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佳人 第564章昭嫆封后

    康熙四十三年正月，坤寧宮終於修繕一新。

    黃燦燦的琉璃瓦上白雪皚皚，面闊九間的殿宇華麗巍峨，廊下繪滿了龍鳳和璽彩花。

    坤寧宮此番大修着實耗費不少，殿內以漢白玉磚石鋪地，潔白溫潤，每一塊磚上俱雕琢了如意蓮紋，精美細膩。房內牆壁飾以椒泥紅漆，取溫暖多子之意。

    坤寧宮正殿明間居中，東側百年朝鳳花梨木落地罩後是東暖閣。落地罩下垂着緙絲仙台樓閣的幔帳和碧玉珠簾，極盡奢華。

    東暖閣臨窗設紫檀雕龍鳳羅漢床一張，床頭的香几上是一尊赤金狻猊熏爐，一旁的大紫檀雕螭案上擱着鏤空山水紋象牙香盒、填漆嵌珠花鳥痰盒、白玉雕龍大盤等物。

    白玉盤中有幾隻金燦燦的金橘，細一看才知，竟是黃玉的，金橘上的橘葉是翡翠雕琢而成的，葉絡清晰，盈潤通透，那翡翠橘葉上還臥着一隻金蟬，栩栩如生。

    羅漢床上鋪着明黃色的福紋錦緞條褥，褥正中是一方填漆雕龍鳳的倭角小炕幾，炕几上放着一柄和田玉如意和一隻嵌珊瑚的海棠形剔彩蓋盒，盒中滿滿的俱是各色縷金簪花，牡丹、山藥、海棠、辛夷……俱是鮮艷奪目，香氣撲鼻。

    東牆邊是一架紫檀木雕如意雲紋的多寶架，架上儘是珍寶：插着絨花的瑪瑙瓶、白壽山石和合二仙擺件、成對的金胎琺瑯嬰戲紋賞瓶、崑崙玉雕成的雙獅滾繡球擺件……

    康熙帶着微笑頷首，「內務府那些奴才還算盡心。」

    昭嫆乾巴巴笑了笑，何止是盡心，光這東暖閣內一應家具擺設，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光牆上的那幾幅古畫，擱在後世全都是拍賣行最搶手的東西！董其昌的字、倪瓚的山水、趙孟頫的馴馬圖……一副比一副值錢啊！

    「嫆兒，你瞧着如何？需不需要再添置些什麼？」康熙轉頭笑着問昭嫆。

    昭嫆乾笑道：「其實……我直接把鍾粹宮的挪過來便是了。」——這些年康熙的賞賜、造辦處的進獻，直接導致昭嫆的鐘粹宮中珍寶無數，庫房都生生給塞滿了。

    康熙卻道：「東西自然還是新的好，何況你鍾粹宮那些東西擺在坤寧宮也未必合適。」

    額……坤寧宮這裏的一應家具擺設的確更奢華大氣些。

    康熙揮手遣退了左右服侍的宮人，拉着昭嫆的手去羅漢榻上坐下，條褥柔軟，坐着甚是舒服。

    康熙沉吟片刻，才道：「朕特意大張旗鼓大修坤寧宮，便是暗示前朝朕有立後之心。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上摺子……」

    昭嫆嘴角抽搐，這種事情，朝臣自然還是持觀望態度的。當年孝昭皇后崩逝之後，佟家也曾安排人上摺子請立中宮，可惜被康熙狠狠駁斥了。自那之後，就沒人敢貿然上這種奏章了。

    「所以，朕日前提拔了昭景為禮部侍郎。」康熙眯着眼睛道。

    昭景的官路還真是夠亨通的，才剛不惑之年就已經官居二品。等等，禮部侍郎？禮部……立後這種事情，禮部的確是有發言權的，康熙的意思是……

    「你想讓我三哥……」昭嫆瞪大了眼睛看着康熙。

    康熙微微頷首。

    三日後，正值大朝日。

    花房新送來了一斛開得極好的狐尾百合，昭嫆手持銀剪正饒有興味地修剪着。百合氣味馨香怡人，在花房的暖房中，一年四季都能栽培出來。反季花卉中栽培得最好的自然當屬百合。

    濡兒正捧着一盞香茗品着，眼睛滴溜溜打量着那百合花，「這狐尾百合開得真好，花瓣捲曲，氣味也幽香怡人，比薰香好多了。」

    正在這時候，身穿朝服的阿禩突然闖了進來，一看那裝束便曉得，是剛剛下朝。

    大冬日裏，阿禩愣是一頭熱汗，似乎是一路從太和殿跑過來的，氣喘吁吁不止，「額娘！出事了！」

    昭嫆笑着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般慌慌張張的？坐下喝杯茶吧。」

    阿禩急得跺腳：「額娘，您是不知道！今日早朝，小舅舅他……竟然上摺子，說什麼六宮無主，請求汗阿瑪冊立皇后！」

    昭嫆莞爾：「那你汗阿瑪是什麼反應？」

    阿禩道：「汗阿瑪倒是沒有動怒，可是……」阿禩皺起了眉頭，「可是小舅舅未免也太冒失了，就算他有這種念頭，怎的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何況就算要上摺子求汗阿瑪冊立中宮，小舅舅可大可不必親自上摺子……小舅舅這般親自上陣，只怕汗阿瑪會覺得是額娘指使的。」

    昭嫆淡淡道：「我可沒指使他！」

    阿禩點頭，「我自然相信額娘不會幹政……」

    「是你汗阿瑪指使他這麼幹的！」昭嫆又補充了一句。

    阿禩瞬間愕然，他幾乎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了！

    「額娘，您您您……說什麼？」阿禩嘴巴都結巴了，眼珠子更是瞪得滾圓。

    昭嫆笑着打量着阿禩那副錯愕的樣子，着實可愛得緊，「冊立后妃之事，向來是要由禮部主持典儀。這種事情，禮部官員上摺子也正合適。所以你汗阿瑪才提拔了昭景為禮部侍郎。」

    這小子，竟沒有看出端倪來嗎？昭景才當了禮部侍郎，便上這種摺子，若沒有康熙的默許，他哪來這麼大膽子！

    阿禩嘴巴長得老大，幾乎要吞下一隻雞蛋了，「額娘！這件事，您怎麼沒告訴我呢？！」

    昭嫆笑着道：「這事兒，你汗阿瑪日前才剛剛告訴我的。」

    阿禩突然腦中一閃，「這麼說汗阿瑪下旨大修坤寧宮，不是因為坤寧宮年久失修，而是……」而是汗阿瑪確有立額娘為皇后之心嗎？！

    昭嫆點了點頭。

    阿禩訕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這麼大一個驚喜，汗阿瑪怎麼也不明說？」

    呵呵，康熙是打啞謎打習慣了，習慣讓人揣摩他的意圖，結果這回沒人揣摩透，康熙就只好讓昭景上摺子了。

    昭景上摺子，康熙未加駁斥，還表示了考慮的意圖。這下子，便有人總算揣摩到了聖心，很快禮部尚書和宗人府不約而同上摺子，言六宮多年無主，大清不可無國母，故而請皇上擇後宮賢良嬪妃立為皇后。

    康熙很滿意，見眾臣如此意見一致，覺得這個建議十分有道理。

    於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初一正式下旨：佳成皇貴妃瓜爾佳氏，夙承華閥，作朕良配。柔嘉成性，宜昭女教於六宮，貞靜持躬、允協母儀於天下，茲仰承皇太后慈諭，立而為皇后，爾其誠孝以奉重闈，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