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四還是和張彥升搭擋,不同的就是經過半年時間的磨練後兩人已經分別是連級指揮和連級軍士長了。
這也很正常,商團軍又迎來了一次強力的擴軍,很多原本的架子團開始大量的補充兵力,比如兩人現在所在的第三團,他們從楊泗孫那裏被調過來,先是塞了一個中隊給張彥升代管,然後又塞進來一個中隊,最後宣佈成立了一個新的連,部隊在全訓時期就被調到雲中堡一帶駐防,接着進入冬季訓練,最終跟隨張瀚,編入戰鬥序列,越過沙漠,抵達戰場。
這個連合練不到三個月,但軍官和將士之間都很熟悉了。
將不識兵,兵不識將的情形在和記的商團軍中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部隊經常搞集訓,搞大規模的武裝行軍,搞對抗訓練和演習。
張彥升熟悉他的每個中隊長,同時也認得每一個隊官,當然也包括同級別的老軍士們。
同時對大量的士兵他也相當的熟悉,營級以下的軍官還要親自上戰場,不僅要負責日常的管理還要在戰場上披堅執銳率領將士衝鋒,同時要能負責戰場上的臨機指揮,這一點來說營連中隊級的軍官身上的擔子比起團級指揮還要重的多,當然雙方負責的事情也不是在一個等量級別上。
還好有軍士長制度,每一級的軍士長都是軍官的有力臂助,他們會幫着軍官熟悉麾下的弟兄,日常的管理軍士們調教部下比軍官更方便,在戰場上他們也是最好的幫手,一聲怒吼就能叫那些猶豫不決的新兵蛋、子渾身都充滿了勇氣。
可是不管怎樣,眼前的這個戰場對張彥升或是盧四都是嶄新的考驗。
甚至軍訓司在組織大規模軍事演習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類似的科目,可能是大家都感覺不管是北虜還是東虜都不太可能組織起象樣的防禦,而針對大明的攻擊演練還不到時候,最少在現在還不行。
「軍號響了,全連準備。」
不遠處傳來張彥升的吼叫聲,帶兵一年多了,這個曾經稚氣猶存的青年軍官已經越來越沉熟,當然也就越來越象那些軍中的那些老軍官一樣,不同的就是張彥升骨子裏還是有商人子弟讀書後的氣息,精細,而文氣猶存。
盧四則已經通過了初級軍官考核,並且打算念官校時直接考中級,以他的戰功,資歷,勳章等一系列的加成,估計盧四出來之後就會直接被任命為連級指揮,甚至是營級副指揮,直接任某個營指揮的副手。
軍號聲在長達十餘里的戰場上此起彼伏的吹響着,銅號聲格外的嘹亮和振奮人心。
這是張瀚根據後世的衝鋒號的回憶令人譜寫出來的旋律,一出現在軍中就格外令軍人們歡迎。
號角聲也不錯,嗚嗚的號角同樣能令將士們熱血沸騰,不過沒有鼓聲來的慷慨激烈,更沒有銅號聲這樣尖銳到刺破人靈魂的力量。
到處都吹響了銅號,一面面旗幟在順風招展着,以北而南,以少擊多,戰線上到處是沸騰的將士,整條戰線的將士們如水銀一般開始向前傾泄着。
盧四親自率着一個中隊,這個中隊的中隊長有些稚嫩,是只菜鳥。
雖然新軍官會努力做好自己的份內事,並且努力不叫自己顯得太過笨拙,但越是這樣的努力,卻是把自己的不足之處暴露的相當充分。
這無所謂,每個新軍官都要走過這段歷程,短則三四個月,長則半年一年,最終他們都會適應的。
但當一個中隊長能完全掌握自己的部隊,指揮如意,甚至立下戰功之時,往往也就是他們調離的時候到了。
在空中俯瞰的話,整條戰場仿佛是被一從從銀色的灌木擠滿了,將士們披戴着銀色的胸甲或是打磨成亮銀色的扎甲,鱗甲,火銃手們則是亮色的鎖甲或是綿甲,所有人都戴着亮銀色的鐵盔,槍騎兵們帶佩戴着鐵面具,跳蕩戰兵們則包裹的更嚴實,他們是標準的鐵甲將士,象是一群群被鋼鐵環繞的鐵猛獸。
這是一支無比強悍的軍隊,從早晨開始準備之後,所有人盡力一餐,然後把自己心愛的戰馬交給別人去照顧……在眼前強橫的防禦之下騎兵是沒有發揮的餘地,連蒙古人都是在防禦工事後棄馬步戰了,這是一次相當別致的戰爭,與商團軍人們以往的記憶和經驗完全不同。
攻守易勢,強力防守的一方是蒙古人,逼迫商團軍下馬步戰的也是蒙古人。
「可能這是最後一次打這樣象樣的蒙古人了。」張彥升在躍向壕溝的時候,忍不住對盧四叫喊道。
「我看也沒有那麼難打。」盧四年未及二十,戰場經驗卻是堪比經驗最豐富的老兵。
