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些迷糊,便莫名其妙的落入一個懷抱中,下意識的想推開,卻發現對方已緊緊將自己鎖在懷中動彈不得。她的臉正好埋在他的胸前,周身邊皆是那人的味道,淡淡的,仿若木蘭清香但較之又更清新淡雅,令人心神安定。
她本來心中詫異,莫不是誰認錯了人不然怎會這樣。可這個味道偏偏這麼的熟悉,這個感覺也偏偏這麼熟悉。
她從他懷中探出頭來,接着皎皎明月的餘暉,看到他在夜色中朦朧的輪廓,是那樣柔和。
他見她不安分的動了,撫上她的長如瀑流的柔軟青絲,將她再次攬入自己懷中,下巴抵在她頭上,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她的側臉貼着他的寬厚胸膛,身子被他裹得溫暖,臉不禁一熱,還好這夜色蒼茫,不讓她面上的紅暈顯露出來。
她遲疑片刻,試探着輕聲問道:
「玠哥哥?」
「嗯。」
黑夜之中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在月色下投下一張墨色畫卷。
皓月當空,繁星璀璨,群山縹緲。朦朧的夜色伴着清涼微風迎面而來,似有一縷淡淡花香撲鼻。九層樓閣之下是江濤滾滾翻湧在無盡夜色中,歸來的漁船浮在江面燈火闌珊,對岸有人隔江彈唱,琴聲幽幽傳來,歌聲清揚宛轉。
遠處萬家燈火,近處只一盞紅燭幽微,暖色暈開在木閣之上。他坐在案前行雲流水般抬筆書寫信箋,微弱的燈火映在臉上,頓生暖意。
她立在窗邊托腮望着窗欞外蒼茫夜色,不時回望他幾眼。
「玠哥哥,你今日帶我來這兒就是讓我看這夜景的」
她無聊的問道。
此時只有他們二人,所以她索性就將人皮面具摘了下來,露出本來的面貌。
明明方才還柔情萬種,到了這兒卻把她撂在一旁自己不知在寫些什麼。
他未抬眼瞧她,只自顧自的放下筆,將方才書寫好的紙疊好。
「自然不是。」
他開口道。
他緩緩走過來,立在她身側視線從窗戶透出望着遠處,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隻白鴿從夜色蒼茫之處飛來,撲撲翅膀停立在窗口。
衛玠將手上已然捲成小卷的紙條放入鴿子爪子上的小竹筒中,撫了撫鴿子的頭,將它放飛在夜空中。
望着鴿子消失在夜色中央,樂妤不禁疑惑,他這是在與誰傳信
「玠哥哥,這是」她歪頭疑惑道。
他轉過身望她:「告知樂謨兄,我已然到鄴城。」
她一挑眉:「是三哥告訴你我來了鄴城」
「並非如此。」他莞爾,眸中皆是渺茫夜色,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轉身向屋內走去:「不是無聊嗎?跟我來。」
莫不是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她聽到他的話便欣然跟了上去。
原來這樓叫摘星樓,總共十二層之高,方才他們是在第九層,而現下則是在最頂層,這頂部未完全用屋檐遮蓋,有大部是露出來以供觀星的。在這高處觀星,見星河在空中靜靜流淌,閃爍着光芒,清風明月,星空萬里,竟如此愜意。不似平日在地面上望着星辰,此時在這樓上仿若伸手便可摘星辰一般,真是奇觀。
在樓頂的中央還置有一張梨花几案,上擺着瓜果點心,瓊瑤美酒,几案中間還立着一盞花燈,在月色之下閃着微弱的光。她驚訝,原來這兒早已佈置好了,她望着他眸中閃爍着光芒。
她欣喜的幾步上前去蹲坐案邊的靛色絲綢繡花坐墊上,拿起桌上一壺清酒嗅了嗅,清香撲鼻,正是青梅酒,她莞爾一笑,勝似星華:「玠哥哥,這些都是你佈置的」
他緩緩走來,端正的坐在她對面,淡笑道:「正是。」
「那你究竟是何時來的」本以為他今晚才到,沒想到這兒都佈置好了,這明顯不是今夜才到鄴城的樣子。
「昨日。」他的語氣毫無波動。
她也才來了兩三日,他昨日到鄴城,那麼出發時間豈不是與她差不多嗎?那麼說在她從洛陽出發不久他便來了。
本想問他如何進府的,但這顯然是個蠢問題,方才他帶着她順暢的從後門出了府,且府中還有一個他的內應,看來他出府與進府應當不是難事了。
「那你如何認出我的」她明明戴了人皮面具來着,怎的這樣輕易被認出了若是就這樣被瞧出,那豈不是人皮面具無用的問題。
他拿起眼前的酒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給她斟了一杯,輕笑道:「你眼角那顆痣十分醒目。」
「……」
她就知道,當初就覺得這顆痣甚是突兀,樂謨還說這是為了更好的修飾這面貌了,現下她可算領略到了真是夠修飾她的面貌的。
「今日入王府時我見瞧見了你。」他補充道。
她微微一怔,入王府玠哥哥竟然也入了王府嗎?她怎的竟不知道。
「今日為何我沒瞧見」
「我與你一樣,戴了人皮面具。」他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口齒之間還留有青梅的余香,答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沒認出他來呢,今日進府的除了樂師和舞姬便再無他人了,難不成他是裏頭的一個樂師,要不怎麼會瞧見她呢?
今日她倒是與瓊玲一起瞧見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樂師,立在眾樂師之中亦是分外顯眼。起初還覺得他與玠哥哥有幾分相似呢,沒成想竟然真的就是,她想到,但那樂師臉上也有一顆痣,瓊玲還說正好與她的湊成一對呢!
想到這裏她不禁失笑:「玠哥哥,你扮成樂師的模樣真的是……為何還要點上一顆痣……」
他被一噎,他可不知她在說什麼,今日他進府後便作身子不適的模樣,其餘的樂師扶着他進屋內休息時,正見到她與樂姿一同從遠處走來,但後來她確實不在場。
「我的人皮面具可未曾有何特殊標記。」他似乎明白了她認錯人這回事了。
她斂了笑容,不解道:「今日那抱着琴的樂師竟不是玠哥哥你嗎?」
「自然。」
第三十七章 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