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查王醴,固然有葉慎章的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司法廳接內閣令,奉命前來查亳州府衙的賬。葉慎章本來可以不必來,但他到省台那裏請求了一番,省台也沒所謂的,就讓他來了。
葉慎章固然很想清查賬目,但也承舊恩,想從中看着,不讓人隨意構陷。這是內閣令,顯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動用的,葉慎章第一時間想到葉阜安,葉阜安如今在朝堂上和楊廷禮單方面斗得不可開交,楊廷禮多狡猾的老狐狸,哪能被葉阜安坑到。
但葉阜安為什麼會朝王醴來,這個……葉慎章倒一時半會兒真想不明白。內閣都是老狐狸,他們的心思,等閒的人別去猜,猜了也猜不着。葉慎章為避嫌,並沒有給王醴遞什麼消息,他當然也知道王醴會誤會這事是他挑起的,但他並不懼於此,且他確實一直存疑,如今能再復來查,且光明正大,那再好不過,何必徒勞口舌。
王醴到亳州府衙時,天色已晚,司法廳的人仍在等着他,他一到,立刻開檔把賬本取出來給司法廳的人查。查是盡着查,但賬本不能帶出府衙,需在衙差的監督之下,查一本歸一本。司法廳的人也能理解,當然,他們的能理解是來之前省台叮囑過,無事不生非,莫為難亳州府。
葉慎章坐在王醴旁邊,王醴端了茶,示意葉慎章喝茶,葉慎章含笑點頭,舉杯滿飲一口:「重崖兄且放心,若無事,便管保無事。」
王醴倒有點意外,不管葉慎章是否來者不善,能有這麼句話,王醴也高看他一重:「且不管他,喝茶。」
司法廳一邊查一邊記,眼看天色漸晚,也沒誰提出要下衙,晚飯直接送到大堂,餓了就吃吃完繼續查,晚飯過後還有宵夜。累了的也可以暫時去衙後貓一會兒,醒來再繼續,這賬不查完,不封賬,誰都不能離開衙門,這便是查賬的規矩。
這一查,便直接查到次日下午,連着三年的賬,一查到現在,司法廳最後的陳文上只有一個很小的誤差,這種百十兩內的誤差,都可以直接不計,畢竟是三年的賬,差得不多便不會計較。何況,差的那百十兩,是在王醴和前任知州交接的時期出現的,更不會計算在內。
「賬面無誤,工事的賬面完全能對上。」
「後續還要去工學院對賬,再加上承接工事方的賬目,三相對證,若皆無誤差,才算完成,請知州見諒,吾等亦奉公行事。」
「不妨。」
送走司法廳的差官,葉慎章卻沒走,葉慎章想留下,是想請王醴吃頓飯:「方才家人來送信,道是內人已經回來,我憂她舟車勞頓多有不便,急着趕回去瞧她,還請誠亮見諒。」
葉慎章自然知道孟約懷孕的事,之前是全天下都替王醴孟約夫婦操心子嗣,如今是全天下都慶賀着這對夫婦有後,葉慎章當然不會充耳不聞:「自是孟夫人要緊,哪改日再請重崖兄賞臉。」
「自然。」
王醴與葉慎章拱手作別,一路緊趕慢趕回到家中,孟約正在喝着廚娘給做的湖蝦雲吞,味和海蝦略有區別,但一樣鮮甜可口。每到吃東西時,孟約就會感慨一次肚子裏的小孩兒真的倍乖,她現在吃嘛嘛香,睡得也好,每天沾枕就能睡着,一天到晚元氣滿滿,精神頭足得很:「師兄回來了,快來吃雲吞。」
「待我洗漱一番再來,慢點吃,等我。」
「好,你快去。」孟約並不問王醴在衙門如何,因為她太相信她家師兄會沒事了,不過買幾間屋子都會被人查,也說明她師兄富得很不明顯啊,明明是個大壕嘛。所以,餘生,她要努力讓自家師兄富得明顯一點,唔,馬上就會有大筆稿費到賬了呢,《巫山秘譜》據說賣得超級好,比她的所有繪本都賣得好。
至於好到什麼程度,呂擷英給她轉來了書商的一句話——大明有多少人,我就敢賣出多少本。孟約覺得,這書商大概不用躥天猴都已經上了天,人生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升華。
王醴洗漱罷出來,廚娘已經上了一碗大雲吞,點的是王醴最愛的紫菜蝦皮醬。王醴一邊吃,一邊與孟約說府衙查賬的事,雲吞吃完,事也差不多說完,對此孟約只有一句話要說:「也許他是因為特別欣賞你,才會對你要求這麼嚴格,不然幹嘛這麼盯着你不放。」
這是愛得深沉啊!
幸虧這不是一本耽美文,不然孟約就要懷疑這二人之間有情況啦。
「許真是如此。」王醴也說不通,按說救命之情,不承情也應當好相見,他偏盯得緊。
葉慎章的心思如何,大抵只有葉慎章自己清楚,別人是鬧不明白的。孟約咂巴嘴,揉揉吃得飽飽的肚子,滿足地道:「他不是已經和榮意定下,師兄可知是什麼日子?」
「大約是年底罷,不過榮肅不是很看得上葉慎章,年年也知道,葉慎章在南京城中風評並不好。」
這一點孟約當然知道呀,《三醮》裏有寫過的,榮肅對榮意這妹子有多好,對葉慎章就有多看不上,為此大舅子和妹夫也是一番鬥智鬥勇:「不說他們,師兄肯定很累了,早點歇着,明兒……阿宥會來。」
王醴:「怎麼還來?」
「我也不想的啊,他是為軍服的事來的,應該不會待太久。」孟約原本確實有點不安,但朱載宥要來的消息一傳過來,她就一點也不擔心了,朱載宥這記定心丸還是很有用的。
「卻難說,便只是禁衛軍的軍服,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總得幾個月罷。」好在,對於朱載宥這位大明儲君殿下天天出現在家中,王醴也已經適應。
「左右也不是沒一起住過。」孟約說着,催王醴去睡,她下午睡了挺久,這會兒精神得不行,根本睡不着,「師兄先去睡,我這會兒還睡不着,去畫室畫兩張再說。」
「那行,你別畫太晚,早點回屋來。」
「嗯。」
由於孟老爺晚上也不回家,孟約一個人在園子裏晃一圈消食,便回畫室去完成她的腦洞——饑渴少|婦の一天。
實話說,秘戲譜賣得好,不但刺激得她靈感如泉涌,還讓她有點想把春宮轉為正職——是的,她就是庸俗無比地愛着小錢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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