對面的蒙古人仍然多如蟻群,並且分散部署在各個重要的節點上。
戰場東西十幾里,縱深達三四十里,遍佈着長壕與蜿蜒流淌的河流,甚至如果在高處的話,可以看到右側方向的灰城子和更遠處的榆林城,當然也能看到大明曲折的邊牆。
這是鄂爾多斯部的精華所在,當然不是指往沙漠地區的這片地方,而是東西朝向的千里草原,前套和中套地區,部分的後套地區,漢家的養馬場,鄂爾多斯部主要就在這裏活動。
和記沒有進入草原之前,庫布其沙漠之北不少地方也有鄂爾多斯部傳統的放牧地,他們和土默特人並沒有衝突,所以可以共享足夠大的地盤。
這裏卻是天生的戰場,沙地,河流,山丘,現在又加上長長的壕溝。
從防禦上來說,足可抵消蒙古人沒有火器和軍堡的劣勢,天然的防禦加上人工的搭配顯得那麼搭配,簡直是完美的加成。
可是防禦陣地上的蒙古人的表現就很差勁了。
隊伍亂鬨鬨的,始終有大群的牧人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
滿是矮壯的羅圈腿在地面上亂跑,場面和美觀一點兒聯繫也是沒有。這幫人騎慣了馬,根本不知道怎麼走路,更不要說用兩腿來奔跑了。
場面混亂,代表着指揮的相對混亂,很可能也是士氣不振。
總之在盧四眼中,眼前的這些敵人雖然是自己這邊的十幾倍還多,也就是稍微多費些力氣的事情而已。
軍士長的話引發了不少老兵的共鳴,進而引起了一片讚美的叫聲,使連隊裏的一些沒太多經歷的新兵精神大振,士氣無形中都提升了不少。
張彥升笑罵道:「誰敢和你這種槍騎兵出身的人討論是不是精兵!」
這一下引起不少人的共鳴。
近來和槍騎兵們一起行軍,這些龍騎兵將士硬是吃了不少虧,生了不少悶氣。
軍中當然禁止鬥毆,可是槍騎兵們的傲氣又經常會引發衝突。
合理的辦法就是雙方的軍官辦個比武交流賽,名稱當然好聽,也有規則,也不可能引發大規模的群毆,軍法司的人就在現場看着,擂台賽就是合理合法的宣洩。
彼此有意見的軍種和個人都會在比武交流賽上一展身手,這是件好事,會引發軍中自發練武健身的風潮。
往往一個中隊會被另外一個中隊海扁,然後失利的一方苦練想報仇,贏了的一方也同樣不敢放鬆,哪天要被打回來就太悽慘了。
槍騎兵們是集火目標最多的人,他們得罪的人多,甚至自己人內部也經常要開片,每次駐營穩定後臨時擂台就開擺開來,然後任由這些肌肉男用拳頭來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打架不准器械,連棍子也不准用,就是拳拳到肉的打法,還得帶上護具,不能傷及要害,但打完了之後還是難免會鼻青臉腫。
這樣也很好,沒有人不適應,軍中原本就是陽剛氣最強烈的地方,所謂至陽之地,平時訓練和戰場的壓力會使人變得暴戾,一味用軍紀強壓有時候也會有壓不住的時候,打一架,宣洩一下,反而會好很多。
張瀚從沒有禁止過軍人找女人,不過是結婚生子還是在駐營地找那些半掩門之類的,軍中從不禁止。
真正的男子漢是不可能禁慾的,換個角度說,真正能做到禁慾又強大的軍隊畢竟不多。或許有,張瀚是自問辦不到的。
槍騎兵們的傲氣實在太重了,也成了打架的集火目標。
盧四是連級軍士長,一般來說這種事是找不着他頭上的,但在雲中駐營時盧四還是打過幾架。雖然他現在是龍騎兵,但一聽到有人對槍騎兵不敬時,盧四的拳頭仍然蠢蠢欲動。
軍號聲中,一小隊一小隊的工兵先動了。
他們要把梯子架在那些壕溝上,在陣後數里外大量的輜兵也在準備,他們手中器械充足,已經做好了先期準備,在戰兵推進的同時他們會填壕,然後和工兵配合一起在黑水河上架起浮橋。
戰兵推進到哪裏,輜兵和工兵就把工程修到哪裏,在他們身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夷平或征服,不管是奔騰的河流或是縱橫的壕溝。
戰鬥工兵也在戰兵序列之內,他們穿着輕便的鎖甲或綿甲,一般是幾個人扛着合用的雲梯飛速向前,在他們身邊是一些火銃手在跑動跟隨,整條十餘里長的戰線上到處可以看到類似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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