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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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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衣着樸素的張生跑到了應成安旁邊,滿臉笑意,「成安兄,你走的好快, 怎的忽然就到我前頭去了, 還想着跟你一起找個農舍應付上幾日呢, 既省了錢財, 又有人作伴,便是極好的。」
應成安歉然:「我剛剛也在找你,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是我的過錯。」
張生頓時擺手,「成安兄這話可折煞我了, 是我走慢了,誒, 已是午時, 我身上乾糧也吃得差不多了, 且這一路光吃乾糧, 我現在就想吃一頓熱乎米飯, 怎麼樣,成安兄, 小弟多謝你這一路照顧, 請你吃一頓飯。」
應成安垂眼:「不好吧, 浪費你盤纏。」
&事沒事.....」
應成安推了幾下推不過,便是跟應成安去了旁邊的一個飯館。
這飯館很大,桌椅整齊,諸多人已經坐滿,兩人便是去樓上,才點了兩三個小菜,應成安並不急着吃飯,倒是張生不拘小節,已然開吃,且招呼應成安吃飯。
應成安略皺眉,卻也斯文多了......
&看府試還有二十天,這些天咱們致定府可熱鬧了。」
&一屆都這般,院試的時候才叫熱鬧,那時候考完才見我們致定府偌大區域的才子們高低。」
&也是,但如今他們都雲集我們這裏,總有些出彩的。」
&最出彩的不外乎各地案首們唄,咱們致定府轄下二十五個縣,單是各縣案首就有二十五個,也難說其中佼佼者是誰......」
那吃着果子喝酒的客人說法中肯,卻惹得旁邊一桌的人不樂意了,那老者放下筷子,「縱然二十五個縣一共通過兩千童生,人才濟濟,也有二十五個案首一爭高下,要說此次府試的案首,必然是孟縣的陳元林最有可能!」
陳元林!便也是很有才學名氣的,在場不少人頷首,畢竟這陳元林家中祖上出過兩位飽學之士,一位還是進士,如今還在朝內當值,端是家學不俗的。
但也有人推舉了其餘人......這等喧鬧熱烈讓應成安兩人驚愕不已,兩人心驚這聽到的一個個人物不是才學驚人,就是家世非凡,要麼就是兩者兼備,可嚇人了。
但都不及一個衣衫上乘的中年男子拂袖而起,輕飄飄落下一句:「若問才學之盛,名氣之高,誰能比得上江東謝氏謝臨雲!」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整個飯館都肅靜了下來。
應成安也寂靜了,致遠府在大蜀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不算貧瘠而已,但它偏偏有個在大蜀都聲勢遠揚的世族——謝氏。
他們這邊區域便屬於江東,國都邯煬的人提起他們致定府,都會在前面加個地域江東。
而謝氏就是江東的霸主。
謝臨雲也是這一代謝家最出色的子弟。
張生忍不住嘀咕了,「聽說這謝臨雲也十八歲了,若是真的才學驚人,聰穎非常,又怎麼會現在才下場,也不見他先拿了什麼功名......」
他這話聲音極低,應成安還是謹慎,想要阻止他繼續說,只是還是被人聽到了。
那衣着不俗,氣度過人的男子轉頭看來,「謝氏祖訓,凡要拿科舉功名者,需過十八才可下場,違者驅除出族!」
他這語氣不緊不慢,卻讓應成安起身想要道歉。
&什麼啊!早點下場不好嗎?早拿功名。」張生頗有些榆木腦袋似的,讓應成安臉色越發難看。
&足十八者,心性不定,未能見品德之良莠,若是入朝為官也不過是給國家添加一害蟲,還不如不參加!」
這男子穩穩拋出這一段話,在場的人皆是震驚!
&不知先生是?」有人好奇他的身份,暗想必然是世家出身的人物才懂這麼多吶。
尋常人哪裏能知那謝氏門庭的事兒,更不敢妄言!
