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虧帶路,藍戈到了烏的家中。
烏是一個身材較高大的中年男子,肌肉比較發達,跟長年鑄造青銅器應該有很大關係。
藍戈簡要跟他說了來訪的目的,着重說了可以賺錢,改善貧窮的家境,烏自然神往,只是念着他若出門,家中土地無人耕種,妻兒勞力無依,有些許為難。
藍戈笑着拍上他的肩,「你放心,婦女我另有安排。」
邯柚的人們平日裏受過姬家不少恩惠,其實只要是姬家的事,他們幾乎都會應同。
藍戈讓兩名大漢挑了幾塊隕鐵,交代虧,「煉鐵和青銅還是有不少區別,你先試試,能不能找到共同點,這段時間你就先琢磨一下,有想法了可以來找我。」
烏點頭應是。
回去的時候,虧撓着頭有些赧然,「藍兄真是了不起,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出來,為什麼我就想不出呢?」
藍戈忍不住笑了,廢話,我比你出生晚了幾千年,知識儲備可先進多了。
不過要謙虛,藍戈笑完了認真地說,「你也沒必要泄氣,這其實並不是我做到的,只是時代的必然,我可做不到。嗯,走了。」
時代的必然?虧又撓頭,這是什麼意思?
找到了鐵匠,又有了製造原料,接下來就需要一間打造經營的店鋪。
而這項,必須要用到錢,藍戈可沒這時期流通的貨幣,只有去找姬忽。
結果姬老頭笑眯眯地撫着鬍鬚說,家裏沒錢。
沒錢?騙他呢?藍戈不滿,「姬老頭,我可是為你們姬家忙進忙出的,暫時需差點資本,你都不肯投,怎麼能把生意做起來。」
姬忽苦着臉很無奈,「我說的是實話,以前先輩有俸祿,後代又沒有,坐吃山空,哪裏來的錢財,本來還余了點,前些日子你不是要了去麼,真沒了。」
藍戈簡直不敢相信,那用來買酒的錢居然是姬家最後剩下的!眼前的這個大宅子,不過是一個空殼子。
難怪當初他跟姬忽講條件時,姬忽答應他錢財自取,真的是自取,自己想辦法去外邊兒取!
藍戈就說姬老頭應得太快有點可疑,果然是這樣。
藍戈狐疑地打量着姬忽,「姬老頭,你沒忽悠我吧!」
姬忽嘆息一聲,「我也想忽悠你啊,可就沒忽悠你的資格。」
姬忽沒錢,拿刀架到他脖子上也沒錢!
看來得另想辦法啊!
藍戈回去又盤算了一番,正為錢發愁,又有一男子躡着腳走了進來,借着低頭拱手擦了擦汗,「藍先生,幾日前您要砍的那叢竹子遇到點狀況,您看,能不能不砍呢?」
藍戈苦思無果,心情自然不爽,「一堆破竹子能出什麼狀況,它還成精了?我說砍就砍,砍乾淨點。」
男子苦了臉,兩邊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說話都有些結巴,「倒沒成精,只是······藍先生,您還是隨我去看看吧!」
這名男子則是姬忽賜給他的隨從,名直。
阿直領路在前,穿過一條籬笆,還未走到牆底下,隱隱可聽到一個嬌蠻的女聲,此刻她正在發火,即便罵人的話不怎麼好聽,可這聲音倒是很悅耳。
「究竟誰是主子,我不許砍就不准砍,誰敢動我的竹子,我就剁他的手。」
原來是為了這竹子。
雖然時至深秋,可這叢竹子仍舊綠汪汪的,竹節粗細有度,挺拔濃密,竹葉掃到屋檐上的青瓦還可以擋風雨。可壞就壞在,藍戈不是個風雅的人,他嫌這竹子遮光線。
竹林底下有三四個男子,砍伐工具被扔得亂糟糟的,俱是低着頭挨罵,不敢抬眉,旁邊還有幾個着布衣裙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
最起眼的便是那個單手叉腰的少女,一身嫩黃色深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個子較同歲女子要高挑些,及臀的長髮隨風輕揚,側頰明艷動人。
聽見腳步聲,少女轉過身子,除了眼眸之中的怒氣,臉龐可以說是十分的勾人心魄,雖說尚有幾分青澀,可已經算是一等一的美人,見到藍戈,她撅起粉唇,神情頗不客氣,「你就是藍戈?」
哎,還真是個大美女!
不過,藍戈撇了撇嘴,他討厭蠻橫驕縱的女人!
