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隊的士兵立刻遵令,眾人也並不緊張,那些人體力耗的差不多,又是從兩側山上跑的,山上的林子眾人再熟悉不過,不會叫他們跑掉的。
輕裝的士兵們跑去捉人,剩下的繼續戒備,同時對那些東江傷兵做簡單的包紮,小小的戰場上血腥氣很重,有東江傷兵6續死掉了,商團軍們齊聲嘆氣。
不管怎樣,都是一起打建虜的友軍,商團軍在這裏有七成以上的士兵和初級軍官都是遼東人,鄉土之情也是有的,這也是中隊長剛剛沒有下死手的原因,真的開打,不好交代是一回事,底下的士兵心裏也不會舒服。
這時鼓號聲響起,從基地那邊傳來的動靜,最少有一個營的士兵從營地里以縱隊方式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整隊,等到了戰場附近就會轉化為戰場隊列,擺開什麼隊列,就得看指揮官的臨場指揮,根據戰場態勢擺開。
不過仗已經打完了,指揮官倒也省事了,一路吹着號就用行軍縱隊跑步行進就可以了。
片刻之後,溫忠和王彪,還有軍政官等人都趕了過來。
「劉士元,」溫忠皺眉對中隊長道:「這搞的什麼鬼?」
劉士元將事情經過匯報了,說道:「事起突然,東江那邊又主動攻擊,不得不還擊。」
「這事士元做的沒錯,」王彪讚許道:「臨機處斷就得這樣,難道挨打不還手?換老子的脾氣,不將毛承祿狗日的打哭就能饒過他?」
王彪倒不知道毛承祿真的被打哭了,當下摩拳擦掌的痛罵,恨不得將毛承祿拖過來狠狠打上一頓才能出氣。
「閉嘴!」溫忠喝道:「你他娘的一天不說怪話心裏就不得勁?再敢說,關你禁閉三日。」
王彪一下子就啞了火,雖然關禁閉是軍法官的事,不過主官決斷後軍法官也正常來說也不會反對,王彪的脾氣不好,軍法官早就看他不順眼,要是溫忠要關,軍法官一定飛跑着去寫牌票。
而且王彪也明白,近來軍中對東江頗多不滿,兩軍漸有摩擦,固然有東江那邊的問題,商團軍這邊因為將領對東江上層不滿,屢有惡言,這也是導致下頭對東江有不滿的重要原因,有鑑於此,溫忠已經下了封口令,再有公開對東江鎮將領不滿的言論,一律重罰。
「不過,」溫忠又道:「劉士元中隊長這事做的並不錯,一事歸一事,已經對陣了,總不能叫我們干挨打,不還擊。」
這時軍醫們也趕了過來,當然是優先替受傷的商團軍士兵處理傷情,有幾個士兵都是肩膀中箭,軍醫用鐵鉗將箭頭取出,然後清創,消毒,包紮,片刻功夫也就處理好了,傷兵只是有些臉色蒼白,那是流血所致,應該都無大礙。
接下來就是救治東江傷兵,這些人多半被投擲武器所擲中,有胸口折斷數根肋骨的,也有被劈中身體,半隻胳膊都被砍下來的,也有中在胸腹,斧子深深砍入,血流不止的,還有腿部,頭部,幾乎無處不可中刀劍槍斧,軍醫們不僅不懼,反而心喜……這樣的機會難得,在外人身上下手救治,可以獲得很不錯的外科經驗,畢竟是友軍,救還是要救的,不也會吝惜藥材,如果是東虜當然不救了,此時想來已經被新兵在斬了,友軍可以救治,還能放手施為,真是難得的好機會。如果是救治自己人,卻是未免會有些精神緊張,今日這機會,當真難得。
且不得眾軍醫上下齊手,刀削斧劈的救治傷患,溫忠和王彪聽聞已經派了一個小隊捕人之後,兩人又立刻派了自己的親兵,各一小隊從左右兜過去。
這兩人是軍情司出身,身邊帶的人都是精於追蹤諸事,不到半個時辰,和原本的小隊匯合,果然在前頭兜住了還在逃跑的十餘人,將這些人帶了回來。
「陳通判!」
溫忠一見被帶回來的人,頓時就是一驚。
先還不敢確認,畢竟頭凌亂,神情狼狽不堪,但藍袍補服,六品官職的文官袍服是很明顯的例證,這年頭可沒有人敢冒充官員,特別是在這種地方,溫忠軍"qing ren"員出身,見過的人幾乎是過目不忘,這是軍"qing ren"員的基礎科目,當年也是苦訓過的,他在毛文龍處見過陳、良策,對陳、良策印象不深,但知道這人是收復鎮江的大功臣,就是此人在鎮江義反正,與城中軍民一起捉了佟氏守將,毛文龍得知此事之後才趕到鎮江……鎮江大捷說起來是此人義,當然若無、毛文龍率部前來遼南,此人也沒有辦法成功鼓動軍民反正,所以朝廷以毛文龍為功,此人為次功,也算是很得當的封賞。
