一條條魔導金屬導軌顯現,腳下竟然是一座法陣。
「啊哈哈……」
桑妮笑道:「不好意思,錯怪你們了。」
格芮塔剛剛鬆了口氣,桑妮又道:「現在還沒到翻臉的時候啊?等會到了地頭再翻臉,會不會很尷尬?」
人群里咳嗽聲此起彼伏……
「應該尷尬的是您吧!?」
格芮塔咬着牙說:「我們怎麼會對您出手呢,我們不是志同道合的戰友嗎?」
「哎呀,冤枉你了。」
桑妮說:「你還是有點演技的……」
格芮塔臉上瞬間變色,桑妮又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什麼,又總是說不清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你懂的。」
「我不懂!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即便是心靈堅韌無比的格芮塔,此刻也快忍不住了,用法杖敲着地板說:「您是……聖女殿下啊,我們哪敢對您出手呢。」
桑妮瞭然的點頭:「哦,出手的另有其人,你們負責把我帶到地頭就行了。」
格芮塔想要跳腳,的確會翻臉但現在顯然不是翻臉的時候:「都解釋了為什麼還要……誣衊我們!」
「給你一個建議」,桑妮用真誠的語氣說:「看你的面相就是心火過旺,內分泌失調,臉上的膠原蛋白都快被燒沒了。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遏制雜念。像你這種人心思太重,換句話說就是心裏揣着一個戲精……」
「我很正常!」
格芮塔努力平復着胸脯的起伏:「我看更需要建議的是您呢聖女殿下。」
「咳咳,好啦」,盧西安打着圓場:「殿下在跟你開玩笑呢格芮塔,準備傳送了。」
所有人都站進了法陣里,桑妮說:「是啊,趕緊哈哈笑兩聲吧,等會咱們就沒辦法笑得那麼真誠和純粹了。」
盧西安正舉起法杖要施法,聞言也哆嗦了一下,嘴唇顫抖着,極力克制自己說點什麼的衝動。
他跟格芮塔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滿眼疑惑和忐忑。
「還愣着幹什麼啊?盧西安閣下」,桑妮大咧咧的說:「我等不急要見證這個紀元里最大的秘密了。」
盧西安暗暗咬牙,念動咒語。
空間扭曲,光亮大作,眾人置身廣闊而堂皇的殿堂中。
「不錯的副本……呃,我是說環境」,桑妮讚許道:「風格有些像奧杜爾,但沒有那種刻意添加的光污染,建造者的審美不錯,肯定是見識過星辰大海的傢伙。」
格芮塔想問什麼,嘴剛張起又閉上了,大概害怕又被「開玩笑」。
「這裏的殿堂的確很奇怪,是圖鐸帝國建立不久後,圖鐸大帝下令在邇香地下修建的,大家都不知道用途。直到大帝隕落,這裏都沒有完工。」
盧西安帶着大家行走在這座規模宏偉,處處都是巨大雕塑和壁刻的殿堂里,聲音在殿堂里四處迴蕩,顯得格外空寂。
「這裏僅僅只是通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還在邇香地下,我都不敢確定」,盧西安說:「我只是在晉升傳奇,被樞機會賦予觀察者的職責時,才被帶到那裏看過一眼。而且沒看到什麼具體的東西,只是在那裏聆聽半神們的教誨。」
他的語氣變得沉重:「這條通道是有守衛的,我沒有半神們的授權,我們只能硬闖進去。」
話音剛落,前方喀喇喇一陣響動,若干雕塑從牆上掙脫出來,匯聚成一支隊伍,同時發出非人的空洞呼聲:「擅闖者……死!」
「小心!」
盧西安喊道:「這是用神力驅動的聖像,核心都是英雄巔峰級別的聖者靈魂!對神術魔法有很高抗性,我都沒有把握打敗這麼多……」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出來,桑妮舉起手,手裏神力光彩在冷白、熾白、淡金和淺藍之間轉換不定。
她有些煩惱:「該選哪個呢?」
格芮塔和其他人狠狠抽了口涼氣,下意識的不迭後退,一時間他們覺得桑妮比前方那些聖像更可怕。
自由轉換不同神力,這是哪門子的聖女?
桑妮……不,赤紅女士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了吧?聯繫上剛才那些話,祂到底準備對誰出手呢?
