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從茶樓出來朝賭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之前被端假檔的賭場裏,此時早已經點亮了煤氣燈,上下三層又已經高朋滿座,賭鬼雲集,站在大門外就能聽到裏面的嘈雜聲。
九龍城寨附近的各處非法勾當此時也都遣出了進客來招呼客人,一些皮肉生意更是安排女人站在本就不寬的街道邊上,對過往的行人不時拉低旗袍的領口,或者屈伸旗袍開叉處露出的雙腿,對行人拋遞媚眼秋波。
鴉片館,酒帘,人體寫生,導遊社,美女擦鞋,一雞三味,魚蝦蟹,番攤局……白天還有些遮掩的各處黃賭毒場所,在天黑之後開始盡力釋放自己的魅力,努力吸引着路上那些潛在的客人。
也有一些大排檔在街邊的小巷口處擺開幾處桌椅,狗肉,蛇羹,田雞,野兔等等,隨着大排檔師傅赤膊顛着鍋灶猛火烹炒,香味遠遠的傳了出去。
黎昂駒嘴裏叼着半支香煙正蹲在賭場的大門外與負責望風的天文台閒聊,看到顧天成走過來,急忙甩掉香煙快步走過來:「成哥?冇事吧?賭檔里等下休班的兄弟我都已經安排好,休班之後就帶好傢夥趕過去。」
「得啦,我見你比我仲要急,是不是你對其他幾個女人中的某一個有想法?」顧天成笑着拍拍對方的肩膀,對滿臉急躁的黎昂駒說道:「等十點鐘山哥他們下值收工,你先帶他們趕去鳳如酒樓,招呼好大家,祥叔還有些事交代我去做。」
在顧天成看來,為個女人爭風吃醋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鬧劇,顧天成生的相貌英俊,穿着又不像大多數江湖人那樣邋遢,所以被很多人戲稱為靚仔成,而且顧天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檔的銀頭,更兼為人豪爽出手大方,哪怕口袋裏只剩一塊錢,也要拿出來與大家一起花掉,絕不吝嗇。
這種相貌英俊,在江湖上有前途,又出手大方講義氣的青年,自然會讓女孩子對他感興趣。
而且這個女孩子來頭也不小,這旺角十二金釵排行最小的老么,一個花名童軍芬的十七歲舞女。
十二金釵並非是一個字頭,也不是某個字頭下屬的堂口,成員目前倒是有十二名,清一色女人,不過並非都是同一個字頭,只不過是這些女人情投意合,江湖氣十足,手段辣,心腸狠,出手大,在此時還頗為傳統的男女觀念之中,讓江湖中人全都眼前一亮,所以這十二個女人效仿男人金蘭結義,結成一黨,被江湖人稱為旺角十二金釵。
得罪了十二金釵中的一個,就等於得罪了十二個,十二個女人背後這些力量驟然發動,在江湖上就算是個成名已久的雙花紅棍級人物,都未必能吃得消。
所以大多數江湖人都不願得罪這些女人,這些女人也並不會和男人一樣去幹些搶銀行,劫糧款,奪警槍,殺警察等等的這些重案,無非就是整天聚在一起,在旺角這一地區招搖過市,最多就是故意找找一些字花檔,鴉片館,舞廳之類的麻煩。
十二金釵的老么,剛剛十七歲,本名嚴麗芬,是九龍城大同舞廳的頭牌舞女,又有一個身份是同新合白紙扇的乾爹做靠山,少年時曾加入香港女童軍總會,所以經常會穿着一身女童軍制服與十二金釵其他人一起上街,尤其還在自己的手袋裏藏着一把童軍刀,與人發生衝突,拔刀就刺,得了個花名叫做童軍芬。
顧天成前段時間去大同舞廳跳舞時,認識了童軍芬,童軍芬對顧天成頗有好感,不過問題是,她那時剛剛交了個男朋友,是和勇義在石塘咀地區新冒出頭的四九仔,花名叫做靚強,相貌俊俏,姑爺仔出身,年紀輕輕已經是石塘咀一處私人俱樂部的經理。
得知童軍芬居然背着自己勾搭其他男人,靚強當然感覺面上無光,但是他不敢直接找童軍芬的麻煩,畢竟童軍芬頭上還有十一個乾姐姐和一個同新合白紙扇的乾爹,但是對顧天成這個沒有字頭招牌的人毫無顧慮,曾經囂張的帶七八個人來賭檔找顧天成的麻煩,只不過沒等看見顧天成,就被黎昂駒帶着扯旗山等人完全不講同門情誼的逼退。
而童軍芬呢,覺得兩個男人都不錯,全都生的靚又有前途,很難抉擇,看到雙方要為她大打出手,覺得自己很有面子,乾脆宣佈定在今晚旺角鳳如酒樓,在十二金釵的面前兩人分出個高下,誰贏她跟誰走。
如果不是黎昂駒一直在身邊上躥下跳挑唆他,顧天成才懶的去在一個腰帶比鞋帶還要松的風騷舞女扮小丑取樂,比起女人,他更喜歡錢和地位。
「祥叔交代咩事?不會吧?你今晚要爭靚女,祥叔也知道,仲要安排你去忙?要不我去幫你,你去酒樓。」黎昂駒聽到祥叔吩咐顧天成做事,皺皺眉說道。
在他這種年輕人眼中,沒有什麼事能比男人為心愛的女人爭風吃醋這種事更重要。
「這是一千塊,祥叔讓我取的,用於今晚開銷,別的話毋須講,當着靚強和那些女人的面,把一千塊丟到酒樓老闆的臉上,告訴他今晚酒樓客人所有開銷,都是我顧天成嘅。」顧天成從襯衫口袋裏取出一千塊現鈔遞給黎昂駒:「我不會太晚趕過去。」
黎昂駒接過鈔票:「成哥,一千塊包下鳳如?有些吃力,一千五百塊可能足夠,畢竟鳳如是上下三層,幾十張桌。」
「那就當定金好了,差多少數目,事後我補足。」顧天成對黎昂駒說道:「如果有人問我,就話祥叔吩咐我去做事,遲些到。仲有,把你的短刀給我,我用來防身。」
黎昂駒收起錢從後腰處抽出一把鋒刃雪亮的匕首,遞給顧天成,顧天成也不和他廢話,接過匕首藏在襯衫下面,轉身就朝着一處銀庫走去,按照笑面祥的吩咐,讓看守銀庫的人從裏面取出兩萬塊現鈔用報紙包好放在身上,在賬簿上籤上他支取的名字,等銀庫的銀頭又安排人去聯繫笑面祥,證明這筆錢的確是他讓顧天成支取之後,才放顧天成出門離開。
經過一處殺狗賣肉的攤案,顧天成悄悄拿起屠夫專門用來殺狗敲頭的羊角錘,也卷在一張報紙下面,這才不急不躁的消失在九龍城寨外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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