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夫人摟着乾女兒嬌嬌軟軟的小身子,內心深處的母性給勾引出來,她像哄小娃兒似的,輕輕拍着小草的肩背。本來只打算眯一下的小草,竟然在乾娘的輕拍下沉沉地睡去。
到鎮的時候,小草還呼呼地睡着,房夫人看了都不忍心把她搖起來。還是馬車外的叫賣聲,把補了一覺的小草給吵醒了。她坐了起來,用小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表情呆愣着,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看到這樣迷糊的小草,房夫人的心軟得如同一灘水。
「呀!到鎮了?」小草那雙大得有些離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一扭頭,看到乾娘前襟一塊不明水跡,眨巴兩下眼睛。等她意識到那水漬是什麼的時候,立刻紅了臉蛋。
房夫人低頭看了眼乾女兒在她衣服留下的口水,淡定地道:「沒事,我帶了替換的衣裳,去瓜鋪內堂換了便是。」
珍珠把懷裏抱着的小包袱亮了亮給小姐看。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門,總會帶一套替換的衣裳,免得在別人家做客時因意外而失了禮。
瓜鋪里,小草的大舅母韓氏,一早開始忙碌起來。西瓜是昨天下午運過來的,因此今天早晨沒有出現店外排隊等候的盛況。不過,即使過了新開業的熱潮,瓜鋪的客人依然絡繹不絕。
房夫人換了衣裳,便帶着珍珠去採買必需品了。小草留在了店,給大舅母幫忙。李力畢竟是欽差大人的副手,不能長期離職來幫忙,見店裏有幫手了,便回了碼頭。這兩天,欽差大人去府城公幹,李力又在鎮幫忙,可把武雲給忙壞了!
今日的西瓜,不像前兩天不到午銷售一空。到申時(下午三四點鐘)還剩下五六隻個頭小一點的西瓜。這時候,余海和余溪堂兄弟倆,又送了兩車西瓜過來了。
小草把剩下的小西瓜,搬到門前的桌子,取了一塊小木板,寫:特價西瓜,一兩銀子一個!這幾個西瓜雖說個頭小了點,甜度和新鮮度還是有的,平時怎麼也得賣二兩銀子一個。
隔壁的布店此時沒什麼客人,老闆娘封娘子扭着腰過來了。看着木板的訊息,她眼睛轉了轉,笑道:「這幾個西瓜,怎麼搞起特價來了?是不是前兩天剩下的?」
附近幾家開店的,見小草把西瓜搬出來,都好地看過來。木板的字,他們也都看到了,有幾個蠢蠢欲動地想要下手,一聽封娘子這麼說,便又按捺下來。
余小草拎起一個西瓜新鮮的瓜秧給她看,臉的微笑沒變,解釋道:「封姐姐,你看看這瓜秧,也不像是不新鮮的吧?我們店裏的西瓜,您也看到了,都是當天或前一天下午送來的,放置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天一夜。這幾個西瓜個頭是小了些,可是吃起來味道絕對是一樣的。不信,我開一個大家嘗嘗!」
小草利落地把一個最小的西瓜切開,紅紅的瓜瓤、烏黑的瓜子呈現在眾人面前。一股濃濃的甜香,也隨之傳入大家的鼻間。小草遞了一塊給封娘子,又招呼附近幾個店主來品嘗。
跟瓜鋪隔了兩家的銀樓掌柜,白白胖胖,笑容滿面的,好像一尊彌勒佛。他緩緩地踱着步子過來,不客氣地取了一塊,含笑道:「小姑娘,你倒也捨得。這可是一兩銀子呢!」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大家不是心有疑慮,不敢買我家特價商品嗎?嘗過以後,應該可以放心了吧!」余小草見大家三三兩兩地過來品嘗,心完全放了下來。她對自家西瓜的味道充滿了信心。
果然,嘗過以後,封娘子首先從剩下的西瓜里挑了一個最大的,取了一兩銀子給小草。余家瓜鋪賣的西瓜味道當然沒的說,可是價格卻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了的。
這條街店鋪里大多是領工錢的掌柜,偶爾買一個嘗嘗還行,若是經常吃的話,還真負擔不了。現在,有特價的西瓜賣,價格至少降低了一半,有便宜不佔是不是傻啊!
剩下的西瓜,無論大小,很快被附近幾個店鋪搶光了。沒買到特價西瓜的,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小姑娘,啥時還有特價西瓜賣?」
余小草笑着道:「以後,我們每天都會不定時地推出特價西瓜。請大家密切關注我們瓜鋪哦!」
白胖胖的銀鋪掌柜,眯着眼睛看向小草,笑呵呵地道:「小姑娘,你可真會做生意!不錯不錯,後生可畏啊!」他心裏盤算着,店裏滯銷的一些首飾,是不是也搞個特價商品展示出來,能夠快速地回籠資金——嗯,回去跟東家商議商議!
