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別說了!」裴亞茹含淚制止。
「媽,我從沒離開過你,要說還有個弟弟,懷胎十月,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裴勝男喋喋不休,她表現不滿也是正常的,要按周軒的說法,自己那個時候都記事兒了,她敢以性命擔保,從沒見過媽媽跟其他男人交往,更別說是懷孕生子。
「我只是實話實說,當然,古今相術也有一定改變,可能是我學藝不精。」周軒連忙起身,鄭重道歉。
剛才那番話,確實傷了一個寡居媽媽的心。
「算了,我不當真的。勝男,去,買點菜去。」裴亞茹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裴勝男接過來瞪了周軒一眼走了。
仔細聆聽女兒的腳步聲,好久裴亞茹才聲音沙啞的開口問:「周軒,你真的確定勝男還有個弟弟?」
「這,相學是不會錯的,唉,也可能錯了。」
周軒被問懵了,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裴勝男的父親還有一個孩子,也算是她弟弟。
但裴勝男還沒出生父親就病逝了,不可能再有小好幾歲的同胞兄弟。
難道是看錯了?
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裴亞茹一直用手指梳理頭髮,很不安的樣子。突然,她認真的問道:「不提這些,周軒,有件事壓在我心裏很久了,我真的克夫嗎?」
這個問題把周軒給問住了,確實從她的臉上能看出一些東西,比如,顴骨孤寒,鬢角狹高,古人說是克夫的面相。但時代在進步,以前一些過激的說法也該糾正,畢竟不是當事人的錯。
見周軒不吭聲,裴亞茹更坐不住,傷心問道:「我真是克夫的不祥女人?」
「阿姨,不是那樣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周軒使勁撓了撓頭。
「有什麼話直說,我都這個歲數了,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裴亞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周軒知道,這些年她過得不容易。
「阿姨,看相這方面,我還是有些準頭的,但到了你們家,就有些拿不準了。就像剛才亂說裴老師有個弟弟,我總感覺看不准你們家的事情。」周軒誠懇道。
「就按你理解的說。」裴亞茹給周軒遞過來一杯白開水。
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周軒認真道:「克夫這件事,不能當真,您愛人他自身的命運註定,和您關係不大。」
「勝男的爸爸是家裏獨苗,是他們家的驕傲和希望,結婚沒幾個月就沒了,因此他們家特別憎恨我。從那以後,兩家的命運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我的父母還有勝男爺爺奶奶接連去世,常有親戚說,這些厄運都是我帶來的。」裴亞茹說起往事,仍然痛心,淚水滑落下來。
周軒靜靜聽她哭訴,因為痛失愛子,裴勝男又是個女孩兒,爺爺奶奶失望透頂,對她關注很少。姥爺和姥姥對她倒是格外憐愛,但時運不濟,沒幾年也都去了。
那個年代並不會有太多遺產,裴亞茹的天塌了,為了生計不得不堅持上班。
服裝廠在當時效益還算可以,但女兒無人看管,只能經常一個人鎖家裏,作為母親的那份擔驚受怕,令她至今回想起來,依然是瑟瑟發抖。
「每天下了班,我便拼命往家跑,怕她被水燙着,被櫥子砸到,也怕從樓上掉下來。」裴亞茹痛苦的搖頭,擺手道:「這都是老天對我的報應。」
「阿姨,我想你平時在裴老師面前很堅強,因為她的性格很好,很樂觀。」周軒安慰道。
「勝男是我唯一的依靠,也是她讓我變得堅強。只是後來廠子也倒閉了,我下崗了,現在全靠勝男養着我。有時也想去打工,但放不下面子,不怕你笑話,我現在連馬路也不敢過了。」裴亞茹露出悽苦的神色:「周軒,你說,現在的車怎麼那麼多,那麼快,我看着就害怕,真怕它們都會沖我開過來。」
周軒懂了,裴亞茹並不是裴勝男口中的神經病,而是生活壓力太大,接連的打擊快要把她打倒,而又缺乏傾訴對象,這才造成今天膽怯敏感的性格。
一口氣說了半個小時,裴亞茹才擦擦眼淚,歉意道:「讓你笑話了。」
「不會,阿姨,其實從面相看,你是個很有福氣的人,雖然年輕時運勢差一些。要按照歷史上的說法,你這可是三品夫人的神態啊!」
周軒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說出來,只要裴亞茹不認為這是生硬的安慰就好。
「三品夫人!」
很不巧,裴勝男提着好幾個膠袋回來了,恰好聽到這句話,拿出一根長茄子,指着周軒惱道:「好歹我媽也是大學文化,你少拿這套忽悠她。」
不靠譜的斷言都被裴勝男無情的揭穿了,那一刻周軒都覺得自己像個大騙子。
「別理她,周軒,再給阿姨好好看看,阿姨能活到多少歲?」裴亞茹問道。
周軒哭笑不得,這個年紀問壽命也太操心了吧,「阿姨,你看着身體很健康,一定能長壽的。」
「真的嗎,我這幾天心口有點疼,原來廠里有個姐妹,就經常說這裏疼,沒在意,晚上睡着覺就過去了。」裴亞茹不放心的說道。
這個,周軒答不上來,每個人的病症不同,命運各異,導致結果也會不同。
「還有啊,我老是頭暈,有次下樓差點沒摔倒。勝男她姥姥就是這個毛病,五十多就沒了」
「裴大姐!咱家不少吃不少穿,也攢了點錢,不放心咱就去醫院挨個檢查,老是疑神疑鬼的,這就是病。」裴勝男嘟囔道。
「周軒不是會看相嗎,先讓他看看。」裴亞茹說道。
「你真是辜負了臨海大學老一輩教師對你的培養,術士跟醫生都混在一起了。」裴勝男無奈道。
哦,居然也是臨海大學畢業的老校友!
不過,術士還真就懂一點醫術,周軒笑道:「阿姨,你要真信得過我,我給你把把脈,看看能不能治。」
又忽悠,裴勝男不信,一個勁兒搖頭,但裴亞茹卻伸出手腕,周軒輕輕搭了上去,足足五分鐘才換了另外一隻手腕,又是五分鐘,這才鬆開。
裴勝男床頭有紙筆,周軒拿出來,沉吟片刻,寫了一副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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