好歹他也比她大多了,古人不是最講究禮數麼?算了,不能跟一個小女孩計較。
思及此,藍戈淡淡應了聲,「我是叫藍戈,不過,你是誰啊?」
少女柳眉一蹙,眸中怒火更旺,大概沒料到藍戈會不認識她。
阿直一臉的懊惱,糟了,怎麼把這事兒忘了呢?他趕緊溜到藍戈耳後,踮起腳悄聲道:「這是家主的大女兒,渠。」
姬忽的女兒?難怪這麼刁蠻。藍戈投去瞭然的目光,「哦,姬姑娘,找我有事?」
姬渠被藍戈不咸不淡的語氣問得一愣,再一看藍戈已慢騰騰走到牆角,一屁股坐在了髒兮兮的石頭上,她斂起眸,生氣地道:「誰說找你的,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告訴你,這叢竹子我喜歡,你不許砍。」
藍戈不喜歡被命令,原本只是女兒家的無理取鬧,姬渠說不砍就不砍了,但是,這種語氣······還真是不爽。
我可是被你爹八抬大轎,不,三跪九叩請進來的,一窮二白就算了,還這種態度!頓時,藍戈心裏不平衡了。
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藍戈微微挑眉,「它是你的?」
姬渠不甘示弱地抬了抬削尖的下巴,「不錯,就是我的。」
藍戈繼續道:「你何以證明它是你的?我還說是我的呢?」
姬渠仰面哼道:「長在我姬家的宅邸中,不是我的是你的!」
藍戈失笑,「那它也長在了我的院門口,不也是我的麼?」
「你······」姬渠一時反駁不出,臉頰已經泛紅,當然是被氣的。
阿直溜過去,扯了扯藍戈的衣袖,暗示他小心的,別惹了這位姑奶奶。
藍戈把他輕輕一瞥,完全忽略,笑得痞痞的,「既然依你所說,就是我的,我要怎麼處置自然是我說了算。」
姬渠上了他的當,又不知怎麼討回來,開始賴賬,「我可沒說是你的,反正你不准砍!」
藍戈雙手環胸,認真地道:「你看,你這不是不講理麼,我可是按照你話的意思推出來的,你自己反倒不承認了,豈不是如同市井流氓一般耍賴?」
他罵她流氓!姬渠長這麼大,在姬家可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雖然談不上養尊處優,可也是眾星捧月,今日卻被罵作流氓,憤氣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那麼······姬渠咬着唇,就要衝上去,狠狠摁上不遠處那張欠揍的臉。
「我想請問藍先生,你是不是姬家的人?」
本已狼煙四起,就快手刃相交的院落里驀地安靜了幾分,這聲音清麗宛如百靈鳥,脆脆的仿佛初春拉開的第一聲鳴,盡顯天真靈秀之氣。
阿直終於狠狠呼出一口氣。
人隨聲至,這句話落入眾人耳里的時候,藍戈也見到了說話的人,也就是一個穿着尋常的女孩兒。
古代未及笄的少女發不能全挽,女孩兒一頭黑黝黝的髮絲鬆散地披着,不同於姬渠配了幾枚簪子,她頭上什麼都沒戴,只用一條紅繩綁住少許發,以防擋了視線,露出的小臉稚嫩圓潤,兩條稍顯疏淡的眉毛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很亮很有靈氣,身長不及姬渠,儒裙穿在身上有些寬大。
但是,這個小女孩兒給藍戈的感覺非常好,通身一股婉秀脫俗的氣質,看上去非常舒服,哪怕她此時的表情很正經,淡定地像個小大人,但是,也很可愛。
她想以他的話來堵他的嘴?
藍戈腦子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的,這是個很聰明的小女孩兒,他笑了笑,起了逗耍她的心思,「我可不姓姬。」
女孩兒眨了眨眼,忽而也一笑,「你腳下這塊土地就是姬家的,你連姬家人都不是,又怎麼算得上是竹子的主人?」
藍戈一愣,一時不查,竟然被這個小女孩兒算計了!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藍戈哈哈一笑,笑完了又一本正經地問,「你也是姬老頭的女兒嗎?」好小啊,應該不及十歲,姬老頭老當益壯。
女孩兒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安靜地答,「是。」
藍戈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頭,很軟很舒服,「跟旁邊這個女人比起來,你要可愛多了,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砍竹子了。」
藍戈說完,不顧一臉不服氣的姬渠,淡笑着走了出去。
姬渠瞪着遠去的藍戈,跺了跺腳,「這個人實在太討厭了,我現在就要告訴父親,把他趕出去。」
姬足搖搖頭,「只怕不可以,我聽良叔說,這個人在爹爹眼裏很重要,不能怠慢。」
姬渠雖然生來嬌慣,但也識大體,哼了一哼算是妥協,「只要他以後莫來招惹我,我也莫要瞧見他。」
姬足有些無奈,「阿姐,不過一叢竹子罷了,以後大家比鄰而居,不要傷了和氣。」
沒錯,這叢竹子不遠處就是姬渠兩姐妹的院落,藍戈還不知道,一搬過來就會離這倆姐妹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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