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陸漸紅召開了盧布縣委常委會議,會上,陸漸紅指出,既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同時也要想方設法開闢發展道路,而不是走那些歪路子,希望在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裏,盧布縣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發展之路。
這件事很快便傳到了市委書記王道勇的耳朵里,對於陸漸紅雷厲風行地拿下書記縣長,他也感到很是吃驚,心裏也是彆扭得不行,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得跟自己商量一下吧?難道他的眼裏真的就沒有自己這個市委書記了?
陸漸紅一早開完了短會之後就離開了,不過調查組並沒有撤離,還在對盧布縣的整體情況進行調查,回到市里之後,陸漸紅第一時間去了王道勇的辦公室,向王道勇匯報了在盧布縣調查的情況。
「王書記,縣區的情況真的很讓人憂心,我覺得我們過於把目光放在了重點區域,而忽略了不發達地區,放任自流而造成了眼下的局面。我認為不下猛藥不足以治病除根,盧布縣是一個典型,但是絕不唯一,我建議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一次全面的調查,當然,這個調查是為了掌握情況,而不是處理人,畢竟打擊面太廣了,調查旨在徹底杜絕吸稅、虛賣資產等違規行為,至於盧布縣縣委書記黃飛宏的任職,由你來決定。」
王道勇皺着眉頭,陸漸紅顯然是為了彌補他在盧布縣的處理決定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心中略微好過一些,但是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卻是全然沒有削減,不過以事論事,王道勇道:「我看調查就不必了,大範圍調查的話,加上盧布縣的處理在先,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過出台文件,嚴厲打擊這些行為還是很必要的,就把盧布縣的情況當作是殺雞儆猴吧。」
「這樣也好,王書記,還是你考慮得周全,我有點心急了。」陸漸紅說得很低調。
王道勇笑了笑道:「陸市長,你我之間就不必要捧誰哄誰了,你也是為了康平的工作。」
「王書記,說實話,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衝動,有時候考慮不太得體,你是康平的班長,可一定要給我及時指出來啊,嚴是愛松是害啊。」
王道勇笑了笑,道:「咱們相互進步。」
陸漸紅笑道:「這陣時間,有時候我會想一想自己的行事方式,確實疏於考慮別人的感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如果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還希望王書記海涵。」
王道勇又笑了:「行了,漸紅,咱倆誰跟誰啊,總理指出,一個地區發展的前提是班子的團結,要擰成一股繩,咱們能夠坐下來自我檢討,這也算是一種交流吧,至於其他的風言風語嘛,不聽也罷,還能捂得住別人的嘴巴不成?」
陸漸紅也笑了起來:「黨政團結如一人,誰問天下誰能敵?王書記,還有幾天觀摩團就來了,不知道帶隊的是哪位領導。」
其實陸漸紅早就知道是副總理周琦峰親自帶隊過來,但是為了適時地收斂一下鋒芒,還是裝作不知的樣子。
王道勇也不知道陸漸紅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笑了笑道:「周副總理是分管經濟工作的,我估計還是他來,不過不管是誰帶隊,這一次是展示我們康平的最好時機,可不能違背了『盛名之下無虛士』的真理。」
對於王道勇來說,陸漸紅的話有着多大的可靠性,這是一個未知數。他很清楚地知道,陸漸紅來跟自己說的這一番話,表面上看來是敞開心扉,開誠佈公,直言自己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缺點,可是作為一個省部級的官員,行事又怎麼可能不經大腦,「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呢?看起來似乎是為了彌補他的獨斷,而實質上是在告訴自己,以後說不準還會有這樣的行為,有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個前提,你不要太計較。所以,在陸漸紅離開之後,王道勇的心情並沒有變得有多好。在他的認知里,陸漸紅確實是一個不怎麼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為陸漸紅的存在下一個定義的話,用對手是不嚴謹的。雖然王道勇曾經將陸漸紅當成了對手,但是陸漸紅並沒有接招,而是將這個矛盾進行了巧妙的轉移,借用總理到來之機,化解了他們之間的對壘,而卓小司的任職這個引子也被他在暗裏幾拳幾腳便打散了,還逼得王道勇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去轉。
儘管王道勇此時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這是一種對局面掌控感到無力的無奈,這時他不由悚然一驚,卓小司跟他說的話不由再次襲上了心頭。事實上,他自認自己是一個「比較」大度的人,但是毫無疑問,卓小司所說的話就像一條毒蛇,無意中便會不經意地在你心頭咬上一口,讓你痛楚萬分。
王道勇就是這種感覺。可是現實很無奈,陸漸紅就像是一台正在不斷進化的電腦,一點點地變強大,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令王道勇感到糾結的是,他還有升華的潛力和空間,這讓他有種難望其項背的感覺。
官場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與那種血肉相搏的戰場相比,目的性有點區別。在官場爭鬥之中,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也就是說,一切都以利益為前提。王道勇認為,康平只是他人生的一個中點,而非終點,既然自己終將是康平的過客,那又何必再追求對康平的最大掌控呢,離下一屆代表大會只有一年的時間,如果利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實現人生的再次飛躍,這才是最關鍵的。糾纏於局部鬥爭,不說是否能夠贏得了陸漸紅,一番拼殺的結果卻是可以引發高層的反感,畢竟陸漸紅的後台太硬,既然沒有好處,又何必斗下去呢?
為了利益,跟陸漸紅合作似乎才是最明知的選擇,當然,這個合作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保持自己一定的話語權,當強硬時則強硬,如果變成了牆頭草,一切由陸漸紅說了算,別說陸漸紅了,自己恐怕也會覺得不具備合作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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