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系家族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死了嗎？

    如果真的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那就兩個一起掉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一番話究竟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我只知道下面的艾莉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實際上我現在也根本沒有時間去顧慮其他的方面，因為我感覺自己的體能幾乎已經快要耗盡了。

    艾莉的胳膊在我掌心當中不斷往下滑，本身艾莉的胳膊就纖細細膩，再加上汗水的潤滑，我更加抓不住。

    那種情況正在變得越來越嚴重，終於，呲溜一下，艾莉的胳膊瞬間從我的掌心當中滑出，艾莉的身體迅速的下墜。

    但是即便是如此，艾莉依舊沒有發出哪怕一聲尖叫。

    我心裏面也是猛地慌張了一下，手指好像觸摸到了什麼東西，下意識的抓住。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的手指幾乎都快要被勒斷了，我抓住的是綁在艾莉雙手手腕上的繩子，那繩子救了艾莉一命。

    繩子非常的粗糙，抓住繩子的話，倒是不用擔心汗水的問題。

    總算是勉強活了下來，我心裏面不由得喘了一口氣，但是情況依舊危險。

    可惡啊，那些警察怎麼還不上來啊。

    其實我也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強人所難了，畢竟是三十多層樓的高度，就算是警察跑上來也是需要時間的。

    額頭上的汗水，順着皮膚滾下來，滾入眼睛裏面，我感覺自己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之前遭遇到毒蛇那些人的時候，胳膊頭上被鋼管狠狠的砸了兩下。

    到了這裏之後，又被三個人死命的毆打，之前我一直強撐着不讓自己的意識模糊下去，現在我已經逐漸支撐不住了。

    喉嚨當中的喘息也變得越發的厲害。

    兩條胳膊幾乎已經完全麻木，什麼東西都感覺不到。

    就在我的意識快要徹底黯淡下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影子，從前方竄了出來，正在快速往這邊跑。

    救援的人終於來了嗎？

    精神猛地一震，雖然依舊看不清什麼，我甚至認不出來衝過來的人究竟是誰，我只感覺自己的雙眼當中都是一片緋紅。

    然後我就感覺到有一個冰涼的手掌，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的往上拽。

    不過來人的力氣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無法將兩個人都給拽上去，而且，我抓着艾莉的左手也已經越來越沒有知覺了。

    就在這一個時候，我鼓起了全身最後一分力氣，突然間大聲的嚎叫起來，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左手，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猛然之間高高舉起。

    一把將艾莉從下面給提了上來，夠不到房頂的邊緣，但是勉強夠得上那個人的手掌。

    「先救她……」我大聲的咆哮着。

    那個影子似乎稍微愣了一下，旋即伸出手猛地抓住了艾莉胳膊上的繩子，然後用力的往上拽。

    我感覺自己的左手終於掙脫出來。

    艾莉似乎已經安全了。

    之前一直緊繃的精神，拼命堅持的身子，在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一分一毫的力氣，我想要抬起左手，減輕一下右手的壓力，但是抬不起來；右手一松，身子不由自主的衝着下方滑了過去。

    意識正在快速的沉淪下去。

    身子正在進行着自由落體的運動。

    原來自由落體居然是這種感覺啊，挺奇怪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模糊當中，我聽到了兩聲尖叫……

    我死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感覺無數的畫面正在腦海當中快速的閃爍着。

    小的時候，被鄰居的小夥伴按在地上打，搶走我身上僅有的幾毛錢，然後大罵我是窮鬼。

    是爺爺，一腳一個將那幾個小屁孩給踹翻在地上，好像還弄折了一個小孩的胳膊。

    一個小孩兒的爹媽叫來了警察，找到家門來算賬，要爺爺賠錢。

    結果爺爺脖子一梗，要錢沒有，爛命一條，要了你就拿走。

    爺爺六十多歲的人了，警察也沒轍，那些人拿不到錢，還被爺爺威脅，看好你家的兔崽子，再敢欺負我孫子，我拿把刀把你兒子給剁了。

    那些人走了之後，爺爺還在教訓我，男子漢大丈夫怕個屁啊，哭哭啼啼的跟個女人一樣，那些人再敢欺負你的話，給我打，打不過也要打，打死了都沒關係，反正你還只是一個小孩兒……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這是多長時間之前的記憶啊，我都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回想起來這麼一個畫面。

    不過爺爺也真是的，哪兒有這樣教育孩子的啊，還打死了都沒關係？

    然後我又看到了爺爺在劇烈的咳嗽着，一邊咳嗽，一邊一根煙一根煙的抽着，有的時候甚至會咳出血來。

    但是，爺爺從來沒去過醫院，一次都沒有，因為家裏沒錢。

    爺爺的身子越來越差，越來越差，漸漸的，爺爺干不動了，有些時候，爺爺會摸着我的頭，一句話都不說。

    那時候我還小，不明白爺爺究竟在想些什麼。

    在那之後，爺爺就不抽煙了，爺爺是抽了幾十年的老煙民，說戒就戒了，那之後再也沒抽過一根煙。

    有的時候，煙癮上來了，我看着爺爺在哪兒抓耳撓腮，走來走去，一晚上都睡不着。

    我九歲生日的時候，吃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十塊錢的那種，小小的。

    很好吃。

    我吃的很開心，爺爺看着我笑着，笑着，然後就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爺爺掉眼淚。

    渾濁的淚水，從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滾下來。

    我嚇壞了，我以為爺爺也想要吃蛋糕，就把蛋糕給爺爺，讓爺爺吃，結果爺爺又給推了回來。

    爺爺只是擦了擦眼淚，笑着看着我說了一句話：「你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我不明白這是啥意思，我說幹嘛要一個人，咱們爺孫倆要一直在一塊兒。

    爺爺做不動活了，那之後就是我在打工，什麼都做。

    撿廢紙盒子，撿破銅爛鐵，撿別人丟掉的礦泉水瓶子去賣錢。

    去飯店裏面洗碗，到工地上搬磚。

    爺爺養了我九年，我也要養活爺爺。

    我第一次拿到了自己的工錢，不多，五塊錢。

    我準備用我這第一份工錢給爺爺買個好禮物，爺爺喜歡抽煙，我就去買了爺爺平時捨不得抽的好煙，三塊錢的。

    然後興沖沖的跑回去，準備給爺爺一個驚喜。

    可是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只看到爺爺的身子靜靜的躺在院子裏面，一動不動。

    爺爺怎麼在這兒睡着了啊，院子裏面多涼啊。

    我就爺爺爺爺的叫着，想要把爺爺給叫醒。

    但是爺爺睡的太沉了啊，怎麼叫都醒不過來。

    沒辦法，我只能用力的將爺爺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扛到床上，給爺爺蓋好被子，然後把那一盒煙放在爺爺床頭，希望爺爺醒來之後，能看到這個驚喜。

    可是……爺爺再也沒有醒過來。

    後來我知道，爺爺死了。

    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我挖的坑，用床上鋪着的爛草蓆，將爺爺的屍體給卷着，然後放進了坑裏面埋着。

    我跪在爺爺的墳前嚎啕大哭。

    眼淚都快要枯乾了。

    那時候，我第一次學會了抽煙，我買的那一盒煙，點了一根放在爺爺的墳堆前面，我自己也點了一根。

    第一次抽煙，那種濃烈的味道，灌進喉嚨裏面，嗓子都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那種疼，也比不上我心裏面的疼……

    一盒煙抽完，我走了。

    從那之後，那個破舊的小屋子裏面，就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沒有那種濃烈的煙味，也沒有半夜把我吵醒的咳嗽聲。

    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居然看到了爺爺，果然，我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