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球隊大巴。
薩克拉門托國王的球員們,沉默的坐在大巴車上,車子一路安靜的很。
薩克拉門托的街道,今天仿佛也在配合大家的心情,居然沒有多少車輛,安靜的讓人有些窒息。
車子沉默的開往機場,在那裏,球員們就要登上班機,飛往聖安東尼奧,進行決定這一個賽季命運的一場比賽。
但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都不在即將到來的比賽上。
一則流言,狠狠的打擊了國王全體球員們的心。
「憑什麼?我不明白,他們憑什麼要你走?!!」
也不知已經開到了哪裏,或許是覺得,如果再不說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考辛斯實在忍不住,爆發一般的大聲道:「憑什麼要你走??他們有什麼權力要你走??我們有現在,國王隊能有機會和馬刺打搶七,我們可以在三年時間裏,從魚腩變成西區前四,全靠的是你啊!!!」
「就是!」
考辛斯一嗓子,引得車內不少球員也都鼓起了勇氣,索頓也憤憤不平道:「三年前,這裏還是籃球地獄,是你讓我們知道了比賽的快樂,知道了勝利的感覺,嘗到了季後賽的滋味。現在卸磨殺驢,突然之間要你走??我不接受!」
「不接受!我也不接受!!」
「絕對不接受!!!」
「我們要聯名上書!艹!董事會那幫不懂球的,憑什麼把教練弄走??該走的是他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車裏,球員們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甚至連甚少激動的懷特,都忍不住大聲抗議,平日裏的詩人優雅都不見了。
「小鬼們,你們……」
韋斯特法爾很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甚至沒有勇氣從副駕駛座上回過頭去,沒有勇氣去看手下愛將們的眼神,和那熾熱的目光。
走?
韋斯特法爾知道,目前,這還只是一個流言。
起碼在公眾看來,還只是一個流言而已。
但有時候,管理層的決定還沒來得及傳達到球隊層面,社會上反而先起了流言,對球隊的破壞性,是絕對空前的。
韋斯特法爾不是沒有想過要走,不用什麼比爾西蒙斯之類的專家來專門分析,韋斯特法爾自己也知道,他的執教能力,繼續帶領這支國王隊,顯然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說白了,老帥哪怕是教練生涯,也已經進入了尾聲,他或許還可以進步,但在他這個年紀,進步的空間已經很小了。
他能夠達到的高度,永遠的定格在了二十年前,定格在了那支和喬丹,和無敵公牛鏖戰的太陽隊身上,定格在了那個如今對着鏡頭各種吃披薩的死胖子身上,定格在了那個,喧囂無比的夏天。
從那之後,韋斯特法爾自己都能夠察覺到,自己的知識儲備能力,隨着時代進步的能力,已經逐漸被洪流拋下。新生代的好教練層出不窮,自己卻一直在原地踏步,即便有進步,也是極其微小的進步,完全沒有辦法真正的帶領球隊獲勝。
能夠到國王隊執教,韋斯特法爾一開始並沒有想很多,畢竟當時的國王,只是一支超級魚腩,早已不復當年之勇。管理層之所以請老帥來,看中的,就是老帥對年輕球員的培養能力。
至於什麼構造球隊文化,讓球員們更進一步,讓球隊走向輝煌之類的事情,管理層自己都沒有想那麼遠。韋斯特法爾,當然也就沒想那麼遠。
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這樣形容韋斯特法爾在國王隊的狀態,顯然有些過分了。但韋斯特法爾自己知道,在來到國王隊的前兩年時間裏,他的想法,基本也就是這樣。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只要安安穩穩的把球隊這一段青黃不接的困難期給帶過去,今後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把控的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球隊居然在連續幾年的選秀里,接連選中了三名足以成為未來基石的球員。
如果說埃文斯和考辛斯,這兩個高位秀能夠成長到如今的地步,算是意料之中的驚喜的話。
那麼顧羽的超速成長,就是那影響了一切的X因素。
本來,哪怕擁有了埃文斯和考辛斯,以這兩人的天賦,衝擊全明星,衝擊季後賽,那都是有希望的。但是要更進一步,成為季後賽攪局者,成為分區前四級別的種子球隊,也就是國王隊如今的這個角色,光靠他們兩人,還遠遠不夠。
國王還需要一名巨星,一名可以在某些時刻隻手遮天的狠角色,在埃文斯和考辛斯之間成為潤滑劑,在某些時候,成為球隊的救世主。
