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睡不着,悄悄撩起帳篷一角往外看。
幾個戰兵守在帳篷外,看來還是防備嚮導亂跑,軍營中一片燈火通明,大量的軍械被裝上車子,盾牌,腰刀,長槍,火銃,這些兵器都用油紙包着。
聽到一些輜兵的對話後,白音這才知道這是和裕升打仗時備用的兵器,他心中若有所失……他的部下只有少數披甲,拿的兵器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舊兵器,磨了再磨也很難做到鋒銳無比,甲衣也是多半是單薄破舊的綿甲,多半牧民只有弓箭和皮襖子。
這兩邊一對比,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火炮和彈藥車也在準備,彈藥車看來是做輕裝準備,拉着車過沙地,就算是加大了挽馬的數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輜兵們搬抬的汗流浹背,不停的按炮兵軍官的要求搬抬着車上的物事。
大量的挽馬被從營地里牽過來,糧食,清水,藥材,這些以前用車裝的物資都改為馬裝。
營地里有一百多匹駱駝,它們身上裝運的物資最多。
以前和裕升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傻大笨粗的動物,走的慢騰騰的感覺沒啥鳥用,這一次走沙漠,這些駱駝頓時就成了寶貝。
白音看了一陣,心中有一種爽然若失和如釋重負交雜的感覺。
他已經明白了與和裕升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在挫敗感襲上心頭的同時,他感覺自己再也不必想什麼重振部落和復興蒙古的事了,看來他下半生在牧場悠閒度日的打算,一定可以實現。
……
「多加小心。」
「一路順風。」
清晨時分,所有要出征的隊伍集結完畢,王長福和趙世文這兩個高級別的武官向李來賓先行了個軍禮,然後兩人一起抱拳送別。
「定然斬萬級而歸。」李來賓哈哈一笑,也是給自己討了個好口彩。
「也別太狠。」王長福叮囑道:「這一回可能會被延綏鎮的人看出端底,麻總爺不怕,他和咱們大人穿一條褲子,但底下有中路副將,參將,游擊,還有巡撫,巡按,兵備,地方州府也有官員,咱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按下去,所以打贏就成,不要窮追猛打,咬着不放。」
「想咬也得有騎兵啊。」李來賓一臉苦笑的道:「騎兵最多是到西邊去,不會來中路配合咱們的,沒有騎兵,擊潰容易,想圍殲就難了。」
「不說了。」李來賓跨上自己的灰馬,拱手致意。
所有留守的軍官們都是還以軍禮。
眼前的隊伍象是幾條蜿蜒向前的灰色巨蛇,車隊和馬隊由輜兵們照料,此行十分艱苦,不僅沒帶俘虜,連僱傭來的少數民夫也都被留了下來,沒有帶到隊伍之中。
所有軍人都經過長期的體能訓練,這一點和作農活鍛煉出來的身體截然不同。
每個軍官都應該了解自己部下的體能極限,並且根據極限來調整行軍的距離和度。
對每個和裕升的士兵來說,長途拉練根本不是新鮮的事,李莊新兵營的畢業科目就有三天兩夜的極限的全武裝拉練,在缺衣少食睡眠很少的情況下,連續幾天不停的奔走在山川和密林之中,在溪流中趟水而過,在冬季的冰滑山道上行走。
雖然每個人都經歷過這樣的考驗,但眼前的自然環境還是太過惡劣了。
從早晨出,剛過辰時不久,大約行軍了十五里左右的路程後,李來賓和張問明等人商量過後,只能下令全軍停止腳步,暫時休整,在飲馬和士兵們飽飲之後,再重新調整度。
此前商團兵按照在山區行軍的度前行,但很快軍官們就覺士兵體力不支,頭頂的烈日在清早時還叫人感覺寒冷,早晨起來時甚至有寒氣逼人的感覺,喝下熱湯吃了飯才感覺暖和起來,而到了辰時過後,太陽已經從紅球化成不能直視的白光,人們的眼睛看在地上,完全就是一片片的熱浪在蒸騰升起,這個時候的天氣原本就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白天的光照又是完全沒有遮擋,沙漠上又會使熱量揮的更厲害,每個人在走了不到五里路衣服就濕透了,還好鎧甲和大量軍資是用挽馬和駱駝來負重,不然的話能體能的考驗更大。
