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午,樂謨帶着府內眾侍衛一路從洛陽追出城外,正好遇上樂凱從軍中派來的一些身穿便衣的士兵。19 樓濃情 19luu. 不僅如此,其中還有他剛從襄城回來的表弟馮子析,馮子析是去了樂凱軍中聽聞樂妤失蹤的消息,便自請代替樂凱陪同樂謨去尋樂妤。
馮子析與樂妤時曾一同玩耍,那時因着樂妤感覺家中最的便是自己,好不容易來一個比自己的,便仗着自己年長老是欺壓這個表弟,但偏偏這個表弟很歡喜她,也只願聽她的話,她便更欣喜了,巴不得他在自己府中常住。但後來馮子析隨家中去了襄城,而樂妤也去了南陽,馮子析也只是每年去南陽尋她一兩回。這兩年因他大了些,父親命他學習的課業也增多了不少,便沒尋到機會去看望表姐。雖已兩年不見,但他依舊是很歡喜這個表姐的。此次來洛陽除了去樂凱的軍中學習些劍術外,也是借着機會逃避諸多課業和看望表姐的。
樂謨自然曉得這個表弟對自己妹妹的歡喜,便也沒什麼,反正多一人尋她也是好事。他便囑咐了侍衛們和馮子析帶來的士兵們在洛陽城外分了三路去尋樂妤。
馮子析跟着樂謨順着車馬的痕跡探到了一座山腳下,覺得山上應該有什麼線索,便帶着一行人上了山,可卻發現車馬痕跡在山上便失去了痕跡,山林中一片寂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樂謨越想越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為何山下還有馬車的蹤跡,上了山卻什麼都沒有且這條路去往另一個鎮的唯一通道便是這座山,他想定然不會這麼簡單,一定是被人故意隱去了線索,於是派人在山上搜尋了一番。
大約一柱香後,領頭的侍衛過來稟告在山崖附近發現有車馬的痕跡。他便和馮子析帶着侍衛們一同到了山崖邊,只見山崖邊有一道很深的劃痕,從離崖邊幾丈遠一直延伸至崖邊,且根據他的探查發現那劃痕的跡象像是一匹馬的蹄印,便猜想那馬應是收了什麼刺激,發了狂才來了崖邊,而且很有可能已然摔下懸崖。可這馬上坐的人是不是樂妤這就無從知曉了,他只暗自祈禱不是她,這萬丈深淵一旦摔落便一切都沒有了。
他們翻過了山,兵分兩路,樂謨帶着一路人到崖底尋人,而馮子析則帶着另一路人到離洛陽城最近的一個鎮上探探實情。
次日。
午時。
不再是天朗氣清,晴空萬里,而是天色沉沉,黑雲壓。遠眺而去,便可望見百里之間驟然如黑夜降臨,伴着隱隱的悶雷聲。 19 樓濃情狂風驟作,百里樹木隨風搖晃不止,從上往下望去,似滾起層層綠色波濤。
狂風瞬間席捲而來,吹得洞口呼呼作響,似山的哀嚎。
她正摘着洞邊野果,這兩日全靠它作膳勉強飽腹,但果子愈摘愈少,她想若是再不離開這裏再過兩日她們便連這些果子都沒有了。大風席捲而來,吹得她單薄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趕緊抓住一旁岩壁上的藤蔓。頓時感到自己臂膀上的一陣力量,回眸發現他正拉着自己,道「要下雨了,快些進去。」
「好。」
她輕聲應到。
本想直接進洞裏,但卻被另一邊的鳥聲引起了注意。風猛烈的擊着光禿禿的峭壁,像是想要將崖壁上的東西盡數掃去。鳥巢在狂風中搖搖欲墜,雛鳥兒擁在一起鳴叫,鳥媽媽在一旁撲着翅膀拼命護住將要掉落的鳥巢,悽厲的鳴叫聲響徹天際,在這災難來臨之時徒留萬般無奈。
她不禁顰眉,他曾過鳥巢是鳥媽媽最重要的東西。鳥巢如今竟被風吹得搖搖欲墜,鳥媽媽知道一旦墜落,盡頭必定是無法再回來的萬丈深淵,儘管知曉也許是徒勞一場也拼命維護着,着實令人感動。剛想上前一步去幫助鳥媽媽,卻發現旁邊的人先一步走了上去「我來。」
