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行第十三章拔劍四顧

從父親的書房離去，李棟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而是挨家挨戶的探看，這八百多戶不管如何，都已經來到了二郎山，走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們過的好不好，李棟非常關心，悄悄的敲開了張大狗家裏的們，張大狗家裏只有張大狗家裏人不多，除了他自己，還有一個瞎了眼的母親，是張大狗撿來的，說自己無父無母，總是要有人去孝順。

這一次在他家裏暫住的，是一位老鰥夫，帶着個年輕的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齡，腦袋上插着青木簪子，面黃肌瘦，穿着老鰥夫的寬大的袍子，還破了幾個窟窿，畏首畏尾的躲在老鰥夫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的打量跟大山似得的張大狗。

倒是老鰥夫不白白活了一輩子，突然暫住在別處，並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和恐懼，反而小聲的和盲人老太太談到很歡暢。

老太太聽說老鰥夫是山西太原府人，不知道在哪裏收拾出來一盂米醋，給老鰥夫伴了一小盤黃瓜。老鰥夫一手啪啦着黃瓜，一手端着磕掉了角的瓷碗，滋流一聲喝了一口小米飯，這中滋潤的生活，多少年沒見過了。

李棟倒是第一次見到張大狗害羞的一面，明明是大狗熊一般雄壯的男人，反而躲在老太太身後，低着頭，拿着從李棟那裏拐來的《三國演義》像模像樣的看着，當然他只看插畫。老版的三國演義，是有插畫的。

時而偷偷的打量人家小姑娘一眼，然後拿手指偷偷的捅一下他那盲人老娘。老太太倒是呵呵的沒有多說什麼。

「老夫人，沒想到這亂世之中，竟然還有二郎山這麼一個好地方，您真有福氣。」老鰥夫伸出大拇指，對着盲人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雖然盲了，但是心卻不瞎，他能聽說對面老人家的由衷的讚嘆，臉上笑的很開心，「是啊，要是換做往前，想都不敢想，這陝北鬧災，什麼都吃不着了，當兵的把我的眼都給戳瞎了，要不是我這義子收留我，或許我早就餓死了。倒是你們以前有官軍照顧，如今來了咱二郎山，以後的日子也和我們一樣，說起來，還是你們日子好過一點。」

「別提那些沒用的官軍，往日你收租子的時候，從來沒有說少收的時候，等韃子一來，就剩下一個小旗帶着兵阻攔，要不是你們少寨主，估計我們都死在亂軍中了，倒是你們家大狗將軍，今天可在我們金烏堡傳開了，一刀砍死韃子牛錄章京，我本來以為是凶神一般的人物，沒想到竟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老鰥夫不由的奉承了老太太一句。

一說起張大狗，老太太別提多麼精神了，臉上笑的跟花一樣，「我們家大狗心地善良，能文能武，那是少將軍身邊不可或缺的親信，在我們二郎山那可是緊俏的很，提親的婆子都把門檻才破了，只是這傻孩子別看出身不好，長的五大三粗的，卻總是挑挑揀揀，到現在也沒一門親事，我這老婆年紀大了，着急的很啊。」

說道着急的很啊，本來還笑呵呵的老婆子，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娘親，娘親不要生氣，大狗知錯了，回頭馬上給您娶個兒媳回來，給你生個大孫子。」張大狗最怕這老太太掉眼淚，頭磕的床頭咚咚的響。

老太太一臉不舍，摸着張大狗的腦袋，「孩兒啊，要是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回來，老娘豈不是更難過，你還是多找找吧，老娘雖然年紀大了，還能等幾年。」

說道這裏，老太太又嗚嗚的哭了起來。李棟順着門縫，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想難怪張大狗這小子心眼越來越多，都是這老太太教的，這苦肉計都用上了，敲這爺倆恐怕凶多吉少了。

李棟想到這裏，果然老爺子中計了，本來還吃的挺香的，老爺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嘆息一聲說道，「老夫人啊，說實話我也擔心啊，我如今已經六十多歲了，我這小孫女蘭蘭才十五歲，眼看我活不了幾年了，可是這孩子還沒有個好人家，雖然來到二郎山，少寨主說給糧食，給地，但是我這身子骨能忙活幾年，唉。」說完這些，一屋子人竟然都嗚嗚的哭了起來。

「蘭蘭啊，爺爺想給你找個夫家，你樂意嗎？」老人家轉頭對躲在身後的小姑娘問道。

「蘭蘭聽爺爺的。」小姑娘小聲說道，聲音細的就跟蚊子叫一樣。

「好。」說完之後，老爺子對張大狗說道，「大狗將軍，你看我這小孫子怎麼樣啊。」老頭子活了一輩子，怎麼會看不出這臭小子對自己的孫女有意思。

「謝謝爺爺成全。」張大狗趕忙給磕了一個響頭，「大狗會照顧好您爺倆的。」

「什麼照顧不照顧的，咱們兩家人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在這亂世之中，求個活吧。」老爺子是個明白人，這張大狗是要跟着李棟南征北戰的，到時候照顧老婆子的事情又落到了自己爺倆身上，這張大狗到真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也是老頭子的原因。

李棟點點頭，讓青壯年和這戰亂之中殘存下來的婦孺結成家庭，倒是個好事，將來治下的人要是多了，這倒是不失為一項好的政策。

接着又去其他的人家看了看，二郎山的人以前大多數也都是流民，倒是沒有看不起金烏堡百姓的，在有的人家門口，李棟甚至問道了雞肉的味道。

看到自己在門口經過，大人從雞身上撕下兩條雞腿，拿油紙包上，小孩子一溜煙似得跑出來，嘴裏抿着口水，放在李棟手裏。

李棟拿出一條看着小孩子吃完，才拍了拍他們的腦袋離去，小孩子還拉着李棟的胳膊，問李棟什麼時候，他們才能跟着李棟去打仗。

回頭自己的屋子的時候，天已經麻麻黑了，屋子裏一盞油燈還在搖搖晃晃的閃動着火光。

李棟推開門，映入眼帘，是燈下一個正拿着銀針的小姑娘。

「吱呀。」一聲驚了小姑娘一跳，看到是李棟歸來，下意識的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