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藍戈不出一刻的工夫,放倒了他帶領的六個高手,季耳心中暗驚,臉上卻沒能怎麼表現出來。
六個方才還散發着不可一世的冰冷氣息的劍手,此刻躺在地上低低地呻吟着,而季耳全然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藍戈很有興味地問,「你不跑?」
而季耳那雙一直寡淡的眼睛中也泛起了亮色,這種光澤當然不是害怕,「武藝果然不俗,如果我要你做我的貼身侍衛,你可願意?」
藍戈撣了撣身上沾染的泥灰,淡淡道:「這就是季公子的誠意,藍戈也算見識到了,不過,我想說個不字。」
動不動就派下殺手來跟自己打一場,還不是一對一,雖然對他構不成威脅,可是,也太看不起他了,想試試他的身手,最後滿意了才來問自己的意見,他還不答應呢!
季耳皺起眉,似是沒有料到藍戈會拒絕,又問:「你可知我是什麼身份?不問一問就斷然拒絕,這可不是個明智的做法。」
藍戈輕輕挽起唇,「你又可知我是什麼人?不查探清楚就貿然動手,難道就是個明智的做法?」
季耳呼吸一滯,被藍戈的話嗆得說不出聲,他自以為傲的身份讓藍戈不屑,他以為屈尊降貴招下藍戈的方式也讓他不滿,這是一介庶民能有的態度嗎?
「哥哥,我就說過你這個方法行不通,你不聽,現在相信了吧!」
竹樓裏面走出一個女子,長衣修身,雖是寬袍也可見其窈窕的身姿,發未挽卻盤着髮髻,發間別着精巧美麗的髮飾,與那日粗糙的小廝服飾相比,這身衣裳多了幾分端莊典雅。
女子星眸含笑,膚若冰雪,顧盼生輝,款款而來。
「你好像不怎麼驚訝,雖然知道我身為女兒家的身份,可看着我這身打扮,你不應該稍微」她似乎一時口拙,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來修飾。
藍戈其實很想告訴她,這幾天他天天對着大美人,對美女都已經免疫了。可是想一想,女孩子都有一種希望自己是最美的渴望,還是不說為好。
藍戈沒有說話,事實上是真不知道怎麼回她,所以就靜靜地看着她。
少女忽然大大呼了一口氣,有些赧然地迴避了藍戈的視線,「果然裝端莊就是比較累,我就適合做個鄉野女子,無拘無束才好。」
這樣的真實或許比較適合這個女孩子,藍戈無聲地笑了笑,道:「你的哥哥一言不合就拿劍跟我招呼,你呢?打算玩什麼?女孩子還是不要舞刀弄劍的好。」
少女彆扭地順了順華麗的衣裳,道:「你放心,我跟哥哥不一樣,我還勸了他不要用打的,他不聽我的」
聽到這裏,季耳忍不住喝住她,「阿汋」他覺得再不止住這個妹妹,他絕對會被她出賣了。
阿汋對他吐了吐舌,才注視着藍戈,輕聲道:「你叫藍戈是嗎,我是季汋,你可以喚我阿汋。」
季耳濃眉一皺,張了張嘴,但瞥見季汋臉上的神情,卻不再說話。
藍戈不是個解風情的人,還一本正經地問她,「我覺得我對你的目的更感興趣,你還沒說,你是來幹什麼的。」
季汋對上他的目光又垂下,十指纏着衣裳,復抬起頭一笑,「自然是給你送謝禮的,哥哥不是說了嗎,你幫了耳香君,按理是要收答謝的。」
藍戈瞥了瞥季耳,「可季公子還說,耳香君以後要對我關門,我以後不能嘗到一滴酒。」
季汋捂着唇,臉頰微帶笑,「他自然是胡說的,謝禮要給,耳香君想來便來,阿汋歡迎來這裏飲酒的每一位客人。」
季耳肅然地臉上掛了愁意,卻是無可奈何地輕嘆。
藍戈終於咧嘴大笑,「那就多謝了,今日到此為止,改日若貪酒,必定惠顧。」
藍戈說完便走,淡淡的目光掃過季耳。
等到他走後,季耳才對着自己的妹妹輕罵,「你這丫頭,我為你好你還不領情,日後若是無果流淚,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季汋則是小跑着過去撒嬌,小手拉上他的手臂,用嬌憨的聲音說,「好哥哥,我知道耳哥哥是最好,定不忍心拂了阿汋的意,阿汋先謝過了。」
藍戈拎了兩壇酒,還有一串銅板,回到擺攤的地方。
周圍商販叫賣吆喝不斷,討價還價聲也很熱烈,唯獨虧他們所在的地方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藍戈走過去,邊放酒罈邊問虧,「賣了幾件?」
虧不大好意思地答,「我們站了許久,終於有人挑了件鐵鏟,但他出的價錢太低,我們就沒賣。」
「所以,一件都沒賣出去。」
虧低了低頭,觸到藍戈並無責怪的眼神,才嗯了一聲。
藍戈擰開木塞子,仰頭喝了一口,道:「沒事,接着賣就行,時辰還早,只是我們需要改變策略。」
這個時期沒有嚴重的重農抑商,但是對於上層階級來說,街頭叫賣被認為是丟人現眼,姬家人雖算不上士大夫之流,但對這種有份的事始終持有一種避之不及的態度,也許是與他們祖輩曾經的輝煌有很大干係。
古人這種家族榮譽感還真是刻板得有些愚蠢,對於很多人來說,餓都要餓死了,還管什麼名譽,可是對於他們來說,不能如此。
藍戈溫和地一笑,「走吧,我們去看看其他人是怎麼做生意的。」
虧點了點頭。
兩人暫時撂下攤子,去打探打探「敵情」,都是新面孔,周圍的商販都不認識,自然不會存有戒備的心思,反而熱絡地介紹起自己的商品。