他幾步過去,伸手將那風中欲墜的鳥巢摘下來,進了洞裏。她望向遠處,剎那間雨傾瀉而下,山間雲間風雨晦冥,咫尺不見。雨勢愈下愈大,百里之間一片蒼白朦朧,雨隨着未曾平息的風襲在洞口,灑在她身上頓生涼意,另一邊的那棵果樹亦是被吹斷了枝丫。她心中悵然,這下她們真真是連果子都沒得吃了。
她心中固然惋惜但也無奈,便隨着他一同進了洞穴最深處。她心想還好早一步將那鳥巢摘了回來,不然此時它一定湮沒在風雨之中了。
鳥巢被他帶進洞穴時,鳥媽媽也跟着飛了進了,見他將鳥巢輕輕放在地上並沒有什麼惡意,才飛到窩中蹭着它的孩子們,那畫面甚是令人動容。
他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指關節分明,撫摸了大鳥的頭,那大鳥鳴叫了兩聲閉上眼乖巧的接受着他的善意。她見狀,湊到他身邊去,欣然道「好在你將這鳥巢收了進來,不然它定然墜下去了。」
她見那巢中的鳥兒探出頭鳴叫的樣子甚是可愛,便也伸手觸了觸雛鳥圓滾滾的腦袋,可憐又被那鳥媽媽抗拒般的啄了幾下。杭州 19 樓濃情 .19luu. 她霎時覺得甚是委屈,他摸時它們便如此乖巧怡然不動,她才輕輕碰了一下便被那大鳥以它的方式抗拒了。難道她看起來很像壞人嗎?不過是因着他將那鳥巢收進了洞裏待遇竟如此不同,好歹她們是一道的,他救了它們便也相當於她救了它們嘛,可這動物怎麼會這樣一番思考呢?不過她細想,那大鳥顯然是雌的,思量一番後才悵然唏噓道「果然是樣貌好些的待遇好」
他聞言輕笑,反問道「你是我」
她不禁面上一熱,洞裏就兩個人不是你就是鳥了,當然她定然不會出這番話的,便解釋道「這大鳥定是這麼想的。
」
「對了,我方才見那長着果子的樹被風吹斷了,這下我們是連果子都沒得吃了。」她轉移話題,惆悵道「也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兒」
因着天氣晦暗,怕洞內過於暗沉,他早就在她摘果子之時在洞內升起了火來。好在這個洞穴應當從未有人來過,所以乾草便沒有被用掉,此時剩餘的還有很多。但那棵洞邊的樹的局勢顯然是不可迴轉了。這兩日一直在吃着野果子,又在洞中待着,應是寒氣過重,腹中已隱隱不適,如今連果子都被風雨帶走了,更是心中作痛。
「不是還有它們嗎?」他望着眼前的鳥巢淡淡道。
「」
果不其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來他將它們帶回洞中竟是想吃了它們
看着顯然沒聽懂她們的對話的鳥兒,她心中默默為它們悲哀
他起身,走到岩壁旁,招手喚她過去。那岩壁只剩下了光溜溜的牆,原先的藤蔓全然不見,只見地上放着一團亂如麻的綠色藤蔓,相互纏繞在一起,看不出頭和尾在何處,他道「你來將這些藤蔓解開。」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藤,堆積得似座山似的,這一團亂糟糟的藤蔓她要解到何年何月啊?這些藤蔓看似生長了很多年了,有的較細,但有的已似她半個兩根手指一般粗了,想要解開定然要花許多力氣的。怎的這種粗實活要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做,不過又想回來他的手臂受了傷,自己理應多做,便也不覺得委屈了。她料想,他應是想要藉助這些藤蔓下山吧,不然怎會讓自己來接這些磨人的藤蔓呢?想着這些便覺有了些動力。
雨勢很大,下了大約三個時辰之久,而她也解藤蔓解了那麼久。看着一旁的男子偶爾烤烤火,偶爾逗逗鳥的悠閒模樣,而自己只得蹲在一旁對着這些雜亂的藤蔓,心中悵然。
