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在說話間,邁上了通往鎮上的路。經過山下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一個背着小包袱的瘦削背影,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着。
小石頭眼神挺好使,老遠就看出誰來了:「二姐,前面好像是錢文哥哥。一定是休沐結束,返回鎮上的。」
「錢文哥哥——錢文哥哥——」小傢伙沒等姐姐反應,就把小手攏在嘴邊,扯開嗓子喊上了。
那身影聞聲停住了腳步,轉身朝着這邊看過來。
漸漸走近了,余小草看清眼前小少年的面貌:膚色白皙,五官清秀,舉止斯文,好一個白淨俊美的小正太。
「趙大哥,小石頭……這位是你二姐?」錢文嘴角微微翹起,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白膚大眼的小姑娘。小石頭和他弟弟錢武玩得比較好,最近兩個月,小傢伙口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她二姐了。
小石頭咧嘴笑着道:「是啊,小文哥哥。我二姐跟大姐長得像吧?經常有人認錯呢!你怎麼一下子就認出來呢?」
錢文牽起小傢伙的手,一邊趕路一邊道:「你大姐我雖見得也不多,但漁村的孩子,長年吹着海風,膚色一般都多少有些黑。你二姐因很少出門,所以要白上一些。」
小石頭仔細看了看二姐的膚色,重重地點頭道:「嗯!二姐的身體一定是還沒調養好,臉這麼白。」
小傢伙聽人說,生病的人一般都臉色蒼白。他對蒼白什麼的沒啥概念,以為臉白就是不健康。
余小草心中一個大寫的「囧」字!錢文,尼瑪還是個讀書人呢,公然討論淑女的膚色,真的好嗎?還有自家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姐臉白是因為每天用靈石水洗臉好不,你哪隻眼看見姐身體不好的?咱這是白裏透紅,健康得很!
那邊,她那無良弟弟,已經和別人聊開了:「小文哥,你這是要回鎮上念書嗎?我們跟晗哥哥去賣獵物,咱們一起走吧!」
「鎮上要走好遠呢,你這小傢伙能堅持嗎?」
「能!我可厲害了,二姐都沒有我厲害!」得,又中了一箭。
「石頭,你要是累了就說,小文哥哥背着你。」
……
余小草萬萬沒想到,最先堅持不住的不是五歲的小石頭,而是自己。小草這具身子,從小到大沒走過遠路,雖說最近有靈石水的滋養,身體好了許多,可沒走多久的路,便感到雙腿酸軟,渾身無力了。
這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余小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小臉泛白,搖搖晃晃地咬牙堅持着。
不說高大健壯的趙晗了,就連看起來文弱的錢文,也是臉不紅氣不喘,健步如飛地走在前面。小石頭打會走路就上山下海地跑着,這點路根本難不倒他,他一路蹦蹦跳跳,嘰嘰喳喳地像個快樂的小麻雀。
耳邊聽到仿佛拉風箱般的喘氣聲,錢文扭頭擔心地看了小草一眼,道:「小草,你把竹筐給我,我幫你拿着吧?」
背上只裝了兩個饅頭的竹筐,好像有人在有意向下拉扯似的,腿酸脹得抬不起來。錢文自己背上的包袱看着不大,裏面都是書本墨硯之類有分量的。再說,跟人家有不熟,小草哪好意思讓他幫着拿?