旁邊往店裏卸着西瓜的余海,見閨女很快便把店裏有可能剩下的西瓜給處理掉了,心不由略帶自豪地贊道:不愧是他的女兒,天生是做生意的好手!
自從西瓜成熟了,家裏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閨女的乾娘又來了,他的寶貝女兒忙了一天回到村里,還要照顧她乾娘。父女倆能夠相處的時候,只有晚了。可大家都累了一天,沒說幾句話都睡倒了。余海好幾天沒跟閨女親香了,待西瓜卸完了,便留在店裏跟閨女說說家常。等傍晚的時候,再接了閨女一同回去。
剛採摘下來的西瓜,瓜秧新鮮得能掐出水來。剛剛卸西瓜的同時,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到店選購。此時,店裏有兩三個顧客,在不同的貨架邊挑選着西瓜。
余小草坐在店門旁收款,余海站在她旁邊,樂呵呵地看着。正當一位客人,把五兩的小元寶遞到小草手時,突然一個人影飛快地撲過來。
余海以為有人要搶銀子,便前一步,攔在閨女和那人影之間。
「咋滴啦!你個不孝之子,還想動手不成!!」張氏那刻薄的面容,像夢魘似的出現在余海面前。她剛剛衝過來速度太急,差點沒留住腳,一頭扎余海懷裏。
余小草一看便宜奶奶的表情,知道來者不善。她老爹最笨心軟,肯定不是那張氏的對手,鎖好錢箱後從老爹身後走出來:「奶,誰是不孝之子啊?我們每個月該孝敬您的糧食,不都按時給您送去了嗎?」
張氏豎着一雙吊梢眉,瞪着三角眼,生硬地道:「當兒子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卻讓老爹老娘整天啃豆餅,你不怕被雷劈嗎!」
這兩天,瓜鋪里太忙,騰不出手做飯,所以吃的都是珍饈樓給送過來的。雖然沒有什麼名貴的菜式,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給店裏幫忙的都吃珍饈樓的菜,自家老爹老娘卻只能啃豆餅……附近看向余海父女的眼神,變得鄙夷起來。
余小草面色不改地道:「奶,您把我們一家淨身分出去的時候,白紙黑字地寫着:二子每月孝敬五十斤粗糧過去。是我們住着透風漏雪的老房子,自己都要挨餓的時候,也從沒短過你們的。自從賣了菜,種了西瓜後,我們把五十斤的粗糧,換成了五十斤的白米白面,外帶五斤豬肉,一個月不落地定時送過去。您怎麼還給我爺吃豆餅?」
不等張氏開口說話,她又接着道:「哦!我想起來了!!我聽黑子哥說,您把我們送過去的白米白面,還有豬肉,都拿到鎮換了銀錢,給小叔買紙筆了!家裏也沒困難到需要變賣糧食來換紙筆的份啊!分家前,我爹重傷時獵到的那頭熊瞎子,不是換了三百兩銀子,都給您了嗎?這才不到半年的時間,銀子哪去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從小姑娘的話語裏,提煉了許多勁爆的內容:這家二兒子打獵被熊所傷,賣熊的錢都被當娘的給扣下了;受傷的兒子被分家出去,還是淨身出戶;剛分家出去的時候只能住破房子,吃不飽肚子,還得從牙縫裏省出糧食來孝敬老人……這不是親娘吧,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兒孫,還要給他雪加霜?
「你胡說什麼!!哪來的三百兩銀子?你個死丫頭,賠錢貨,少在這瞎咧咧!!」張氏見圍觀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眼神遊移着,色厲內荏地衝着小草大喊大叫。
人群外,採購回來的房夫人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玲瓏略帶擔憂地道:「這婦人太過兇惡蠻橫,恐怕草兒小姐會吃虧!」
房夫人卻從干閨女淡定看出她的遊刃有餘,笑了笑,便道:「這便是小草的極品後奶奶吧!見分家出去的兒子過好了,便過來胡攪蠻纏謀好處,果然夠極品的!!不過,我那干閨女也不是吃素的,靜觀其變吧!」
小草差點被她的唾沫星子給噴到,後退了兩步,掏了掏耳朵,道:「奶,有理不在聲高,您喊這麼大聲做啥?您說沒有收趙大伯送去的三百兩銀子?不會吧?我趙大伯可不是那麼說的!!人家堂堂皇親封的四品武將,不會在我們面前扯那謊話吧?您要是堅持的話,我寫信去京問問,趙大伯現在還沒開拔去邊疆,應該能收到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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