直至風雨落幕時,天色已晚,黑雲散盡拉開一道深藍天幕,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懸天際,照得迤邐遠山似銀裝素裹,繁星如無數刺繡在深藍絲綢上的花,襯得天幕似一副畫。她們一同立於洞口,望着閃爍着繁星的天空,這是第一次感覺天如此近,看得如此清晰,仿佛手可摘星辰。
「這月夜真美啊,這還是我頭一回在怎麼高的地方看月亮呢!」她眼中跳動着柔和的月光
「一同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自然。」他沉吟片刻後,又繼續道「我們明日便走。」
「啊?」她訝然一驚,雖然她今日解藤蔓之時已然約摸猜到他的意圖,但沒想到竟如此匆忙,只覺還未做好準備,因着他手上的傷還未痊癒,她心中着實有些擔心她們是否可以安然下去。
「難不成你還不想走」他轉過頭來,一副驚訝的模樣,問道。
她擺擺手,淡笑道「自然不是,我確實是想走的,只不過是擔心你。」
「擔心我」
他的聲調微微揚起,帶着幾分戲謔。
她聞聲,心中尷尬,自己仿佛又錯話了,便望了一眼他裹着白綢的手臂,忙補充「的手臂。」
他另一隻手撫上左手臂,解開白綢,丟向風中,白綢瞬時隨風而去,消失在寂夜中,他無所謂道「已經不礙事了,明日便可以走了。」
就在那光影交織的一瞬間,一道亮光划過寂靜無邊的天際,留下長長發着亮光的尾巴。
她欣然不已「是流星,快許願」
完,便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合上了眼,心中默念着自己的願望。
她在山上的兩日裏,似是想明白了些事,先前不敢去見他但如今只覺着既然墜下懸崖都未死還有什麼可懼的現只願自己能早些下山見到衛玠。
他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只見她安靜的閉着眼,便也學着她的模樣合上了眼。
她許過願後,睜開眼望着天際,喜逐顏開「時候我娘親曾,帶着亮光在天上一閃而過似一個掃帚一般的星辰便是流星,這流星不是一般人能見着的,得是那有緣之人,見到流星時許願便可實現呢!」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一雙美麗的蝴蝶翅膀,眼睛裏一片純淨,似不曾沾染過纖塵。
「那你許了什麼願望?」見她喜悅不已的模樣,他問道。
「願望出來便就不靈驗了。」她一頓,嬌俏一笑
。
風很輕,不似方才那席捲而來的模樣,而是柔柔的拂過臉頰。剛下過雨的山谷空氣清新,和着草木的清香入鼻。
洞中。
大鳥在雨停時便飛出了洞去,大約半炷香之後才飛了回來。回來時,它口中銜着一個黃色的果子,待飛至她們面前時才將果子放於地上。它盤旋在那果子上面鳴叫了幾聲,似乎在着什麼。
白衣男子撿起地上的果子,唇角微微勾起,撫了撫鳥的羽毛,道「真是有靈性的鳥兒。」
她才明白原來白日裏他的是這個意思
「嘗嘗。」他將果子遞過來給她,見她絲毫沒有接過去的意思,便又補充道「沒毒。」
這事兒確實是個意外嘛,她想,她又沒摔下過懸崖也從未吃過長於懸崖峭壁上的野果,自然是有些後怕的。
這兩日她們除了吃些野果子之外便是什麼也沒有了,但這確實是食不飽腹的。她是如此,他定然亦是如此。
她接過,將果子分成了兩半,擇一半看起來較好的給他,又怕他不願接受,便道「既然都是生死之交了,那一同吃一個果子你應當不會介意吧?」
他接過果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