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妤帶着小世子到了絲竹館。名義上是帶小世子來玩的,但實際上她只是想來看看玠哥哥戴上人皮面具後是個什麼模樣。雖說昨夜還見過他,且現下自己還頗為尷尬,但她想,就當自己忘了這事兒就好。
只要玠哥哥不提,她自然是不會提的,當然她是認定了玠哥哥也不會提,不然難道他會說,昨夜你說我頗似女相
絲竹館的院中,眾樂師們正拿着各自的樂器練習着,舞姬也穿着霓裳羽衣翩翩起舞配合着,纖腰曼舞動人至極。樂妤正張望着看玠哥哥在何處,明明樂師舞姬都在一處可卻沒看到一個拿簫的人。
她正不解,便看到小傢伙已然甩開自己的手蹦蹦跳跳着到了樂師們中央,撥一下這邊琵琶的弦又敲一下搗鼓一下那邊的阮咸,最後停在了編鐘處,從那人手中奪過木槌叮叮噹噹的敲着編鐘,曲不成調,雜亂的聲音入耳,搗亂了原本的樂曲。
樂妤連忙跑過去,拉拉他如藕般的小手臂勸道:「小世子,快別搗亂了,樂師們正在練曲呢!」
「練曲」他轉頭看了一眼樂妤,眨着圓溜溜的眼睛問道。
樂妤見他忽然聽了下來以為他聽懂了,心中寬慰,點頭道:「對啊,所以你不可以搗亂。」
可這小傢伙卻更興奮了,白皙的小手拿着木槌歡呼雀躍,更用力地敲擊着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編鐘,欣喜道:「真好玩,真好玩!我也要練曲!」
被小世子一攪,屋內的樂聲驟然停下,舞姬也停止了舞蹈。樂妤扶額,真的是管不住的小魔頭,現下又喜歡上編鐘了,今日玩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累,她都快要累死了。這樣下去自己的精力都有被這小傢伙磨光了,晚上還如何夜探司馬穎的院子
絲竹館裏管事是王府中人,自然是認得小世子的,見他正敲着編鐘搗亂,心中惆悵不已。他是懂得這小世子的,小世子雖才三歲,可卻頑皮的很除了王爺王妃外其餘人可都勸不動。
可他還是硬着頭皮上去勸道:「哎喲,我的小世子,這可是府中樂師的編鐘呀,下個月宴席要用的,您可千萬別敲壞了呀!不然奴才可就要遭殃了……」
奈何小世子無動於衷,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苦苦相求,仍在自己玩自己的。
樂妤見這管事雖是個男人,可卻一口娘娘腔,真是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姑娘,我知道您是王妃娘娘身邊的人,您快勸勸小世子吧!」管事見小世子不理他,便從樂妤處入手道。
樂妤無奈,若是她勸得動小世子就不會這樣胡鬧了,本來還想來尋玠哥哥的,可現在全搭在小世子身上了。
她腦中靈光一閃而過,附耳到小世子耳邊道:「小傢伙,我同你講啊,這兒有一個叫洛簫的樂師,他的東西可比這個編鐘好玩多了。」
小世子一聽到還有比這個編鐘更好玩的東西,立即丟下手中木槌,圓鼓鼓的小臉上洋溢着欣喜與好奇道:「更好玩的在哪兒?」
「在洛簫那兒。」她挑眉道。
小世子一聽跺跺腳喊道:「洛簫在哪兒?快出來,洛簫在哪兒,快來陪我玩兒!」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洛簫和楚茗方才被馮妃娘娘留在蘅蕪苑裡了,這時可怎麼找呀!」那管事急得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不行,我不管,我就要洛簫!我要洛簫!」小世子仰頭喊着,沒想到小小的身體竟能喊出這麼大的聲音,震起了院中棲在樹上的鳥兒。
就連樂妤也不禁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姑娘,這……」管事眼中含着哀求望向樂妤。
樂妤心中疑惑,馮妃為何要將他們二人留在蘅蕪苑但心中又覺得欣喜,還好有這個小傢伙在,這回想要見到玠哥哥似乎就簡單多了。
她一臉嚴肅對着那管事道:「小世子既然這麼說了,便去將他們請回來吧!」
「可是那馮妃娘娘那兒怎麼交代?」管事緊張得額上皆是汗水,為難道。馮妃娘娘惹不起但是小世子更是惹不起,這左右為難的可該怎麼辦
樂妤看他的反應,覺得似乎小世子在府中的地位挺高的,至於高到什麼地方她就現在便正好可以試一試了。
「難道小世子說的話不管用嗎?還是一個側妃竟比小世子還重要」她試探道。
管事「嗖」的一下跪在她們面前,顫顫巍巍的磕着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自然是小世子比較重要,請姑娘恕罪,請姑娘不要告訴王爺,奴才這就去請洛簫……」
說完便連滾帶爬的出了門去。
樂妤欣然,原來這府中司馬穎還是很在意這小傢伙的,府中的奴才似乎也都很怕這小傢伙,她唇邊勾起一抹笑意,這樣甚好。
青銅鏡中映着人像,那人面容溫和,朱紅的唇微微勾起,素白的手輕捻一朵杜鵑往頭上簪,可卻覺得似乎往哪個位置都不大好。
若硃砂般紅潤的唇一張一闔:「莫兒,你覺得簪在哪兒更好一些」
本來恭敬站在一旁的莫兒緩緩走上前來,接過她手中的杜鵑,輕輕幫她簪在耳邊,莞爾道:「娘娘,奴婢覺得簪在這兒最好。」
連蘇側過頭瞧了瞧鏡中的自己,似乎比之前明艷了許多,但又似乎顯得自己的臉不大好看,有些擔憂的道:「是嗎?我是不是又老了不少戴着這花兒都不好看了……」
莫兒聽到她這樣說,便安慰道:「娘娘,您說的哪裏的話,您今年方才二十出頭,怎會老呢?奴婢瞧着您可美了。」
莫兒跟着連蘇已然有幾個年頭,連蘇待她甚好,在她家有難之時施以援手,才保住了她一家的性命,至此之後莫兒便將自己的命看做是連蘇的,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到死都是連蘇的人。連蘇也是命苦的,雖入府兩年,但王爺來看過她的次數屈指可數,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這一次若不是因着王妃娘娘,或許她們也不能跟來鄴城了。
莫兒不禁心疼她的娘娘,即使日日對鏡梳妝也是無濟於事,終是無人看的。
第四十章 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