然而這男子卻是不理他們,反而忽然一拍掌,「不好,光跟你們瞎扯了,差點誤事!」
他剛要下樓,卻見展櫃的領了一個人上來。
&家,許公子到了。」
眾人驚疑看去,看到那掌柜的側開身子,此人上了台階,看向這被稱作東家的男子,薄唇未動,似乎並不熱情。
但這東家卻是面帶笑意,領着人往內閣雅間去了。
那掌柜的福了下身子,才轉身要退下,卻被老顧客拉住了,詢問人家身份。
掌柜的沒多說,只笑眯眯說了一句:「咱們這致定府還有誰能盤下這條街十之三五商鋪的財主當我東家的?唯有江家而已。」
江家,江東最富庶的人家,也是尋常百姓想不到的巨富之人。
這樣的人卻親自等人吃飯。
&是江東家,那剛剛那位公子又是.....」
掌柜這次卻是不回答了,告罪了下就退了。
張生凝望江東家跟那年輕公子離開的方向,腦子裏回想起那一幕青衫白襟的素麵如玉,再想着那一閃而過的眉眼如畫,突覺得嘴裏肉菜都有些乾澀起來。
&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書中曾說嵇康之貌,我還當是誇張,沒成想.....誒,應兄,你怎麼了?」
應成安回神,卻還想着——許青珂怎在這裏,且在他窮苦潦倒掰着銅錢省吃儉用的時候,她竟登堂入了首富的席?
此人的能耐怎大到這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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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中,一角盆栽上有中品雪蘭,一角點了香,許青珂坐在席上,看到案上已擺好酒肉,葷素搭配合宜,口味清淡,想是湊了她喜好的。
她坐下後,並不急着動筷,而是先捧了杯子喝了一口水。
飯前不飲茶,這是規矩。
江金雲此人是商賈,雖家族也有些傳承,但不拘小節,坐下後就給許青珂續了水,說:「這些菜口味都還算適宜這個時節的,若非聽說書生們大多不喜河蟹,怕吃着不雅,我真想讓人撈一簍給許老弟你嘗嘗。」
許青珂聞言看向他,「多謝東家美意,只可惜我年少時因一些變故,身體羸弱,屬陰,素來不敢碰蟹等陰涼之物,倒是可惜了。」
江金雲似乎也覺得可惜,「那是可惜的,這世上唯有美人跟美食不可辜負也,誒,看我,在老弟面前俗了。」
許青珂淡淡一笑,「這世上若是沒有俗,何來的雅,可若是沒有雅,俗依舊可存於世。」
她這話說的很隨便,可聽着又讓人認不出細思,繼而代入,江金雲便是沉默了半響,笑了:「是啊,沒有我們這些充滿銅臭味的商人,那些農家除了耕地,還能有什麼營生?若是沒有我們這些商人,那些貴人們的吃喝拉撒誰來管。」
他這話更隨意,甚至算得上忤逆。
逆了權貴,也逆了本朝農為本的思想。
但若是細想這幾年權貴們圈地徵稅,農家無地可耕,也只能附庸商家得一殘喘,他這話又只能算是無奈之下的微微怨意了。
這稅——於他們商人最重,重到讓這位巨富都有了埋怨之意。
&家於我也只有兩月前的一次際會,就這麼信我不會將你這番話告到某些權貴耳中麼?」
許青珂用筷子夾了一塊藕片,輕輕咀嚼,江金雲喜歡吃肉,嘴裏也有了肉,卻笑:「先不說我江某人難走北往經商不知看過多少人練了些微看人的本事,就說許老弟雖富有才學且聰慧過人,卻是一白身,上投高無門,下也不符合你利益。」
這是被嫌棄又被讚揚了?許青珂端了一碗魚湯,湯勺捋動,漂浮的魚肉似雪。
&要加上江東家何等巨富,必捨得用錢財堆累起非凡的官場人脈,既然敢說,又何懼我一白身,但,這也意味着你今日不用你那人脈,卻要來找我,事兒不小吧。」
江金雲終於正了臉色。
&廷有規定,縣內村制石板橋規格間距不得超過兩寸,兇手剝死者剝得那麼乾淨,外衣外褲外加裏衣連同鞋子,必然不可能散扔,否則衣物漂泊開來,被河流中的枝丫鈎住豈不容易被人發現,便會捆成一團,這一團可以順水而下,卻出不了定遠縣,因為會被卡在這水頭村石板橋縫隙前面。」
鄭懷雲一愣,繼而又拍掌,「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兇手是自作聰明啊,殊不知這剛好.....」
他笑容難掩,剛好誇獎許青珂,卻見她繼續道:「也有可能找不到,因為石板橋附近每日清晨都會有婦人在附近盥洗衣物,有很大可能被這些婦人拾去,到時候讓衙役們在村里問問就是了。」
鄭懷雲下意識點頭,「對極對極,這些婦人日常節儉,見了沒有損壞的衣物自然會拾取,沒準還會拿去用,但只要本官差人說這是死人衣物,他們必然會拿出來的。」
上可查死者被殺之地,下可查死者被剝衣物,這簡直是一巨大的突破啊!