陳、良策是有生員身份,立下潑天大功後也沒有轉武職,而是授給登州通判一職,以未曾中舉的身份授給六品文職,在朝廷來說也是很難得的封賞了……要知道茅元儀是正經的東林黨人,因為沒有功名只能走著書揚名的路子,然後由孫承宗以督師身份聘為軍前贊畫,這樣就算有了官員身份,當然茅元儀只能走武職官的路子,由一個東林黨人兵學大家一路做到實職副總兵,也算是明末文人中的一個特例。
至於孫元化也是走的推舉的路子,不同的就是孫元化有舉人身份,原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的身份,加上座師徐光啟,又得孫承宗賞識推薦,不僅順風順水的進兵部成為部屬官,一般二甲進士才有的待遇,後來還能以舉人身份任職巡撫,這種關係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陳、良策不過是遼東一生員,鎮江之役以前名聲不顯,此後授給通判已經朝廷破格開恩,想如孫元化那樣展當然也是絕無可能,不過此人生性純良方正,膽氣又壯,近年來毛文龍的東江鎮報功多有荒誕不經之說,袁可立雖然多有回護,但畢竟也要遮人耳目,因為陳、良策的性格經歷,用來調查毛文龍戰功之事最為方便,陳、良策本人對毛文龍和東江鎮的很多行為也多有不滿,比如軍餉私相授受,無人監督使用去向,開皮島貿易之後,更是無朝廷官員督查,收益高低根本不曾交代,又有多次毛文龍使人到登州領軍餉後潛逃之事,金額巨大,更是說不清楚,加上毛文龍對商人太苛,很多登萊商人到皮島貿易,給了定銀後卻領不到貨,或是乾脆血本無歸,不少商人在登萊等處告狀,毛文龍是一方大將,牽制建虜的重鎮總兵,這些商人是四民之末,哪有人肯理會?然而陳、良策對此事也極為不滿,認為失信於民,搜刮民財,傷民之心,都非統兵大將當為之事,因此陳、良策對毛文龍多次勸諫,當然毫無效果,雙方卻是生了意氣,彼此算是撕破臉皮了。
此次陳、良策被追殺,起因就是上述這些,最要緊的關鍵處還是在於他正式接受了登萊巡撫袁可立的囑託,在東江鎮就地調查東江塘報的戰功,核實之後再上報。
這事算是正經捅了馬蜂窩。
公允的說,東江鎮確實有戰功,而且戰功不小。
就當時的記錄來說,東江的騷擾和游擊戰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光是滿文老檔里就提起過多次毛文龍策反後金各處漢軍的駐軍將領,騷擾屯莊,救出漢民,並且偷襲殺掉各處駐防的女真人,在水井下毒,製造謠言,後金統治區域的不穩定,毛文龍最少要佔一半的功勞。
光是這種功勞就不小了,何況東江鎮收復了大量失土,包括旅順這樣的重要港口在內,另外安撫了幾十萬漢民,不管毛文龍手段怎麼粗糙,怎麼苛待遼民,怎麼使遼民凍餓而死,但沒有東江鎮,這些人又往何處去呢?
而毛文龍開鎮前後,為了更吸引眼球,故意於真實戰功之外虛報了很多荒誕不經的戰功,登錄在塘報之上成為正式的文告,這就很容易被人針對,甚至拿來攻訐,這事令得袁可立也很被動,朝中也不太平,黨爭甚是厲害,袁可立是東林大將,毛文龍的痛腳就是袁可立的痛腳,這兩年不知道被人抓了多少,可以說袁可立派人調查,多少也是要做出核查的姿態,不然的話,對上對下都是不好交代。
說到此,陳、良策苦笑道:「天啟三年六月東江塘報就是這一次核查的重點所在,東江奇襲之下,建虜逃竄奔走驚惶無極,光是馬就跑死一萬多匹,人員驚逃自相踐踏導致虜死兩萬餘人,這簡直是痴人說夢,無級當然算不得准,但這戰功朝廷要是較起真來,又怎麼應對?若袁公不問,則下官亦不會去查,權當笑話,但既然袁公有所託,當然要認真核查,具實以聞,怎能敷衍了事,這樣我東江上上下下不都成了笑話……總得有認真的人吧?不料此事徹底惹惱了毛帥,竟是使毛承祿在途中襲殺下官,還好下官知道貴軍在此駐紮,慌亂中逃竄至此,幸得脫性命。實話實說,在下還是要上復袁公核查結果的,如果貴官顧忌與東江毛帥的關係,盡可將下官交上去,能苟延殘喘數日,已經足仰諸公之情。」
陳、良策算是結結實實的將了溫忠等人一軍。
若將此人交出,東江那邊肯定還會不悅,畢竟死了好些人,傷的也不少,東江顏面大失,毛承祿本人也是得罪的狠,不過只要交了人,這事就算遮過去了,兩邊牽扯甚深,東江鎮絕不會咬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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