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錢串子的模樣,我心裏面多少有些明白了。
錢串子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無用功,他很清楚,但是即便是如此,錢串子依舊在堅持着。
就因為心裏面那一丟丟的希望,讓錢串子始終無法捨棄,不管那一抹希望有多麼渺茫,錢串子也在為了這一個希望而努力。
這不僅僅是錢串子一個人的想法,甚至可以說是整個龍組和鳳組當中絕大部分人心中的想法。
張慶山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更加暴力,更加殘忍,而其他人,則是依舊在這一條幾乎可以說是看不到希望的道路上努力着。
「你知道嗎,我曾經啊,救過一個小女孩的。」錢串子突然之間回憶了起來,手裏面夾着一根煙,眼神看起來略微有些緬懷,只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是很幸福。
「事情其實很簡單的。」
「就是一個能力者,突然之間有了能力,然後就飄了,然後開始到處搶劫,一言不合就殺人,總之就是一個瘋子,死在那個傢伙手底下的人有很多,實際上那個傢伙的實力很多,但是在我解決的各種事情當中,那個傢伙卻是手上沾染的血腥最多的一個。」
「就是那種瘋子,才更加嚇人呢。」
「當時我還很年輕啊,剛剛加入龍組之後沒多長時間呢,那是我第一個任務。」
「很順利的,那個傢伙被我給幹掉了。」
「那個時候,那個傢伙正準備殺害一家人,典型的三口之家,雙職工父母,外加上一個女兒。」
「很小很小的一個女孩子。」
「大約七八歲吧,還缺了一顆門牙,呵呵……」毫無疑問,這個事情,在錢串子的心裏面,留下了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印象,即便是現在,錢串子依舊清晰的記得所有的一切。
「當我將那個人給解決了之後,那兩個成年人,兩個父母,看我的模樣很恐懼啊,我過去問他們有沒有事情,結果那兩個人被嚇的不斷往後躲啊。」
「老實說,當時心裏面挺傷心的,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他們當做是一個怪物了吧?」
「實際上對於這種事情,可以說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吧,雖然挺難過的,不過也能接受,我準備走了。」
「但是那個女孩子,卻是突然掙脫了自己的父母,跑到了我的面前。」
「那兩個成年人在後面不斷的大叫,讓自己的女兒回去。」
「我知道,他們是害怕我,擔心自己女兒將我給惹怒了,然後我再下手殺人。」
「其實怎麼可能啊,我哪兒有那麼變態,再怎麼說,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去殺死一個普通人啊。」
「我很奇怪的看着那個跑到我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兒想說什麼,結果你猜怎麼着,那個女孩兒對我說啊……」
「謝謝……」
說到這裏的時候,錢串子的一雙眼睛好像都在放光,在錢串子的臉上,瀰漫着的是一種幸福。
真的,很簡單。
對於錢串子他們這些人來說,不會去奢求更多的東西,只要自己救下來的那些人,能夠對自己說一聲謝謝,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最好的禮物。
對於剛開始,初出茅廬的錢串子來說,這兩個字,帶給了錢串子最大的震撼。
「當時我很激動啊,都不知道該說啥了,說起來有些丟人,我都差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那個時候,我真的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英雄,真的。」
錢串子在回憶着,臉皮依舊在微微的抽搐着。
「那個女孩兒,將手裏面的一個棒棒糖給我,當做謝禮了,平時我不吃糖的,不過那一顆糖格外的甜呢。」
「那個女孩兒說,謝謝我救了他們一家三個人,問我叫什麼名字。」
「你說了嗎?」
「說了,那個時候都激動的不成樣子了,人家問啥我就說啥了唄。」錢串子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雖然掌握着強大的實力,但是依舊是一個普通人啊。
「然後我就記得,那個女孩子最後說,長大了要來找我,要做我的新娘,嘿嘿……」錢串子臉紅了。
我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旁邊的虎妞也是哼哧哼哧的笑,沒想到這個錢串子,居然還有這種故事啊,還真是看不出來呢。
「那你的新娘呢?」我問道。
「不知道,估摸着那個丫頭早就忘了吧,算下來,那個丫頭應該也二十來歲了。」
「模樣都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胖嘟嘟的挺可愛的。」
「蘿莉控啊……」
「呸,你別瞎說啊。」錢串子漲紅着臉辯駁着。
頓了一下,錢串子臉上又有些無奈了:「不過吧,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了,估摸着人家女孩子早就忘了吧,就算是還記得有過這麼一個事情,估計也忘記了我長得什麼模樣。」
「更有可能,人家孩子都打醬油了,還想這些事情幹啥?」翻了翻白眼,錢串子說道。
眼看着我和虎妞還是滿臉的揶揄,錢串子覺得自己不能繼續這個話題了,如果繼續在這話題上面糾纏的話,自己龍組副組長可就威嚴掃地了。
所以,咳嗽了一聲,錢串子說道:「雖然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事情,卻是一直支撐着我走在這條路上。」
「那個女孩兒,讓我相信了,在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全都對我們抱着恐懼,依舊是有一些人能夠接受我們,依舊是有一些人能夠理解我們。」
「或許,那個數量很少,但是已經值得我們去付出。」
這就是錢串子能堅持下來的原因,一聲小小的謝謝,一個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的新娘。
「如果我們真的變得跟張慶山一樣的話,濫殺無辜,雙手沾滿血腥的話,我甚至會覺得,那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至少現在,我們還是人類啊,我也想要讓那些人將我們當做人類一樣對待,而不是怪物。」
只要能夠將我們這些人當成是人,那就夠了。
有些時候,那種奢望真的是卑微的令人可憐。
聽完了錢串子的說話,原本心裏面積攢的那種壓抑,在這個時候居然逐漸消散了不少。
這個傢伙……
「我算是服了,為了這麼一個謝謝,你居然能努力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夠厲害的。」我搖了搖頭說道。
錢串子乾笑了一下。
然後錢串子突然之間抬起頭盯着我,那一雙眼眸看起來居然有些危險:「喂,兄弟,你心裏面該不會真有那種想法吧?」
我知道錢串子在擔心什麼。
「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嗎?」我衝着錢串子詢問道。
錢串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沒數過,因為太多了啊,多到究竟有多少,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錢串子,還有虎妞全都微微變了臉色。
「但是啊,有一件事情,我敢保證,那就是在我殺死的人當中,沒有一個無辜的……我沒有平白無故的殺死任何一個普通人,只有這一點,我敢保證。」
「雖然我有些不爽,很憤怒,雖然我知道那是最簡單的一條路,但是不代表着我就要走上那條路,因為很麻煩,因為我有兩個女人,她們都是普通人,並沒有因為我的特別,而對我有什麼不滿和排斥。」
「我還有一個女兒,很可愛的一個小丫頭,也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我不會走上這條路。」
「就跟你說的那樣,我也是一個人,並不是魔鬼。」
「而且,從某些方面來說,普通人的目光,我並不在乎,只要我的女人,我的朋友,沒有因為我的情況排斥我的話,那麼我無所謂的,人生在世,管那麼多做什麼啊。」
「呼,那就好,如果你真有那種想法的話,我都擔心要不要在這裏對你動手呢,畢竟要是再出現一個張慶山的話,那可是很麻煩的。」錢串子笑着說道。
看起來好像是在開玩笑,但是從錢串子的模樣當中,我能感覺到那可不是在開玩笑呢。
「嘿嘿,要試試嗎?」盯着錢串子,我詭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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