鄭懷雲打死也沒想到今晚有這樣的收穫,看着許青珂的眼睛簡直能發光。
李申看到這一幕頓覺得不自在,忍不住說:「但你之前說兇手已被大人抓了,這是何意?你可還沒說兇手到底是誰!」
許青珂看了他一眼,那纖細的眉,淺淡琉璃似的眼都讓李申更加不自在。
但其餘人當然也想起了這茬,因而更加熱烈得看着許青珂。
&問過趙欽,他當時匆匆見過那死者,覺得約高七尺,體格健壯,因剛死沒多久,還可見皮膚細膩白皙,並不粗糙,應該是十分年輕的成年男子,這點可以讓仵作確定。兇手殺人剝下衣物或者斷頭,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怕別人認出他來。為什麼會這麼想?說明死者是本縣人,有為縣內人認知的特點,若是外鄉人誰會在意,誰能認出?既然是縣內人,無頭案案發這麼久,大人必然已經發佈告示卻沒人前來認屍,說明死者家中無人,且交往的人極少,是一個舉目無親的人物。年紀尚輕、高七尺、家中無人且衣着顯眼、家境不錯、養尊處優且平日裏在縣內為人所知但自從案發後再未出現的成年男子,縣內符合這種條件的青壯年多嗎?」
鄭懷雲深吸一口氣,「不多,很少!我怎麼沒想到呢也許調查才能知道他的身份啊,你如何能知道兇手是誰了呢!」
他也沒忘之前許青珂直接拋出的一句,可嚇死人了。
&為我住在趙欽家。」
得,又回頭扯到趙欽了!?
應成安這次是真的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許青珂了,不,應該說他從未看透過。
這個人.....像是一個無所不知的鬼魅。
玄衣男子喝了第三杯酒,正在倒第四杯。
但無人留意他。
&個死者不僅家境不錯有些錢財,而且沒有正經當值的工作,否則不會無人在意他的去向,有錢又沒有正經工作且還在那幾日出沒在北郊區域,大人就沒想到什麼?」
許青珂看着鄭懷雲,後者嘴巴微張又閉合,最終沉聲說:「那幾日是縣考,除卻居住在那邊的農戶,尋常年輕人不會到那邊去,只有一些乘此機會賭~博的賭徒會偷偷摸摸過去那邊聚眾賭博,這個死者有錢且沒正經營生,又缺乏家人管教,染上賭~博惡習並不奇怪,若是因此跟人起了糾紛被殺更不奇怪!而我之前剛好帶人端了那一窩人,一個不落,所以你才說我已經抓了兇手!」
許青珂頷首,鄭懷雲再次深吸一口氣,猛然起身,「本官現在就去牢裏!」
趙欽啊趙欽,沒想到還是他的一個福星!
他轉身要走,連禮儀都顧不得,卻聽得許青珂說:「大人還是不要急得好。」
為何?他轉身。
&前我跟趙欽說過那些參與賭~博的人都沒幾個人物有能耐,多是鼠蟻之輩,但後來想到手段兇狠處理尾巴乾淨殺人案,還以為自己錯了,但仔細想想,也沒錯。」許青珂抬眼,看着鄭懷雲。
這話好生奇怪,鄭懷雲下意識繃緊神經。
&博之中所謂糾紛,從來都是贏家跟輸家之間的事情。趙欽說過他們賭博的方式是開莊,贏的是莊家,輸的是玩家,他知道的莊家老賴等人往常只做過斷人手指這等營生,也沒膽子逼人絕路。這樣的人能做出斬人頭顱已經是極限,要做到後面掃尾乾淨不留痕跡不顯風聲的事情,太難了,後面必有一個熟知衙門行事且心狠手辣的智囊指導,這樣的人....其實也不多。」
確實不多,但也多。
&懷疑是我衙門內供職的人跟那莊家合謀?」鄭懷雲此刻不得不慎重,甚至沒有半點喜悅。
&是我衙門的人,我去掃端那些賭徒,他怎會不報信!」這是鄭懷雲晚上第一次反駁許青珂。
不管是師爺,還是仵作或者衙役等等都知道那日要剿賭徒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報信,又怎麼會被他一鍋端。
許青珂輕偏頭,回:「大人既然能想到這一點,就更好找人了,一個熟知衙門行事作風又剛好不知衙門在外幹事的人會供何值?」
鄭懷雲錯愕,繼而緩緩道:「在牢獄當值!因看守牢房十分重要,三日排一班,吃宿都在牢內,因而不知外面的事情。」
頓了下,「要確認這點,我回去查下老賴等人在牢內是否生活寬鬆有人補給就可以了。」
鎖定到這個份上了,如果還查不出人來那這縣令他也不必當了。
但......
