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令色征征的看着巴圖,終於說道:「我一直以為白音台吉智計百出,不料還是巴圖你更厲害啊,早知這樣,當初就該把大權放給你,說不定我們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
「沒用的。」巴圖淡然道:「其實還是白音比我強,他對大勢的把握比我要高明的多。一投降之後他就知道該怎麼做,而我們留在這裏,怨天尤人,渾身是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人家收服了漠北之後,怎麼會不拿我們開刀?」
習令色哀聲嘆氣,說道:「早知如此,定然不會投降。」
巴圖道:「為今之計,如果真的能逃出去,一定要一路向西,套部和衛拉特部的地盤,才是我們的安身之所。」
眾人都以為躲在堅固的府牆之後,好歹可以撐到入夜,一旦天黑之後雖然會失去弓箭之利,可對方的火銃也只能摸黑瞎打,守兵據高臨下,攻擊的一方就很吃力了。
院門已經被堵死了,各種重物把門緊緊堵着,不怕被撞開。
然而只過了兩刻鐘不到,一隊商團軍的炮兵就把蒙古人的希望砸的稀爛。
一門六磅炮被推了過來,黑洞洞的炮口直面院門,大體對準之後,一個炮長下令點火,轟然一聲炸響之後,院門一下子被炸裂了!
碎木屑和堵門的雜物被炸的滿天都是,院門被五斤多重的鐵球砸開一個很大的破洞,鐵球穿透進去,還砸中了一個守在門後的蒙古兵,砸在對方的胸口上,所有人都聽到噼里啪啦的炸響,顯然是那個蒙古兵的胸口肋骨全都被砸碎了。
「清膛……」
炮長下令,聲音悠揚而從容,畢竟經歷過數次大戰,眼前的事真的是極小的小場面。
蒙古人絕望了,幾個台吉帶着部下往門邊衝過來,打算衝出來拼死一搏。
他們還不及移開院門前的重物,第二炮就打響了。
這一次把院門徹底打爛了,連門框和院牆都倒下來一大截,大隊的蒙古人奔出來,手中弓箭已經射了出來,箭矢不停的向外飛掠而來。
……
史可法和徐石麒等人在城門處直接被放進來,大明使團從張家口出塞的事和裕升這邊早就知道了,行軍司早有交代,人來了一路放行,但路線是按這邊的規劃來走,雖然徐石麒他們吃不得苦,每天都走的很慢,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他們往汗王宮而來,走了一大半路,天色將黑未黑時,正好看到眼前的情形。
兩炮這麼轟擊,不要說一幫人,就算是明軍將領們也是嚇了一跳。
所有將領立刻下令,全軍戒備。
隨行的錦衣衛和明軍都是擺出了迎戰的陣勢,不過他們臉色都是極為難看,這邊居然連火炮也有,真打起來,完全不是對手,又是在城裏,跑都沒處跑。
好在很明顯商團軍是在內戰,史可法看了一小會兒,斷言道:「看來是歸降的北虜高層出了亂子,商團軍在平亂。」
「嗯……」徐石麒在進城時還考慮要不要會見一些蒙古台吉,加以引誘或挑唆,然後造成和裕升的內亂,不過眼前的事叫他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陰謀詭詐並沒有太多作用,而且很明顯,經過眼前這一場平亂的戰事,短期內是不會有野心家再跳出來了,他這個大明官員想拉攏,估計也沒有人敢於接受。
這時兩軍即將交火,銀錠的部下全部騎着馬,在院牆四周戒備,他們紛紛點起火把,將整個府邸的外圍照的雪亮,太陽落山,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府中二百多蒙古人幾乎全聚集在一起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想着防備別的地方,院門都被打爛了,守備別處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兩百多銃手在銅號聲中排成了三列,他們都戴着鐵盔,穿着鎖甲,在箭雨中從容列隊。
箭矢落在銃手們身上,發出篤篤的聲響,有一些箭矢划過鎖甲,擦出火花,發出叫人牙酸的金屬摩擦的聲響。
但弓箭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銃手們都是有備而來,綿甲加鎖甲是標配,第一排的銃手還戴了鐵面具,加上鐵盔,雖然沒有持盾牌的戰兵掩護,北虜射來的箭矢也多半沒有什麼殺傷力。
只有少數銃手被射中後受了輕傷,發出悶哼之後,主動退出了隊列去療傷。
「前兩排,蹲下!」
耳邊傳來熟悉的吼叫聲,所有的銃手都感覺安心,前兩排的銃手立刻依命下蹲!
「第三列,抬銃!」
「抬銃!」所有的銃手一起吼叫着。
連指揮叫道:「瞄準!」
銃手們又是一起叫道:「瞄準!」
「放!」
「放!」
七十多支火銃同時打響!
陣列上放鞭炮一樣,火花迸射,砰砰的響聲接連不絕,對面的北虜頓時被打翻了成片!
