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躍坐在這片空曠的草坪上,已經是第八天。
很難想像,先前他是那樣不甘沉靜的一個人,在這八天的時間裏,竟能做到形如老鍾,不動如山。
一來,是由於唐躍的注意力得到了高度的集中,這與之前的焦灼心境是有着截然的不同。
二來也是因為唐躍表面看着是靜止狀態,在他的體內,卻是動若戰場。
在他的控制下,真力就如同一塊刻石,被他大刀闊斧的修改,一遍又一遍,根本就不知道疲倦。
在同時間,還要維持天陽瞳的使用,對唐躍來,着實是一件不易的事。
現在,他已經嘗試到第五千六百三十九種頻率的真力。
天陽瞳給出的選擇仍就是否定。
儘管天陽瞳也出現過如法選擇的情況,但,唐躍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相信天陽瞳。
第五千六百四十五種!
第五千八百五十七種!
第五千九百七十二種!
失敗的次數越多,唐躍就越是認真,越是堅定。
因為那代表他距離成功就越近。
風聲和心跳聲交織在一起,風聲如號角,心跳如鼓,在為這場浩大壯麗的修行工程打伴奏。
漸漸,第八天的夕陽冒出頭來,預示着這天也將要進入尾聲。
殘紅的日光打在唐躍身上,把他的身影勾勒的異常柔和,一如那可包容萬象的真力。
就在此時,唐躍的眼睛驟然睜開。
就如同沉睡的巨龍突然醒來,唐躍的眼中仿佛有烈焰閃爍。
「成了。」
唐躍面露喜色,同時,他的臉頰划過一行汗珠。
但,這一切卻是值得的。
就在剛才,天陽瞳選擇到一種頻率。
雖然只停留在天陽瞳的認可階段,還沒有付諸實踐,但這讓唐躍再次感覺摸到了成功的門檻。
接下來便是實踐了。
』□』□』□』□,m.@.co︽m把喜悅暫且壓制住,唐躍調整呼吸,心境再次恢復到全神貫注的忘我狀態。
新頻率下的真力,如同被一層層過濾的水,柔軟無比。
唐躍操縱着它們,按照天衍歸宗的功法,心翼翼的運行着。
很快,就到了第一處會出現堵塞的穴道。
真力向穴道慢慢逼近,在這之前,穴道會形成一道閘門,寧可與真力拼的支離破碎,也絕不肯對真力放行。
但,這次卻發生了一絲變化。
穴道仍舊是呈閉塞狀,把真力堵在外面,然而,當真力接觸上去的時候,卻出現了奇異的一幕。
就像是水珠浸潤白紙。
真力竟是慢慢滲過穴道,以這種方式完成了先前無法完成的事情。
用另一個詞來代替滲透的話,那自然就是同化。
「沉住氣,還有七處穴道。」
唐躍喃喃自語,將節奏控制在極其穩定的程度。
接下來,第二處穴道、第三處穴道相繼同化。
只剩下最後一處了。
唐躍沒有停下來,他經歷過無數場戰鬥,深知什麼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面對最後一處穴道,唐躍毫不畏手畏腳,柔和的真力流淌而去,途徑經脈所留下的白光,簡直有種不上的美感。
氣海俞穴。
這便是最後一處穴道的名字。
無論在治病救人還是在修煉武技上面,氣海俞穴都是鮮少用到的,每別的原因,它太脆弱,太危險。
人體共有三十六處致命穴,它便是其中之一。
擊中後,會有極強的力量衝擊腎臟,阻血破氣。
唐躍驚嘆於天衍歸宗的撰寫者,能夠把氣海俞穴作為運氣路徑中最重要的一環,足以明這人的異想天開和膽大妄為。
終於,真力迎了上去。
氣海俞穴就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宮牆,表現出極強的抵抗能力,一時間,二者竟然是僵持不下。
而這種結果所導致的,就是唐躍感受到無盡的痛苦。
他的身體就像一枚正在核變的炸彈,力量積攢的越來越多,等積攢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些無處傾瀉的力量,就可能化作一場災難。
著名災難片《侏羅紀公園》中曾有一句話發人深省,生命會自己尋找出路。
真力雖不是生命體,卻與生命一樣也充滿活力。
當氣海俞穴無法通過的時候,真力會自主選擇新的出口,它會瘋狂撞擊經脈,直到經脈寸斷!
「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只要再堅持一下。」
唐躍覺得身體像是灌滿了氣,再多餘一就會爆掉,但他並不肯放棄,都走到了這一步,決不能就這樣失敗!
快找找哪裏出了問題!
忍着巨痛,唐躍平心靜氣,執着控制着真力的頻率,不讓它因為疼痛而出現變化。
疼痛在加劇,唐躍感覺到他的經脈正在膨脹,快要達到一個極限。
唐躍過於專心,並沒有時間使用天陽瞳,他只能聽從自己本來的意志。
前七處穴道都成功了,這一處也會成功!
不成功,則成死人!