「不用,我歇會兒就好了!」小草搖搖頭,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坐在路邊大口地喘着氣。
小石頭咬着大拇指,道:「二姐,照你這個速度,天黑前不一定能趕回來了呢!」
小草咬牙逼着自己站起來,點頭道:「那趕緊走吧!別耽誤了小文哥上課……」
這時候,一輛牛車從遠處吱吱呀呀地走過來。定睛一看,趕車的是西山村的老張頭,看到他們三個,老張頭憨厚地笑了笑,道:「這不是東山村錢家的小子嘛,你們幾個去鎮上啊?」
老張頭每隔兩天,就要往鎮子上送一車木柴,據說是鐵匠鋪定下的。一車木柴五十多文錢,只要家裏人出些勞力,對於有牛車的張家來說,也是個不錯的買賣。
「張爺爺,小草她身子弱,沒走過這麼遠的路,您能讓她坐在車杆上嗎?」錢文見牛車上堆得高高的木柴,實在沒有坐人的地方,便把主意打在前面的車把上。
「這是余家的小草啊!聽你姥爺說你撞傷了頭,現在都全乎了吧?你爹娘怎麼放心讓你們兩個小傢伙去鎮上?」老張頭跟柳氏的娘家住得不遠,爽快地答應了,用粗糙的大手,把小草拎上了車。
儘管背上不注意就會被木柴戳得生疼,比起徒步走路來,是輕鬆多了。小草見弟弟被老張頭放在了牛背上,小傢伙正興奮地趕牛呢。
「晗哥,筐子挺重的,我拿着吧!」十幾隻獵物加起來好幾十斤重,趙晗畢竟只有十三歲,走了那麼久,額角已經見汗了。
他看了眼坐在車轅上搖搖晃晃的余小草,嘴角動了動,搖頭道:「不重,我背得動。」
搭着牛車,一行人在巳時(上午10點半左右),終於到了鎮上。和上次來一樣,唐古鎮還是那麼熱鬧。
小草姐弟謝過老張頭,老張頭很熱心地跟她們約好了,傍晚時分在城門處匯合,姐弟倆還搭他的牛車回去。
告別了錢文,趙晗把瓦罐重新塞進小草的懷裏,一手一個牽着小姐弟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可以容兩輛馬車並行的街道上,不時可以看到從碼頭裝滿貨物的馬車,匆匆而過。這裏是海運去京城的必經之道,在小草看來,這裏是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小鎮。
「下午菜市沒多少人,要不我們去『福臨門』問問?」趙晗跟着爹來賣過幾次獵物,知道他爹跟鎮上兩大酒樓都有聯繫,便徵求姐弟倆的意見。
余小草想起上次賣鮑魚的不歡而散,便提議道:「我看,咱們還是先去珍饈樓吧!」
珍饈樓比福臨門遠一些,這也是趙晗選擇福臨門的原因之一。聽小草這麼一說,趙晗挺詫異:
「小草,你也聽說過珍饈樓?的確,珍饈樓這幾個月生意遠遠超過福臨門,需要的野味一定不少。我聽說這珍饈樓,好像是因為從什麼人手中學到用海蠣子熬油的方子。用那什麼油炒出來的青菜,都比葷菜有味道!」
「蚝油!海蠣子在南方又叫生蚝,所以熬出來的油叫蚝油!」聽說珍饈樓因為蚝油而生意興隆,余小草心中得意不已,幾乎要控制不住地眉飛色舞起來。
「對!就叫蚝油!!」趙晗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小草,你怎麼知道的?是余叔告訴你的?」
余小草當然不會跟他解釋蚝油是從自己這兒傳出去的,只是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又走了大約一刻鐘,珍饈樓那氣派的招牌,映入三人的眼帘。
「哇!好高的房子!!」小石頭張大嘴巴驚嘆不已。小傢伙一路走來,還沒見過三層的樓房呢。珍饈樓那恢弘的氣勢,豪華的裝飾,給小傢伙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中午時分,正是酒樓最忙碌的時候。珍饈樓前,一位位穿着綾羅綢緞的客人絡繹不絕。不遠處,停着一輛輛光鮮的馬車。一匹匹高頭大馬,卸了鞍韉,悠閒地吃着草料。
「二姐,咱們……還是等人少的時候再過來吧。」小石頭見酒樓出入的,都是穿着光鮮亮麗的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的,有些自卑地看看身上打着補丁的衣服,有些卻步不前。
趙晗卻拉着他的小手,從容淡定地道:「小石頭,咱們不偷不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你們在這等着別亂跑,我去問問。」
少年英挺的背影,讓余小草覺得似乎一個少年將軍,正準備迎接他的第一場戰鬥……
趙家從趙老爺子,到十三歲的趙晗,給她的印象都不應該只是獵戶而已。獵戶身上,不會有他們那種不自覺中流露的氣勢和軍人氣質。
英挺少年跟迎賓的小夥計搭上話了,他把背上的背簍放下來,拎出一個蹬着腿的野兔,向夥計說着什麼。一開始,那夥計不住的搖頭,似乎不打算收下他們的獵物。
其實,大的酒樓都有他們自己的供貨渠道,都是入口的東西,自然不會誰的貨物都收的。
「小哥,我們這些獵物都是早上剛打的,絕對新鮮。你看這兔子,還活蹦亂跳的呢!」趙晗竭力推銷自己的獵物。大老遠的,不能白來這一趟。
小夥計為難地搖搖頭,道:「對不住了,我們家不缺野味。現在天還熱着呢,多了不好保存。」
「我們帶過來的,大多是活物,養上一晚上,明天賣也是很新鮮的。我和弟弟妹妹來一趟不容易,請小哥通融通融。」趙晗朝着小草姐弟倆站着的方向比劃一下。
「我們真的不收……」小夥計順着他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拒絕的話戛然而已。
他看清不遠處小姑娘的模樣,眼睛一亮,繞過趙晗快步走過去,堆着笑道:
「余小姑娘,終於又見着你了!自從上次你走後,我們少東家都問過好幾次了。這不,怕你再來送貨被不長眼的人錯過,特地調小的過來當迎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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