「第二列,起!」
第二列的銃手們立刻站起身來,同時第三列開始裝填,然後第二列在吼叫聲中打放,照樣打翻了眾多的北虜。
等第一列站起來時,對面已經沒有幾個放箭的北虜了,除開被打死和打傷的北虜,大半的人已經逃的不知道去向,只留下滿地的廢墟和屍體,重傷者躺在地上**。
「上刺刀!」
三列士兵一起站了起來,從腰間取出刺刀,上在銃口套管處。
明晃晃的刺刀和銃身連在一起,立刻就有了更大的威脅感,銃手們分成一個個小隊,開始進入府邸搜捕逃散的北虜。
地上的重傷北虜被下令刺死,這個命令得到了迅速的執行,隊伍中並沒有新兵,老兵們幹這個很快,他們知道這比較殘忍,然而也是為這些重傷者好,哪怕現在有一個連的軍醫在這裏,他們也救不了這些重傷者的性命,就算不刺死他們,也是叫這些可憐的傢伙再掙扎一兩個時辰,然後在極度痛苦之下死去,刺死他們,反而是一種慈悲。
銃聲不停的響起,也有小組銃手配合與北虜搏鬥的聲響,北虜的慘叫聲不停的響起。
外圍的蒙古人開始還有些愧疚和異樣的感覺,但看到大炮破口,火銃排隊射擊之後,特別是看到如林般的刺刀陣列時,他們的這些感覺都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慶幸。
不管怎樣,性命才是最要緊的,很多人想像着,如果自己也在這府邸之內,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一念及此,他們對銀錠的感激之情就很明顯了。
……
連指揮和銃手們吼叫時,明軍隊列中一陣騷動,可能是士兵們沒有看到這樣戰爭場面,這對他們是完全新奇的體驗。
官和屬吏們則是被吼叫聲嚇了一跳,一個幕僚忍不住道:「殺雞一般叫,有甚用。」
但沒有人理他,人們都被震撼住了。
連續不斷的排射擊,整齊的隊列,威武的吼叫和攝人心魄的刺刀陣……
徐石麒鄭重的道:「和裕升果然不凡,學生現在明白此前過於小視張瀚與他的和裕升了。」
史可法咬緊嘴唇,半響沒有出聲。
……
張瀚知道朝廷派了欽差到青城,他和孔敏行彼此分開,孔敏行繼續往西去,那裏有一些剛開墾出來的荒地,因為不是完整的地塊,那邊的地打算是用來屯田,因為就在小黑河的河畔,所以打算種值一些水稻,在草原上種稻子是十分新奇的體驗,孔敏行也不敢怠慢,這陣子往那邊跑的很勤快。
還沒有回到青城,張瀚就知道習令色等人的事情了。
習令色和七個台吉全部被當場打死了,當然可能也有投降的,按照李慎明的命令,銃手們還是開將人打死,事後的通報就是死在亂兵下。
另外軍司通報了台吉們意圖謀反的罪狀,當然不能說他們要去投奔大明,而是說這些人圖謀不軌,私下集會欲投套部,鑑於和套部還在敵對狀態,所以就算沒有當場打死,抓住後也會明正典刑。
這事兒肯定會在草原上引發軒然大波,有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騷動或是小規模的戰亂,所以當張瀚趕到青城時,一隊隊騎兵正奉命出城,奔赴遠方。
在城門口,張瀚遇到了李慎明等人領人出來迎接。
李慎明的面相看着還挺好,面色紅潤,只是略顯粗糙,這也沒有辦法,草原上的風不是內地的風能比的。
不過李慎明還是很客氣,見面就打躬作揖。
張瀚沒好氣的道:「就算要主動替我背鍋,這事兒也該先向我稟報一下才好。」
既然被責備了,李慎明反而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正色道:「既然成立行軍司,說好了是行軍司對本地的事情,特別是急務有專斷之權,事後稟報,做錯了受斥責,做對了就由瀾圈閱歸檔,殺習令色等人,反正肯定是沒做錯。」
「哼。」張瀚道:「急個鳥,王勇早說了,我叫他配合你,不過就想看看你會不會事前稟報我,看來遵路兄有意隱瞞啊。」
李慎明一點不慌,坦然道:「就是有意的。以我和瀾的關係,這點事應該扛的住。我想你成立行軍司,主要還是因為地方太大,就象尚義堡到雲內堡,塘馬按四百里加急走,也得走七天,以後從集寧堡到漠北不得走十幾天二十天,這麼遠的距離,行軍司的人要是沒有擔當,不敢臨機決斷,成立起來還有個屁用。我替他們立個先例,有事可以推我身上,總比畏畏縮縮不敢作主要強的多。」
張瀚哈哈大笑起來,他道:「還是遵路兄知道我,我的態度向來就是這樣,寧願多做事做錯了,也要鼓勵,不要那些膽小害怕多做多錯的人。很好,這事兒就這樣了。」
「本來就這樣了!」李慎明瞪眼道:「難道還要罰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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