「神術魔法都有很高的抗性嗎?那只能是這個了。」
最終凝固在桑妮手上的是淺藍光芒,她隨手揮下,像是發射魔導槍一樣,射出一道淺藍光線。
沖在最前方的聖像身上展開層層光盾,光線卻輕易洞穿光盾,透入聖像,在身體上綻開大片淺藍裂痕。
這尊聖像步伐驟然變緩,再邁動了兩步,轟然炸成無數碎片。
「不錯,有效」,桑妮嘀咕着,在盧西安、格芮塔和其他人的驚駭注視下,用手掌連綿不斷的發射。
一尊尊聖像炸裂,不過片刻功夫,二三十具聖像就被摧毀,地上滿是碎石、金屬殘片和類似大塊晶石的核心。
「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卻不敢卡我脖子的樣子啊!」
桑妮不知道在跟誰說話,顯得很得意:「有本事就丟開我啊,你不敢,丟開你就是馬上死。不丟開麼,我們還是一體的,你阻止不了我抽取力量。你一定很煩惱吧,千萬小心別陷入死循環了喲。」
盧西安和格芮塔正在揣測這話的意思,桑妮又啊的叫了一聲,歡天喜地的衝過去撿東西:「這種核心價值不菲啊,雖說是人的靈魂但肯定已經被洗得沒有自我意識了吧,就跟防護結界的虛靈核心一樣,可不能丟下了。」
身後好些人同時咳嗽出聲,這劇烈的轉變還真是適應不來啊。
格芮塔給盧西安遞了個眼神,嘀咕道:「會不會……看錯了?」
「不可能」,盧西安明白她在說什麼,連連搖頭。
的確有些……不,是很不對勁!
可大人們是不會看錯的!
默默的等着桑妮loot完,隊伍繼續前進,不久後來到一座大號的升降平台里。
扶着平台欄杆往下一看,是霧氣籠罩的無盡深淵,桑妮咂舌道:「這也是圖鐸大帝搞的大工程?他是不是想造個宇宙大帝開?」
其他人沉默,雖然又蹦出來個聽不懂的名詞,可這些心頭有鬼的人已經怕了這個神神叨叨的「聖女」。生怕她心情一變,舉手就把他們灰灰了。
別看她的力量級別沒到傳奇,可盧西安都一臉戒懼,她的真實力量不是按級別來算的。
「啟動這座升降機,我們就會進入一個半位面,那裏就是半神們扭曲凱姆意志的地方」,盧西安說:「肯定會有守衛,不過對殿下您來說應該不足為懼,我也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半神們現在都在忙其他的事情,並沒有駐守在那裏。」
「真是令人懷念的場景,讓我想起了機工城亞歷山大……等等!」
桑妮說:「這也算是個關卡吧?沒有身份驗證什麼的機關,就這樣直接過去了?本來我不想多事的,可真的不問是不是顯得我太傻?或者讓你們誤會我是在裝傻?」
「這個……」
盧西安臉頰抽搐了幾下,雖然早有準備,語氣依舊有些不自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驗證機關,或許之前的傳送法陣和殿堂里的守衛已經足以阻擋破壞者了,而且他們也沒料到會有我這樣的人來領路。」
「真是讓你費心解釋了」,桑妮嘆道:「算了這不過是細節而已,啟動吧。」
輪到格芮塔哈哈笑着說:「殿下總是喜歡開玩笑……」
盧西安在角落裏的控制面板擺弄了幾下,腳下震動,升降機緩緩下滑,漸漸加速,載着眾人片刻就沒入下方霧氣翻騰的深淵裏。
許久後,升降台穿透了一層屏障,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心底被抽走,即便是盧西安都打了個哆嗦,其他人更是像置身冰窖一般,抽着氣跺着腳,活動了好一會才勉強適應,也就桑妮只打了個噴嚏。
出了升降台,踩在鬆軟的土壤上,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桑妮嘀咕道:「不在主位面了啊,像是在下界位面的樣子……」
這裏的空間並不大,就是個小小的山谷,人們很快就抵達了山谷中心。
那裏立着一根水晶稜柱,只有三人合抱兩人高的樣子。柱子裏綽約能見到兩個人影。一個跪在地上,雙臂伸展,挺胸昂首,看婀娜身姿該是個女性。在她背後是個壯碩男子,手臂環抱着女子的頭,身體略略前傾像是護着對方。
