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這種事的深意,藍戈聽得有些無聊,打了好幾個哈欠。
昨晚跟虎頭下棋下得太晚,睡眠不夠。不過,他以前四五天不睡覺都沒什麼感覺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懶出了一種習慣?
「藍大夫有另外的看法?」
就在藍戈快要睡着的時候,一道聲音陡然響起,藍戈睜眼一看,原來是早上與他一同來的青年。
這人似乎也獨自站了好久,藍戈隨口道:「你怎麼不跟大夫們商討?」
他低下頭,欲言又止。
瞧他這神情,八成是被排擠了,怪不得早上那麼熱絡地跟自己搭話。
過了一會兒,青年道:「我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商討。」
藍戈頓了頓,而後讚賞道:「不錯的回答。」
青年眼睛一亮,走近兩步,「藍大夫可知他們為何要商討這個看似荒謬的話題。」
「願聞其詳。」
「武公今年曾在朝堂之上告誡說,不要因他年老而捨棄他,不能錯過一句諫言,上下左右都要監督他。」
藍戈不以為然,接道:「所以,你們就將這些作為約束自己的準則?」
「武公一直覺得,規範自身品性,才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是以大夫爭相以此上書。」
藍戈搖頭,衛武公本意是想激勉自己,卻沒有讓大夫們理解到他的深意,「你們就不怕武公察覺出,你們是在敷衍他?」
「那又怎樣,我又沒有參與其中。」語氣漠然。
「不知藍大夫對此事有何高見?」
藍戈正在沉思,冷不防被一位大夫點名,表面是在請教,實則試探藍戈的才能,或者是,立威。
頓時,大殿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向藍戈,神色大同小異,心情想必迥然不同。
藍戈輕咳了咳,剛剛沒注意聽,誰知道他們討論是哪個白痴問題。
這時,那個石氏青年插了一句,「此事藍大夫和我方才正在商討,對於一公子揚好養白鶴一事事,藍大夫確有高見。」
此話一處,正大光明地告訴了藍戈他們所探討的問題,幾句話說下來,又給了藍戈思考的時間,藍戈鬆了口氣,要不是這青年,自己還真是丟人丟大了。
衛武公興致勃勃地道:「哦,藍戈有什麼想法,寡人也想聽一聽!」
藍戈理了理衣襟,正色道:「高見不敢當,藍戈略有拙見,公子揚喜愛白鶴,可謂無傷大雅,譴責一說,未免太過嚴苛。」
藍戈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冰冷地看着自己,微一側頭,看清了那人是季耳,頓了一頓,繼續道:「公子揚久居幽宮,無以為樂,白鶴乃高潔風雅之物,何錯之有?」
公子揚自從南氏上次獻寶一事受連坐之罪,一直被禁足。
藍戈話音剛落,有不少大夫愣眼,甚至左顧右盼,估計在他們眼中,藍戈明顯的不識好歹,如今公子揚蒙罪,公子惠孫既任國君的機會最大,藍戈還敢說這種話,實在是太愚蠢了!
先前挑釁的大夫看了一眼季耳,得到許可後,又道:「公子揚戴罪之身,不在宮中思過,反而一心玩樂,不思進取,這本身就是一個錯。」
藍戈淡淡笑道:「非也,你說這話才是一個錯。」
那人慍怒,又不敢發作,他也是一位大夫,理所當然地認為被羞辱了,面子大損,「你說什麼!」
藍戈忍不住皺眉,這些大夫太不像話了,在武公面前,竟敢這般放肆,太不把武公放在眼裏了。再一看官服,不過是一位中大夫,藍戈佯裝疑惑地道:「你難道沒有聽清楚?朝堂之上也敢走神,膽子可真不小。」
藍戈的語氣不重不輕,卻實在不怎麼客氣,那大夫又氣又怒,見眾大夫看他的目光已有不滿,頓時不再言語。
這時,季耳出聲道:「藍大夫說得不錯,問責委實沒有必要。」
他一說話,大夫們見風使舵,也不繼續說了。
武公靜靜地坐在高位上聽着,此時方點了點頭,看藍戈的目光更肯定一分,微笑道:「諸大夫還有要事要說麼?」
「臣有話要說,不知武公要給藍大夫何等職位?」
一位年紀稍大的大夫說道。
衛武公和藹地看向藍戈,道:「我想了許久,決定讓藍戈擔任司徒一職。」
此話一處,不僅眾位大夫忍不住驚呼,就連季耳也不由變色。
司徒?掌管民事戶籍的職位,春秋講究三公九卿,三公在九卿之上,僅次於國君,而司徒一職,相當於後來的丞相。
沒想到,衛武公竟然把這麼重要的職位交給自己!他也不怕自己把衛國搞得一團糟。
正這樣想,已有人站出來反對,「藍大夫平民出身,怎能擔得起這司徒一職,武公三思啊!」
衛武公道:「我已經深思熟慮過,卿不必再論。」
其他的問題,衛武公都是任由群臣商議探討,而這個問題上,衛武公很是堅持,明言反對不了。
早朝就此散去,表面上一片平靜,實際人人心中都已掀起不小的波瀾,朝局似乎有變啊!
藍戈這時才忽然想起,公子揚未禁足之前,擔任的職位就是司徒。衛武公此舉,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雖然藍戈料到衛武公會重用他,可沒想過會撬了公子揚的牆角,難道武公真不打算將公子揚放出來了?
這跟歷史不相符,定還會有轉機的。
藍戈走出衛宮殿的大門,季耳就站在門外,方才被一群大夫們拉攏奉承,藍戈假意應付了下,是以走在後頭。看樣子,季耳是在等他。
「我還以為,你真的走了。」季耳略有深意地說道,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藍戈要離開衛國的事情,並沒有瞞着季耳,甚至用人情換取季耳稍稍照顧姬忽。
眼下這情形確實有些尷尬,有點兒出爾反爾的意味兒。
「本來是要走的,不過發生了點兒小意外,不得不回來。」藍戈簡明扼要地說。
想了想,藍戈又道:「方才我在朝堂上說的,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季耳轉過身,「你現在的職位在我之上,縱使有心針對我,也不必忌憚。不過,你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季耳面有深意,「職位越高,需要的能力就要越強,否則,你撐不起來。」
藍戈不在意地笑了笑,「等我撐不起來的時候,你這個公孫就該救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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