&青珂,今日我算是長了見識了!你真的很厲害!」
一縣之長對一個才剛剛中了案首才在科考之路上邁出一小步的少年人這樣誇讚.....
很嚇人!
可許青珂更嚇人!從未到過現場,從未見過死屍,卻能從趙欽隻言片語皮毛信息之中抽絲剝繭分析如此精準,哪怕不是鬼神只能也絕對傲視芸芸眾生。
這就是人才!
鄭懷雲卻沒有半點勉強,只有難掩的心驚跟慎重。
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
許青珂:「大人說笑了,很多事情都需要巧合,我只是剛好住在趙欽家裏而已,因緣際會。」
鄭懷雲忽然開懷而笑,「好一個因緣際會!你,本官記住了!」
他轉身欲走......
&麼晚了,大人何須再勞動身體去查那些賭徒跟牢差呢,明日且說找到衣服了要查到北郊,自然有人會坐不住去挖那人頭,人贓並獲就行了。」玄衣男子嘴角噙着笑,起身,修長的手指勾住酒壺,長手一伸,壺口下傾,酒水倒入許青珂眼前杯中。
杯中酒滿。
他個子那麼高,起身後俯腰給許青珂倒酒便是難免給坐着的她帶來壓迫感。
&覺得呢,青珂小兄弟~」
許青珂抬眼,對上對方雙目。
她才發現這個容顏並不如何俊彥挑色的男人有一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眼。
既清俊絕塵,又有幾分染醉的煌煌艷色。
或許是因旁邊亭柱上燭火的緣故?
許青珂斂了眸子,略抿唇,手指托杯,回敬謝意:「極好。」
她說極好,看似附和融洽,卻有幾分明顯的敷衍,仿佛在告訴他——她不欲再生事端。
&叫姜信,幸會,不知你名諱是.....」
額....不是已經叫了青珂小兄弟?這人是故意侃她的?
應成安等人不知姜信身份,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且看此刻鄭懷雲看姜信的錯愕表情就知道了。
許青珂淡淡一笑:「許青珂。」
&會,小許。」
小許?許青珂看了他一眼,一飲而盡,再不說話,一如之前那樣寡淡,仿佛之前細緻分析案情的人不是她一般。
姜信一笑,往回撈了酒壺,再倒一杯酒,返回來再看許青珂,似乎驚訝。
&小許,你一杯已喝完了?我還想與你對酒一杯。」
果然,這位姜大哥恐怕是極為欣賞許青珂了!
但這種因為欣賞而生的拉攏怎總有幾分彆扭。
仿若.....
韓坤恍然想起一個事兒,這人來歷不小,之前他多有陪伴,此人明明談笑不冷漠,但從未邀他喝過酒。
他見過對方喝多那麼多次的酒,對方從未邀過!這已是一種態度!
他陡然後背生冷汗——他恐怕有負大哥所託了。
他心驚之下,再下意識看向許青珂,卻恍然發覺到——這一屆榜首真的長得十分好看。
而這頭被「敬酒」的許青珂定眸看着姜信,指尖輕微瞧着桌子,「我身體不好,不能多喝酒,閣下確定要我多喝麼?」
&都這麼說了,萬一你倒下了,我得對你負責了,自然不敢。」姜信端起酒杯的手指一勾,自己飲盡,然後笑眯眯看着許青珂,竟有幾分頑劣的痞氣。
前頭冷峻寡言高深莫測,此刻有頑劣痞氣,這人仿若有兩張面具,讓人防不勝防。
許青珂偏頭瞥到鄭懷雲的臉色,驚疑?忌憚?她垂眼,不再多言。
吃喝到這裏,案子也差不多能破了,眾人自然可以散了。
只是走之前,鄭懷雲或輕或重得提醒了下在座幾位考生此事關乎人命案子,不可泄露半點聲息。
幾個考生裏面多數人都有意無意瞥向李申、應成安跟韓坤,三人反應不一,李申臉色難看之外卻也怒而拂袖而去。
倒是應成安十分友好得朝許青珂一作揖才離去。
一個正正經經考了案首就按部就班繼續考下去當了秀才入了府學的人,跟一個考了一次案首時隔五年再考一次案首的人一見面必然是有微妙氣氛的。
但韓楓朝許青珂略一頷首,沒說什麼,倒是韓坤沒有理許青珂。
至於許青珂回以一頷首,其餘.....再沒有。
這讓李申等人心裏多少有些失望。
但他們也聽到了一些其他地方的考生見到韓楓後略有私語。
許青珂耳力不錯,剛好聽到有幾個出身不錯的學子說韓楓是府學裏面才學數得上的,言外之意就是這韓楓是有望拿進士功名的。
當然,也只是希望而已。
多少秀才畢生都考不上進士,有多少才學不俗的秀才要靠三四次才能考上進士,一次就中的太少太少了。
韓楓無疑是來替自己弟弟張面的,沒看現在不少學子都多家關注韓坤了麼。他是已經在致遠府混開了人脈的,須知學子也有圈子,讀書的圈子,日後做官的圈子,雖然說天下學子是一家,但家裏還有許多房,若無人脈助力,日後必然比其他人缺失許多機會,單單互相探討進步的路子就少了許多。
所以韓坤一時間讓趙懷這些人十分羨慕嫉妒,應成安下意識看向許青珂,看,這就是有一個好出身的助益!