一柄長矛斜着穿透兩人,將他們連為一體。長矛絕大部分都凍結在水晶里,只露出一小截矛柄,看起來沒什麼特別,
仔細再看,矛柄微微晃動着,像是虛假的幻景。可由矛柄而上,縷縷飄曳的透明漣漪直抵天際,又是另一種實在。
「那個女的,該就是凱拉斯卓了」,桑妮用感慨的語氣說:「那個男的不知道是誰,是她的侍從或者朋友?那柄長矛很特殊吧?就是讓凱拉斯卓能夠永生並且常駐在凱姆意志里的東西?」
「這個……我不知道」,盧西安說:「之前我只是在山谷外聆聽教誨,感受力量,明白我們的凱姆教會有什麼樣的真面目,同時做出選擇。」
此時他的語氣異常真摯,發自肺腑:「選擇並不困難,我想活下去,想獲得力量,而不是愚忠於凱姆。當然那些信仰堅定,不願接受事實的人,這裏就是他們的終點。」
桑妮問:「那現在又為什麼選擇了羅姆羅斯呢?」
盧西安的語氣微微變化:「因為半神們不想成為紀元更替的犧牲品,所以決定放棄凱姆,選擇另外的道路。而我必須找到新的秩序之道,只有羅姆羅斯才能提供這樣的道路。」
「不錯的答案……」
桑妮一邊說一邊繞着水晶柱打轉,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土坡靠着水晶柱堆起,坡頂恰好就在矛柄的位置。
她也沒多想就跨上了土坡,先抬頭看看矛柄,再低頭打量腳下,說:「這不是為我準備的吧?」
說話的時候舉手晃晃,不掂腳的話,手指尖離矛柄還有段距離:「有另外的人摸過這玩意?」
盧西安和格芮塔都沉默不語,偶爾閃爍的目光還有極力壓抑的呼吸,都顯露出他們的緊張情緒。
「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呢,看樣子只要我握住這玩意,把它拔出來,事情就了結了」,桑妮指着矛柄說:「畢竟看起來它是最突兀的,依照荷里活電影的尿性,這就是一切的關鍵。」
她捏着下巴說:「我到底是握還是不握呢?」
格芮塔忍不住了:「您無所不能,難道還怕什麼嗎?」
「等我握住了這玩意,臉色瞬間變黑,大叫不妙」,桑妮嘿嘿笑道:「你是不是就會大笑着說中計了!?」
格芮塔的面孔再度扭曲:「我……」
「我就是見不慣反派計謀得逞然後得把得吧一大通的嘴臉啊,所以提前塞你們抹布!」
桑妮抱着胳膊,打量盧西安和格芮塔等人,冷笑着說:「你們真是小看了神祇的威能,哪怕只是弱小神祇,哪怕只是分身,都能感應到周圍凡人對自己的強烈敵意。不必說出來,只是在心裏提到我的神名,我就會知道。」
「這一路上,你們心底那些叫囂,就算壓得再深,也像是在我耳邊扯着嗓子喊一樣。我的確是缺乏常識,可你們更缺乏常識啊。」
「難以置信?跟神典記述的不符?這是神祇的機密怎麼可能隨意讓凡人知道呢?就算知道,數據啊信息啊也都是被篡改過的,你們簡直吐羊啊。」
盧西安和格芮塔驚恐得眼瞳收縮,整個人都僵住了,這的確出乎他們的預料。
「是不是在想你們背後的半神沒跟你們做交代?他們怎麼會交代呢?你們本來就是把我釣到這裏來的誘餌嘛,而且他們也都知道,我既然要來邇香,肯定是奔着這個來的,也不會拒絕這樣的誘餌。」
桑妮笑着伸手去摸矛柄:「但他們憑什麼那麼肯定可以阻止我?或者可以在我身上撈到便宜?就因為這個肯定拔不出來?只要拔就沒好下場?之前似乎已經有一位前輩中招了。」
手沒摸到又縮了回來,桑妮調皮的笑道:「這麼一看我得謹慎從事啊。」
格芮塔終於忍不住了,尖聲驚叫:「盧西安——!」
盧西安將法杖重重頓在地上,念出一句咒語。
天幕瞬間光華大作,直如白晝,但仍然能看清那點點閃爍星辰。
由星辰的光輝降下道道波動,跟隨格芮塔和盧西安來的數十名侍從慘叫出聲,抱着腦袋摔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自體表溢出絲絲煙氣,再凝聚成透明人形,猙獰的面目漸漸緩和,直至茫然。
這是被直接抽離了身體的靈魂!
