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此時猶豫不決,他已經感受到了女真人的戰力的強大,但此時沒有辦法撤出戰場,一旦離開不可測的後果很多,銃騎兵們崩潰的可能性並不大,但很有可能被敵人咬着尾巴追擊,這樣損失可能會很大,而且無法對諸司交代。
在戰場上沒有確定安全的脫離,只能視為逃跑,這是朵兒等上下軍官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而且最關鍵的就是還有相當的重傷員和戰死將士的屍體留在了身後,如果放棄戰友和將士遺骨而逃,上上下下都無法接受。
朵兒喘着粗氣,觀察着四周。
身後是大片的狼藉,幾千騎兵縱馬狂奔的破壞力十分驚人,大片的齊漆高的草地被踩踏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狀,一些野兔之類的小獵物在狼藉的草皮上奔跑着,它們無所適從,不知道生了什麼事。
在數里之外是女真人的陣列,看起來還是那麼堅實穩固,毫無破綻。
朵兒心中泛起一陣無力感,向來順風的仗打慣了,眼前的這場面他感覺自己無所適從。
然而他是主將,身邊一群參謀官和軍令官都在等候,左中右到處是等候軍令的軍官,旗手和鼓手是最早恢復的一群人,他們也接受過這樣的訓練,在最混亂的戰場上,旗手和鼓手必須是最先恢復的一群,所以在李莊行軍檢閱時,第一旗手和第一鼓手是和軍官還有老資格的軍士長走在隊伍的前列。
「大人,敵騎出擊!」
混亂尚未徹底平定下來,銃手們當然還沒有功夫裝填,而此時多半人也是已經看到有數百騎兵從女真步陣中奔策而出,向着這邊飛馳而來。
煙塵滾滾,悶雷般的響聲向這邊傳遞過來,很多銃騎兵軍官赫然變色,他們還是頭一回看到敵人的反應這般快,迅就向自己這邊反衝。
一個騎兵軍官叫道:「全是東虜的白甲!」
朵兒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在多年的薰陶之下,哪怕再驕狂的商團軍軍官也知道東虜白甲的厲害,他們騎術更精良,戰技更嫻熟,意志堅定,經驗豐富,這是一群殺戮機器,後金的百戰猛士,在自己這邊尚未列陣完畢的情形下,他們要和自己這邊打對沖?
後金的白甲騎兵越來越近,在距離更近時朵兒和參謀人員看出來這些騎兵並不是純粹的白甲,可能也有一些明盔暗甲的普通甲兵和插着背旗的拔什庫,中陣有數面大旗,應該是領軍出戰的牛錄額真或是更高級別的軍官。
「大人,我軍應該穩住陣線,所有將士裝填。」一個參謀急道:「還有里許路程,待他們趕到我們應該裝填完畢了。」
「還要整隊,來不及了!」
「要麼整隊,要麼就地裝填打放!」
「以虜騎重甲前來沖陣,火銃殺傷力未必足夠!」
參謀軍官們也都是亂了營,這數百甲兵可能就是女真一方的最高武力,而如果火銃不能扼制敵騎攻勢,被其沖陣而入,騎陣混亂的後果可能會十分嚴重!
「不要吵了!」朵兒大怒,熱血上涌,令道:「第一大隊持馬刀,整隊迎敵,若敵騎前來,與其對沖,二大隊和第三大隊繼續裝填,以半圓陣包向敵騎!「
……
「博爾晉蝦,」雅希禪在策馬狂奔時向着博爾晉大叫道:「我等是與明軍對沖遏其整隊,還是迫近以游騎方式騷擾其外圍,俟步陣前來配合?」
博爾晉不僅是梅勒額真,同時還是努兒哈赤的侍衛,所以被稱為博爾晉蝦,他在兩紅旗的地位較為特殊,他有好幾個自己的世襲牛錄,不是那種只有世管牛錄和公中牛錄的普通官員,跟隨努兒哈赤也較早,經歷過無數場戰事,在兩紅旗內是公認的很會打仗的老資格。
今日之戰,博爾晉也感覺有些吃緊,不過並無太多緊張的情緒,他看向前方,明軍騎隊似乎還在一團混亂之中,他感覺跨、下的戰馬已經接近最高,以經驗判斷,接近明軍陣列只要很短的時間。
博爾晉沒有鐘錶,不過他豐富的經驗使他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現在後金騎隊的馬已經達到平均近十五六米每秒,雖然沒接愛二十米一秒的平均最高馬,不過以現在的馬衝到對面只需要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對面的明軍又要整隊,再要裝填火銃,時間上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主子的意思是我們以游騎騷擾為主。」雅希禪又叫了一聲。