然而,許青珂卻沒看韓家兄弟,而是看向旁側那一池碧月湖。
碧月湖是致定府一景,多少文人墨客雲聚此處,只是這地方乃是官府所在,平常是入不得的,倒是可以從另一邊進去,但如今學子們考試第一,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許青珂看湖泊的時候,心裏卻想着姜信的事兒。
她當日被一個人留在船上,看着幽幽江河,蘆葦蕩漾,猜測此人到底隸屬蜀國什麼職能,必然不是私人的,若是私人的,那一向謹慎怕事的鄭懷雲不會那樣坦蕩。
必然是朝廷的公務。
那樣的心機,那樣的身手,哪怕是自己的下屬也一個個才能不俗,遠超一般司職。
她腦子裏過了許多官職,最終定了下來。
廷尉獄!
諸國都有的一個部門,主掌朝廷內部刑獄,抓的都是官,殺的也都是官,不管在哪個國家都屬於行走間都風聲鶴唳的存在。
主掌廷尉獄的最高司法長官便是廷尉,但一般不會輕易出外地,除非案子大到威脅皇朝統治跟國家安危,君王親派......
姜信應該是廷尉手下的下屬官少廷。
&信.....有人要死了。」許青珂暗附,
忽聽聞那邊考生起了些微躁動,原來是致遠府才學跟出身都凌駕於諸多考生的蔣信。
&遠蔣家,一門三進士,他爺爺是兵部司農郎,他父親是當朝衛尉,至於他大伯便是致定府的知府。」
這樣的出身,哪怕在邯煬也是不錯的了,何況在州府之中。
可以說整個致定府也只剩下一個謝臨雲能在各方面力壓他一頭。
蔣信也才十六七的年紀,年紀小,個子卻挺高,唇紅齒白的,就是面色十分倨傲,大抵這等出身本來就有一種官家少爺的排場,一到地方就鶴立雞群了。
他這般傲氣,大多數書生雖艷羨對方出身,也忌憚對方才名,但內在也是清高的,不欲在這考場前面暴露自己的不自在,於是一個個都當沒看到對方。
當然了,蔣信壓根也不看他們,眼裏啥人也沒有,就管自己跟自己的書童說話。
是了,有點家底的人都是帶着書童的,沒書童的大多數是寒門子弟。
許青珂忽然覺得起了一陣風,這風吹動了湖邊的一排柳絮,曳動生姿,然後她就看到了那駿馬奔來,蹄踏落青石板,噠噠清脆。
馬上錦袍飄揚,一張玉面劍眉星目,觀身姿,有金玉滿堂之華麗。看眉眼,有青山江河之俊秀。
這就是江東謝氏養出的兒郎——謝臨雲。
等他下馬,眾多考生才覺得對方比他們都高了一個個兒,那身板俊挺得不行。
書讀多了,身體其實也容易羸弱,因而大多數考生都顯得瘦弱單薄,這跟對方一比,頓時一個個尷尬不已。
謝臨雲目光一掃,先看到卻不是蔣信,而是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一個他覺得很陌生的人身上。
單薄更甚於他人,但身姿挺直,遙遙看來的時候,讓他有種自己被遺世的感覺。
所以他也只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看了。
考試在前,不能分心。
皮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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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前或許度日如年,真正開口三日三場也不過很快就過了。
最後一場考完,許青珂是早早就交卷出來了的。
她的離開驚訝了許多同個考場的考生,就是考官也多看了幾眼,但本朝也沒規定不能提前交卷,便也暗道這多是一個過渡自信或是自暴自棄的考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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