一層層泥土自地面湧起,包裹住這些離體之魂,片刻間變成一面面嵌有不同音容笑貌的牆盾,拼在一起,護住盧西安和格芮塔兩人。
在層層半透明牆盾的保護下,格芮塔尖着嗓子高喊,她已經憋得太久了:「你完了!你這具分身逃不掉了!還沒感覺到嗎?你跟本體的聯繫已經被切斷了!繼續嘲笑啊,繼續諷刺啊!我們是沒常識,演技是差,可你還是被困在這了啊!」
「什麼?我跟本體的聯繫被切斷了!?」
桑妮臉色煞白,抱着腦袋痛苦的大叫:「不——!」
格芮塔終於可以得意的大笑了:「你還不去拔嗎?不拔就是死啊!現在整個空間都浸滿了秩序神力,你想被一點點融解掉嗎?老實告訴你,拔了也會死,可你沒有選擇了!你必須拼一把!」
桑妮捂住胸口,可憐兮兮的喊道:「但我連那玩意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甘心——!」
格芮塔繼續發泄這一路上的鬱氣:「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能讓凱拉斯卓的意志留在凱姆意志里,能通過操縱凱拉斯卓的意志扭曲凱姆意志,那必定是你無法對抗的武器!你的本體不過是弱小神祇,而你現在這個分身,連傳奇沒到啊哈哈……」
「格芮塔!冷靜點!」
盧西安忍不住呵止她,看桑妮那誇張的表情和姿態,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演戲還是掩飾了。
「果然低估了您,赤紅女士,您大概是通過痛苦神力,穿透了這層秩序神力的屏障吧」,一個幽幽聲音自天幕降下,不僅格芮塔瞬間閉嘴,連盧西安也低下了頭。
居然沒有切斷這具分身跟本體的聯繫!
「但這對您來說並不是好事,您真的確信要以本體參與此事嗎?」
那個聲音說:「即便我原原本本把這裏的一切告訴您,到時候您還是會冒險的。以神祇的威能,即便不藉助命運神力,您也該推算得到,那是很糟糕的結局。」
「放棄這具分身吧,這是我們正急切需要的。我們承諾給您足夠的補償,比如……在紀元更替期間,不再跟您的教會敵對。您可以通過第三方在印記城跟我們聯絡,我們締結相應的契約。」
「想要我這具分身?」
桑妮不屑的嗤笑:「就憑這座神力井?我感覺沒錯的話,這裏靠近下界位面,我一個電話……不,一個念頭就可以招來我的小弟!新任死神是我的小弟哦,你們怕不怕?」
「好吧那傢伙在這也幫不上多少忙,那麼冥河女神呢?那是我的……女兒,對,女兒!我招呼一聲,她立馬可以用冥河淹了這,你們怕不怕?」
那個聲音嘆道:「為什麼不提您自己呢?你現在是身兼痛苦、破壞、蜘蛛、正義、源火、命運這麼多神職的神祇啊,好像還兼了一部分自然神職,我們更害怕您啊。」
桑妮嘴角抽了抽,呵呵笑道:「小弟沒死光之前boss怎麼會露面呢,我以為你們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但這裏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這座巨大的神力井雖然沒有切斷您跟本體的聯繫,可您也無法運用本體的力量」,那個聲音小心的斟酌說辭:「我仍然希望我們可以找到……用您的選民普雷爾公爵的話說,雙贏的道路。」
「先告訴我那柄長矛的事情,還有這裏發生過的一切」,桑妮說:「告訴我的信息越詳細越準確,越能讓我做出理智的決定。」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嘆道:「的確如此,您畢竟是神祇。」
他幽幽的道:「水晶柱里的兩個人,一個是凱拉斯卓,另一個是秩序教會的初代教宗……本恩。」
「穿透他們的長矛,叫厄迪斯之脊。沒錯,就是那個紛爭之神,同時也是奪心魔之王的厄迪斯的脊骨。」
「至於這裏,就是厄迪斯的宮殿,曾經是深淵第三層萬眼之野的一部分……」
「有趣的故事」,桑妮盤着腿坐下,在身上摸索着什麼:「暫停,讓我找找……我的瓜子呢,出發前記得帶着了啊。」
那個聲音頓了頓,發出渾濁的吐息,像是差點被噎着了。
今天就這一更了,因為涉及到本書重要設定,所以得花時間梳理,而且也要攢下存稿確保按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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