雅希禪是白甲領,當然不願拿自己的部下和明軍去對沖,從明軍的表現和堅固的甲冑來看,對沖的損失會相當的大,大到叫雅希禪不可接受的地步。
「看明軍如何選!」博爾晉大叫道:「若其整隊裝銃,我們就衝過去,若其尚有戰意,領軍前來對沖,我等就以游騎騷擾,不與其正面交鋒。」
……
王敬忠接到命令,眼立刻紅了。
一大隊剛剛最先沖陣,所以最早抵達這邊,他算一下損失,掉落下馬的將士最少有一半是一大隊的,連大隊副指揮劉景榮也被重箭射死。
然而軍令不可違抗,商團軍的軍紀十分森嚴,不管損失多大,感覺這仗多難打,王敬忠還是只能聽命行事。
在大旗和旗槍的指揮下,有經驗的軍士長最先策馬站好隊頭位置,隊尾是小隊和中隊還有營級指揮副職的站位,他們也是手持旗槍,和陣中的正職指揮還有隊頭的軍士長們彼此呼應,所有軍官和軍士們都是儘可能的將隊列排列整齊,所有人都明白,陣列齊整關係到戰鬥的勝負……銃騎兵並不是槍騎兵,他們的對沖訓練沒有槍騎兵那麼變態般的嚴苛,但也受過相當嚴格的沖陣訓練,每個騎兵都是儘可能的按訓練時的模樣,每個人都儘量的貼近自己的夥伴,保持安全的距離,左手控韁,右手持刀,等一個中隊整頓完成後,就是立刻控馬慢步與其餘的中隊匯合,由於整隊較早,一大隊在接令後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完成了大隊整頓,開始全隊緩步向前。
其餘的銃騎兵還在軍官的督促下儘可能的快些找到自己的軍官和夥伴,混亂不可避免,找到隊列的便從插袋中取出騎銃,開始迅的裝填。
在馬上裝填很困難,訓練時的步銃手可以最快一分鐘打放三,這是平均水平,而有的高水平的銃手可以達到一分鐘四甚至五,五便是極限。在馬上裝填,一分鐘一便是很高的水準了,在一大隊緩慢的向前行進時,整個銃手陣地上到處是搠仗清通銃管的嘩啦啦的聲響。
「眾人隨我向前。」王敬忠不擅長做熱血沸騰的戰前動員,他只是策馬在隊前跑了一圈,簡單的道:「我們身後是團指揮和諸多的袍澤夥伴,各人隨我前沖,縱然敵人兇狠無比,我們也要奮勇向前,不要辜負張大人和我們的身後的兄弟。銃騎兵,隨我向前!」
「殺!」
一千餘人就象他們指揮員的風格一樣,簡短的應答一聲之後,高亢而猛烈的喇叭聲響起來,士氣激昂起來,整個大隊的騎兵以橫陣陣形開始向前突進。
兩邊的騎隊對沖而騎,度很快拉進,在跑到一半的時候,王敬忠等騎兵軍官覺對面的後金白甲隊形開始鬆散,大隊的騎兵往兩翼拉扯,而不是選擇與銃騎兵打對沖。
這是個新情況,如果對手不接受對沖,這樣廣闊的地域密集隊形就毫無用處了,銃騎兵們也開始放慢馬,王敬忠派出好幾個中隊分散開來,在兩翼迎向敵騎,在幾分鐘後,雙方的喊殺聲開始高亢起來。
銃騎兵吹着竹哨,彼此用旗槍和哨聲呼應,幾十人一個中隊的聚集在一起迎敵,白甲們出怪叫,中軍也傳來喇叭調動兵馬的聲響,大量的白甲和傅爾晉蝦的旗下披甲分散開來,也是幾十騎一夥在廣袤的草原上沖向銃騎兵。
白甲們紛紛投出骨朵和手斧,投槍等投擲兵器,他們的度太快,也是投的太准!
後人可能很難想像,古人中的戰士一生將精力和智慧都用在戰鬥上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相隔好幾十步,大量的投槍闊刀飛斧便是拋擲了過來,銃騎兵們的戰馬紛紛被投中,大量的將士出怒吼從馬上栽倒下來,他們如石塊一般砸在草地上,很多人骨折了,也有少數人被自己一方夥伴的戰馬踩中,胸口的骨骼出噼啪的響聲,人當場便暈了過去。
銃騎兵們則用騎銃或是短銃還擊,剛剛有裝填好的在近距離開始打放,火光噴濺,白煙瀰漫,戰場上響起接連不斷的火銃響聲,也不停的有後金白甲和普通的披甲兵被打落下來。手銃的有效射擊距離更近,也就在二十步的距離上有用,幾十人一夥的銃騎兵在飛奔過來時一起打放,好多個白甲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被打落下來。
雙方迅接觸,來回的遊走,騎兵三五十人一群的戰成好多群,一千出頭的銃騎兵對四百多人的後金披甲,互相都是並不落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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