只有這樣,球隊才能夠真正的完成蛻變,更上一個台階。
韋斯特法爾一度以為,這名天之驕子,不是通過交易,就是通過某一個大年的選秀,狀元級別的人選所得來的。
而在這個人降臨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已有的框架上修修補補,讓埃文斯和考辛斯兩人做好準備,為球隊建立一個相對正面的球隊氛圍,等待着那個人的出現。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在國王隊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所以他認為,自己在國王隊悠久的歷史上,所擔任的角色,應該是一名類似於護林員,或者掃墓人的角色。呵護着埃文斯和考辛斯這兩株樹苗成長,不時掃一掃往日豐碑上的塵埃,為遲早會到來的新時代做準備,然後退隱江湖。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時代,會來的如此之快。
快到他自己,都有些目不暇接。
顧羽,出現了。
「老爺子。」
「……嗯?」
韋斯特法爾正在想着許許多多的往事,想着那麼多年和國王隊之間的點點滴滴。
顧羽,開口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留下來?」
顧羽皺着眉頭,正色道:「告訴我們,我們來做,就這麼簡單。」
「留下來……嗎?」
韋斯特法爾愣住了。
對,就是顧羽。
顧羽的橫空出世,讓國王隊的復興之路提前了不知多少年,讓原本國王要考慮的很多很多問題——薪金、地位、出手權、磨合時間、外來和尚的球權等等等等——全部都迎刃而解。
至少三年。
顧羽的出現,讓國王復興的腳步,至少提早了三年之多。
於是,韋斯特法爾有些亂了心智。
一方面,他欣喜於球隊日新月異的變化,欣喜於球員們形成了良好的贏球氛圍,欣喜於球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擁有了足以挑戰那些霸主們的實力。
另一方面,他又很困惑,困惑自己到底是應該繼續堅持早就已經設定好了角色。還是更進一步,乾脆在這個基礎上,為球隊,為薩克拉門托,再爭取些什麼。
然後,就是今年的季後賽。
國王隊首輪的橫掃,次輪和奪冠大熱門馬刺鏖戰到第七場,以及——
自己那兩套絞盡腦汁所想出來的戰術之成功。
這一切,無一不在刺激着韋斯特法爾的神經。讓他無法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虛妄的海市蜃樓,還是真實存在的奇蹟。
他隱隱約約的,有些自滿起來,有些驕傲起來,有些想當然的,把功勞中的一部分,歸到了自己的頭上。
是因為我,是因為我給出的戰術,我們才贏球的啊!
但第六場,就是該死的第六場。
當他看到顧羽、考辛斯、埃文斯沒有了他那些繁瑣戰術的束縛,撒丫子狂奔在賽場之上,反而迸發出了比之前更要耀眼多少倍的光芒的時候。
他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亂拳打死老師傅。要打敗馬刺隊,放權,或許遠比什麼勞什子的複雜戰術更加重要。
第二,自己的戰術,並沒有為球員們帶來多少提升和幫助。
恰恰相反,自己的戰術,束縛了這幫天才們的翅膀。
韋斯特法爾終於明白了,自己,並沒有資格,教導這些天才。
尤其是……
「小鬼頭。」
一陣沉默,大巴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都在等着韋斯特法爾回應顧羽的疑問。
老帥的嘴角,一絲苦笑揚起,從佩特里那裏聽到的信息洶湧而出。
換帥?
不。
薩克拉門托國王隊,馬上就要來入主球隊的新老闆,心中所想的事情,恐怕要更加遠大。
他們,是想要換血。
「你說。」
身後,顧羽倔強的聲音還在響起:「要我們做什麼,你儘管說,我的職業生涯,我們所有人的職業生涯,都是你一個人救起來的。這支球隊,這座城市,也都是你救起來的。現在要你走,我們不答應!」
「不答應!!!」
球員們義憤填膺,齊聲高喊。
「我……」
還是不說了吧。
韋斯特法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隨後睜眼。
有些事情,現在,還是不說了吧……!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我留下來,那麼……」
車子停在了機場VIP通道入口附近,韋斯特法爾回頭,雙眼之中,火光四射。
「把第七場,給我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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