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默了一瞬:「我以為你會氣極。」
「為什麼殺他?」寧之瑤開門見山的問。
男子調笑道:「因為當年沒有娶到你,都怪他。」
寧之瑤默默道:「莫要找這種藉口,你這三宮六院,哪裏又容得下我了。」
男子正坐起來,急切道:「那是你不願來。你若願來,我便遣散整個後宮,只留你一人。」
寧之瑤抬眼,望了望男子那張因縱慾過度而虛浮的臉,嘆道:「皇上,這江山,還是蕭將軍陪你一同打下的。如今大敵當前,為何要做這兔死狗烹之事?」
「之瑤,之瑤。」男子站起身來,緩緩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踱步,「有些秘密,被人知道了,只能滅口。這個道理你該懂。」
「他知道了?」寧之瑤追問道,「他知道你是狼族了?」
男子輕輕一笑:「一時酒後失態,被他察覺了。之瑤,這都是命啊。你說,我們過去三人共闖天下,是何等快意恩仇。那會日夜在一起,他都沒發現我的秘密,過了這多年,隔得也遠了,卻是喝一頓酒的功夫又讓他知道了。你說這是不是他的命啊。」
「他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將你如何。」寧之瑤搖首道,「他當年將皇位讓給你做,甘願這多年為你包疆守境,就說明他無心於皇位,你為何不信他。」
「我信,我自然信他無心於皇位。」男子惱怒道,「可你知曉他對我說了什麼麼?他與你說了一樣的話,說我不該做這皇位!你說,他該不該殺!」
寧之瑤卻還是堅定道:「妖族,就是不該統領人族。即便你懷有秘術,能讓不滿七階修為的同族變為人身,卻也不能改變你們是妖族的事實。你為了擴張同類人數,不斷的與人族通婚,可這樣只能讓你們妖族的血統越來越稀薄,最終歸於消亡。」
她頓了頓又道:「你說,這又是何必。」
「憑什麼我們妖族就要低人一等?!」男子抄起案台上的石硯,重重的摔在地上,「憑什麼!」
「我並沒有說妖族低人一等。」寧之瑤道,「只是說這不順應天意民心。你所苦心經營的人民,知道你與平日裏殘害他們的妖獸是同類,會如何想?你為了不暴露身份,不斷的打壓國內有御獸師天賦的人。你可知這一舉措,讓多少人才埋沒人海。若不是如此,我國目前的國力也不會差信鹿國那麼多。」
男子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反駁道:「信鹿國的所作所為才是叛逆天意!憑什麼妖族就要受人族的控制,為人族衝鋒陷陣,為人族送死!我偏不服!我要滅了他們!」
「皇上……」寧之瑤的聲音里浮現出絲絲憐憫,「你的同族更想做一頭簡單的獸,或是普通的人,不是被你鎖在這深宮中,做你的侍衛,或者你的軍隊。」
她抬起頭,望了望大殿頂上鋪滿的寶石珠玉,嘆道:「你殺了蕭天睿,不是怕你的同族收到不公平的待遇,而是你不想失去這幾十年來過慣了的皇權日子。」
大殿裏突然沉默了。
男子緩緩走到寧之瑤的跟前,俯下身子,將他那慘白無血色的臉貼近。
「你再說這樣的話,我便派人也將你殺了。」他喃喃道,「不要以為我會不捨得。」
寧之瑤面上毫無懼色,反道:「你派大國師替你做殺手,可大國師不會久甘於屈居人下。」
男子翻了個白眼,退回身去,罵道:「這他娘的與你無關。」
「皇上。」寧之瑤又輕聲道,「我不願多言。你既願繼續做你的皇位,就請你履行好你的職責,保住新平城,保住你的人民,讓他們不要受到敵國殘酷的虐殺。」
男子坐回他的龍椅上,滿不在乎道:「這個寡人自有分寸。」
「話已帶到了,我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寧之瑤垂下頭,「皇上,寧之瑤告退了。」
「等等,之瑤。」男子又恢復了先前的溫柔,仿佛自己先忘了剛剛才說過要將她殺掉的話。
「之瑤,天色太晚了,過個夜再走吧。」
寧之瑤又搖了搖頭,正色道:「我若在這宮中過夜,皇后娘娘必是饒不了我了。這幾年,她可沒少找我麻煩。」
男子又哈哈大笑起來,可謂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就是那個性子,比不了你安靜賢淑。」
「告辭。」寧之瑤轉過身,依舊是面無表情,整個人卻看起來更加落寞失神。
「之瑤。」卻聽男子又在身後道,「咱們的後代,還真是咱們這一代,一模一樣呢。」
寧之瑤停住腳步,問:「此話何意?」
「我的六子,蕭天睿的兒子與你的女徒兒,與我們當年豈不是一樣?」男子似是想到了些很好笑的事,樂個不停,「可叫你的女徒兒早做決定,別跟你似得,等啊等到我們二人都成親了,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她不像我,六皇子亦不像你。」寧之瑤輕聲道,「他們不會走我們的老路。」
她走出門外,從懷中取出傳送符文點燃,整個人化作一道紫煙,消失在大殿門前。
那御前大內監周公公見寧之瑤走的匆忙,連門前傳送符文產生的灰塵和殘渣都未來得及收撿,便冒冒失失的衝進了殿中。
「皇上,皇上!」他慌亂道,「寧仙子怎的走的那樣匆忙?她可是來詢問蕭大將軍的死因的?」
「周平。」男子嘩啦啦的翻着各地的奏摺,「你是寡人跟前的人,不要總是這樣大驚小怪的。」
周公公見皇帝處事不驚的樣子,心也慢慢安了下來,安慰道:「能瞞住就是好的。」
「誰說寡人瞞了?」男子抬起頭,不滿的等着他,「寡人親自下的命令,誅殺蕭天睿,怎的還需要瞞?」
這話說的周公公腿都要哆嗦起來。
「皇上,這寧仙子……從前就與蕭大將軍關係甚好,這讓她知曉將軍死在您的手上,回去將……將您的秘密抖出來,可該如何啊?」他哭喪着臉。
「哦,原來你在擔心這事兒。」男子不屑的笑笑,「寡人這便告訴你,你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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