藍戈隨便挑了一件問價格,小販給了價,藍戈說多了,小販略微縮了點,藍戈繼續砍價。
那小販急了,「你這小哥,買貨的,怎麼比我這賣貨的還精吶。」
藍戈好脾氣地說:「須知買貨的是客,賣貨的再精,買貨的不買,你也拿他沒法不是嗎?」
那小販一愣,反駁道:「這是什麼話,你不買,我還不賣了呢。」
藍戈點頭一笑,「也有道理,看來我們是做不成這筆生意了。」
他說完便走,虧跟了上去,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藍戈道:「我們等會兒再說。」
兩人又去了另一個攤子,兩個攤子挨得很近,攤子眼尖兒地過來招呼,直接拿起藍戈看中的那件木具,笑呵呵地道:「小哥看看我的吧,那老東西不近人情,古板地很,我跟他不同,我只要這個數。」
他一手拿木具,一手豎起三根手指頭。
藍戈微微點頭,「嗯,的確便宜些,不過,你這做工可比他粗糙許多,你看這兒,拿着還有點割手。」
「這」攤主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後僵硬地一笑,「小哥好眼神兒,但是我的價錢低呀,你考慮考慮。」
藍戈豎起一根手指,「依我看,只值這個數,你也考慮考慮,要知道,咋們鄉下人最不缺的就是木頭。」
攤主為難地看着藍戈,「就算是跟破木頭,削成這樣也得費些功夫,我們做小買賣的不容易,你給的價太低了,小哥你也得為我想想」
藍戈笑了笑把東西放下,攤主提高聲音喊他,「小哥,有話好說,你回來呀!」
虧對他低了低頭,也走了出去。
接着又走訪了幾處,才回到自己的攤子。
藍戈問虧,「你可知為何這許多人都沒做成我們的生意?」
虧還沒答,另一道稚嫩的聲音已高聲道:「因為你們不買啊!」
藍戈頓時無語,扭頭看去,一驚,「誰允許你碰我的酒的!」立馬闊步過去奪來,罐子都輕了許多,他的美酒啊,就這麼白白地落入了他人之口!
藍戈瞪了瞪喝得臉上起了兩團緋紅的阿庸,「小孩子喝什麼酒,當心把腦子喝壞了。」
阿庸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漬,細細弱弱地抱不平,「少嚇唬人,明明是想自己留着偷偷喝,有好東西也不給我們嘗嘗,小氣。」
藍戈一時被噎住,被孩子拆穿有夠丟人的。
好在虧開口了,打破了藍戈此時的窘迫。
「我們去的第一個攤子,攤主脾氣比較躁,不能心平氣和地和客人交流第二位攤主時時帶着笑臉,但是他的貨物不能讓客人傾心第三位攤主貨品上乘,但是性子太過執拗,死死咬着自己的價格不放鬆,最後只能是雙方不歡而散第四位」
說到這裏,虧稍微凝眉思索了下,「我覺得第四位攤主各方面都極好,應付起藍兄也是滴水不漏,但是,總給我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藍戈拍手稱讚:「孺子可教也。」虧的領悟能力很高,觀察也很細緻,短短几時,就已經能做出這樣到位的總結了。
藍戈道:「他之所以給你不舒服的感覺,則是因為他太圓滑了,表面上看,他會給你讓價,其實都是在他可操縱的範圍之內,他看起來很溫和,便會叫你放鬆警惕,一步步走入他設下的套子裏。這裏來進行交易的幾乎都是老百姓,他們不喜歡太過狡猾的商販,而是更喜歡與親善之人打交道,這也是更重要的一點,真誠!」
虧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藍戈微笑道:「所以歸納一下,有四點,要有耐心,貨品質量好,頭腦靈活,還有待人真誠!」
虧重重點了頭,藍戈又道:「會做生意但沒客人也是空談,所以這就需要阿庸的幫忙了。」
藍戈笑眯眯地看向阿庸,少年正坐在地上百無聊賴,聞言頭一抬,眼珠子亮閃閃的,忙問,「我也有任務了?」
藍戈笑着點頭,「不錯,看到周圍的大叔了嗎,你眼巧,要學着點,吸引來往之人的目光,你看,怎麼說更能引起客人的興趣。」
虧可能會顧及身份放不開,但是阿庸,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且有一腔熱血,吆喝一事應該幹得津津有味才是還有,附近的商販都是中年男子,猛地來了一個少年,想必往來之人會更好奇。
阿庸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交給我吧!」
系統納悶的聲音響在腦海里,「你何時會做生意了?」
藍戈呼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扶額,「你說的不錯,我不會做生意,事實上,虧在觀察的時候我也在學,說出那些話也是我一時領悟,聽起來好似頗有理,但是能不能實施我也不清楚。」
哎,他真是沒幹過這些,但是,他盡力而為,還有,相信虧和阿庸。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975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