就在痛苦快要把這唯一的意志都擊潰時,唐躍終於等來了反轉。
衝擊氣海俞穴的真力減少了。
經脈並沒有受挫,他也並沒有減少真力,唯一的解釋就是真力對氣海俞穴的同化成功了。
唐躍又是緊張又是狂喜,他控制的更加謹慎,哪怕是一絲絲的失誤都決不能有。
接近一半的真力通過了穴道。
四分之三!
終於…所有的真力都通過了穴道。
唐躍覺得自己若獲新生!
一蓬暖白色的真力出現在掌心,比起之前失敗的那次,唐躍清晰感到它的不同。
柔軟,溫暖,它是真力倒不如它是一蓬棉花。
太祥和了。
唐躍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從命懸一線到功法自成,他心頭的狂喜已經消失,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平靜。
就像這蓬真力一般平靜。
呼。
長長吐出一口氣,唐躍直接躺在草地上,擺出個愜意的大字。
愜意到他竟然忘記收回真力。
沒有他刻意的控制,那蓬真力竟自行流淌起來,從他的掌心流入草坪,猶如水流,澆灌在油油綠草之上。
每一束草都有白光閃過,由莖部進入,最終又沒入土壤內的根部。
「啊,忘了收力了。」
突然,唐躍一個猛子坐起來,慌裏慌張的看着掌心。
真力還在,只是弱了一圈。
唐躍愣了下,隨即發出咦的一聲,目光落在那一束束草上。
「真力該不是把這些草也同化了吧?」
沒來由的,唐躍想到這種可能,隨手拔起一束,放在手心裏仔細的觀察着。
草給他的觸感很奇妙,好像是…呼吸。
難道這是學習天衍歸宗的附加作用?
唐躍胡亂的想着。
將那束草又插回土裏,唐躍拍拍身上的土,很快就回了聖心大教堂。
他有不少話要對若望·本篤,而且是非常的緊急,也就沒有跟正在訓練的同伴們打招呼,繞過所有人的視線,獨自來到若望·本篤的房間。
咚咚。
唐躍抬手敲門。
「進來。」
聽的出來,若望·本篤似乎是有心事,應該是在擔憂自己吧。
唐躍笑了笑,輕輕推開了房門。
那位老人正坐在窗邊,出神的望着窗外,正是那片草坪的方向。
「老先生。」
唐躍笑着道。
就像是驟降大雨,若望·本篤打了個激靈,驚喜的轉過頭來:「你出關了?」
「嗯,這些天讓您擔心了。」
唐躍很有禮貌的道。
若望·本篤微笑着搖頭,下一秒,卻是又目露錯愕:「不對,按你的性子,如果沒學會天衍歸宗暫時是不會出關的,這才幾天時間…噢,我懂了,你是憂心焚陽毒會大幅擴散,才暫時放下天衍歸宗。」
「呃…不是啊。」
唐躍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
這老爺子的想像力還挺豐富。
頓時,若望·本篤臉色變了,他的眼神頗有些不悅:「這麼,你是打算徹底放棄了。」
在他的心裏,唐躍是傳承他意志和夢想的人,他也相信唐躍能夠掌握天衍歸宗,哪怕是從中得到一的心得,對唐躍來也絕對是一生受益。
但,怎麼能輕鬆就放棄呢?
唐躍苦笑更甚,解釋道:「老先生,我沒打算放棄啊,這種念頭我想都沒想過。」
「那就好。」
若望·本篤放鬆的出了口氣,問道,「那你怎麼突然出關。」
「因為我練會了啊。」
「怪不得…什麼!」
若望·本篤突然拔高聲調,突然瞪大眼睛,突然…震愕無比。
唐躍也被他的反應搞得嚇一跳,苦笑道:「我沒有騙您,我解開了天衍歸宗的謎團,找到了修煉它的正確方法。」
唐躍已經儘量把語氣調整到很平和的狀態,就是希望能讓若望·本篤別那麼驚訝。
然而,話語的內容太具衝擊力,跟語氣還真沒什麼關係。
足足半分鐘過去,若望·本篤才算是平靜下來。
但要他接受這個事實,還需要過程:「你真的掌握了同化之力,確定不會像之前那樣造成反噬?」
「放心吧,不會的。」
着,唐躍攤開手掌,一蓬柔柔的白光出現在上面,「老先生,您釋放一股內氣。」
若望·本篤畢竟是玩同化玩的一輩子,跟他拼真力的話,恐怕也是他把唐躍的真力同化掉,所以唐躍選擇讓他釋放內氣。
臉上仍掛着狐疑,若望·本篤釋放出一股內氣。
兩股力量交撞,有光芒綻放出來,但等到光芒消散下去,最終留下的則是一種力量。
唐躍的真力。
「真的成了?」
看着那再熟悉不過的同化之力,若望·本篤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成功是在什麼時候。
二十多歲,三十多歲,實在是記不清了。
而唐躍只用了八天!
已經不能用神速來形容。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若望·本篤用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問道。
唐躍用食指輕輕撓着臉蛋,苦笑道:「從哪裏起呢,我發現天衍歸宗的核心在於真力的頻率,所以就往這個方向下功夫…其實就是一種一種的試,一共試了八天,我才把正確的頻率嘗試出來,這種方法是不是很笨?」
若望·本篤沒有回答。
表情卻是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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