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樹影婆娑。樂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其實她很累,可終究無法入眠。
原來馮氏在兩月前便開始打理府中事,怪不得上一回她在四姐面前還那麼猖狂呢!還好現在王府後院的權力重新交回四姐手裏了,不然下一回再碰到馮氏便不會如上一回一般幸運了吧!
她想起司馬穎臨走前看她的那一眼,似乎很是意味深長,但他這是何意? 只是隨意的一瞥,還是她露出了什麼破綻? 而且他似乎對很多事情都不曾過問,這一次竟然讓小世子留在菡萏院還將四姐打理王府的權力再一次交給她,這是為何?還有,司馬穎究竟知不知曉四姐的玉墜不是普通之物?
他看起來似乎對四姐還有情,可又為何這般待她? 若真這樣,那玉墜他又會放在哪兒呢?
她的思緒紛亂如麻,一樁樁一件件纏繞在心中,剪不斷,理還亂。
她試着閉目養神,讓自己平靜入眠。
忽然一道黑影閃進她的房中,腳步似飄浮而過,沒有半點聲響,坐在了她的床邊。那人淺淺一笑,她果然睡了。
她感覺到床邊有動靜,似乎有什麼人做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覺心中一喜,應當是玠哥哥吧!她猛然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不是白衣,而是黑衣……她悵然,想這一定不是真的,玠哥哥怎麼會是黑衣,一定是自己的幻覺,便又閉上了眼。
「本世子看見你睜眼了。」他坐在床邊淡淡道。
「……」
為何要道出真相。
她睜開眼緩緩坐起身來,心中唏噓,難道就不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嗎?怎麼會是石堯? 他來這兒做什麼?
「石公子大半夜的進奴婢的屋中做什麼?」她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嘴角一抖道。深更半夜的,若不是她做了心理準備定然會被他這道黑影嚇死的。她看他一直看着自己,才發現自己只着了一件白色單衣,便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他起身走到一邊,似笑非笑的道:「我迷路了。
」
月光正投在他玄色的袍子上,似在衣上淌這一道清泉,但卻與他格格不入。
「……」
她記得石堯的院子與菡萏院是相反方向的,若是迷路真能迷到這兒,那可真就奇了。
這理由真是離譜……
「所以,你是希望我指路?」她配合的問道。
見他沒說話,她便又繼續:「石公子的院子與菡萏院是相反方向,所以該當往相反方向去才是。」
房中沒有點燈,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到他輕笑了一聲道:「倘若我是為其他事而來呢?」
為了不露出破綻,她睡覺時也是戴着面具的,所以現在還是月兒的樣子,她想若是自己還是樂妤的模樣他說這番話倒還能說得過去,但自己現在是個平庸的丫鬟,能有什麼用途呢?
「不知石公子有何事,非要半夜到奴婢這兒來?」
「迷路。」片刻後,他又一次肯定的道。
他緩緩走近她俯下身,一根細長的手指伸出,指尖挑起她光潔的下巴,觸手有些冰涼,他唇角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似一株長在夜裏的曼珠沙華,有些灼眼:「不過現在似乎想起來了。」
沒想到他會如此,她一愣,眸子不在流連,而是定定的望着他。她望着這面容總覺得有些熟悉,不知道為何,自己似乎見過一般,不禁出了神。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
「……」
她臉一熱,大半夜的竟然被調戲了。而且這人沒有緣由的來,又這樣沒有前兆的走了,真是莫名其妙。
為了防止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她亟亟起身去將窗戶管得緊緊的,檢查了幾番看到着實是一絲風都不漏,她才安下了心來。她想算了,明日還要去雁楓閣一趟,還是早些睡較好,便回了床去。
次日。
樂妤送了一晚赤芝粉泡的藥給樂姿後,便出了院子,準備帶着將樂姿給那兩個侍妾的賞賜帶去雁楓閣。
齊齊在她身後跟着的幾個丫鬟,手上托着放有綾羅綢緞與玉石珍寶的盤子,皆是王妃要給新侍妾的賞賜。
瓊玲從她身後輕快的跑來拍了拍她的肩,她轉頭,沒有驚訝,笑道:「怎麼,你這丫頭又想做什麼?」
瓊玲邊走邊與她悄聲講道:「月兒姐姐,我聽聞前幾日馮妃讓人杖斃了一個丫鬟呢,那個小丫鬟才十四歲真是慘極了,唉。」
她小臉一垂,面上黯淡無色,惋惜着那小丫鬟。
「還有啊,聽說昨日王爺將打理後院的權力重新交給王妃,還說要再納兩個侍妾,馮妃知曉後砸了好多房裏的東西呢,她一定是氣死了,」她插着腰,面上容光煥發道:「這回她就不能再欺負我們了,且也不得府中專寵了,哼,真是解氣!」
「噓,你小聲些,這兒這麼多人呢!」樂妤拉過她,提醒道。雖聽到這消息,但她心中卻高興不起來,總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一般,這或許只是個開始罷了。
瓊玲望了一眼樂妤身後的侍女,瞭然道的點了點頭:「好。」
「那姐姐,我能不能與你一同去雁楓閣湊湊熱鬧呀?」她挽着樂妤的手撒嬌道。
樂妤見她飽滿細嫩的小圓臉似乎可以掐出水一般,眼中皆是純真的笑意,着實可愛,便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道:「你去了可以規矩點。」
瓊玲一喜,鬆開手,規規矩矩的對着樂妤行了個禮道:「是,姐姐。」
「你這丫頭!」
她們一行人緩緩走去了雁楓閣送了賞賜,聽聞兩個新侍妾是鄴城花樓的歌姬,不過因着剛入府,待樂妤她們都很是客氣。
樂妤臨走前,她們還說道次日定去給王妃請安,樂妤雖覺不願,但剛入府的侍妾本就該給王妃請安,她也無法拒絕。
給鶯歌和燕舞兩個侍妾安排好伺候的丫鬟婆子之後,樂妤便與瓊玲一同出了雁楓閣。
從雁楓閣回菡萏院要經過石堯住的翰墨居,樂妤抬頭望了一眼那翰墨居的牌匾,不禁想起昨夜那件事,她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真是莫名其妙。」
「什麼莫名其妙呀?」瓊玲聽到她細小的聲音,好奇的問道。
她想到昨夜他勾起她的下巴,面上一紅,這種事實在不應該記着……
她訕訕一笑:「沒什麼。」
「月兒姑娘,石某有一事請教,不知姑娘可否賜教?」從翰墨居中傳來一陣低沉有磁性的聲音。
她向裏面望了一眼,看到他正緩緩朝自己走來,她嘴角一抖,方才自己真不應該往裏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