張問明湊到李來賓身邊,說道:「以後一個時辰走五里,中午最熱時休整兩個時辰,晚間打着火把多走一個時辰。」
李來賓也沒有騎馬,他牽着自己的坐騎行走,和普通的士兵一樣經受了嚴酷的考驗。
「不能。」李來賓道:「照你這樣走法,一天最多走五個時辰,還走不到三十里,一百來里的沙漠要走四天。這太慢了,也會把士氣拖跨。一個時辰走八里,中午休息一個時辰,一天走六個時辰,五十里地,兩天多時間走出沙漠。」
張問明道:「就怕士兵們體力消耗太厲害。」
李來賓道:「這是一次考驗,就看我們商團兵是不是真正的精銳。不必多說,休息一刻鐘後繼續走。」
所有的軍官都沒有出聲,各級軍官都是把軍令傳下去。
整個隊伍都沉默着坐下休息,軍人們喝着水,還不能暢飲,在抵達補水點之前,只能小口飲水,大量的清水是提供給駱駝和馬匹的。
李來賓趕到炮隊和輜重車隊那裏,雖然儘可能的精簡了行裝和把大量的物資放在駝隊和馬匹身上,還是有近百輛大車跟着一起走,大量的輜兵跟着車隊幫忙。
「怎麼樣?」李來賓對幾個輜兵大隊的指揮們道:「能頂的住麼?」
「能。」一個指揮笑道:「一輛車跟着幾十號人,這頂不下來,咱們回家奶孩子去。」
「他娘的有灌木的地方還好走,輪子只陷進一小半,沒灌木的純粹的沙地,輪子能陷進去一大半,馬也拽不動,幾乎是半搬半推着走。」
「還好嚮導還算得力,帶着走的地方都能勉強行車。」另一個指揮很公允的提到了嚮導的作用。
李來賓又問了幾句,見炮隊和輜兵都沒有太大問題,心裏一塊石頭放了下來。
這時杜伏雷用毛巾擦着頭上的汗水,指指身後,說道:「看,已經完全是沙漠區域了。」
眾人都一起回頭,果然身後是漫漫黃沙和少量的綠色植物生長着,那種一望無際的草原地界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李來賓感覺心思沉重,這一次是以少擊多,輜兵們只能打下手,擺好車營當成後陣,主要還是靠一個團的戰兵和二十多門火炮來打,而敵軍十幾萬人,當然不可能集結在一處,但當面之敵最少也是好幾萬人,這一仗不好打。
如果是兩個團配半個炮兵團,李來賓感覺把握更大一些,他現在不太清楚,騎兵什麼時候能派到自己的右翼配合。
「大家注意補水。」李來賓最後道:「千萬不要脫水,如果感覺有中暑的跡象,千萬不要硬撐,軍中有藥,也有駝馬專門收容中暑的人。」
李來賓走到哪兒就說到哪兒,這個時候,軍官要狠心消耗將士的體能,但不是真的把他們往死路上引。
整排扛着長槍和火銃的戰兵們都大聲應和着,向他們的團指揮保證一定聽從命令。
李來賓性格溫和,經常滿臉笑容,士兵們都感覺這個團指揮很親近,並不畏懼他。
軍中的法度是由軍政官和軍法官們來維持,李來賓只管做戰的事兒,當然平時軍營的事情是由他來做主,這也是商團軍的規矩,一切都是由軍事主官說了算,其餘的職能軍官只是在主官的指示下來做事。
所有人都是在大太陽底下不停的向前走着,隊伍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頭,車隊和炮隊走在一處,儘量挑有灌木的硬地行走,但還是經常看到幾十個人一起把陷在沙坑裏的車子搬抬起來。
馬匹們行走的也很吃力,戰馬並不負重,不停的飲水,還是感覺這些馬兒很快就耗光了體能,它們不停的嘶鳴着,象是在向自己的人類主人抗議着什麼。
挽馬要更能吃苦耐勞一些,它們或是體型不夠格,或是膽量不足,或是體能不好,總之是不夠資格當戰馬,挽馬平時要負擔很重的勞役,這使得挽馬反而更適應這樣的烈日下的沙漠行軍。
到中午時,找到好多個較大的有陰影區的山丘,全軍近萬人在這些山丘下休息。
人們的水囊幾乎都空了,也沒有人想吃飯,後來所有人還是在軍官們的逼迫下吃了一些乾糧。
其實除了夏季,軍中都會供應水果罐頭,夏天就不會了,原本就是吃水果和蔬菜的最佳季節,還吃罐頭?張瀚的軍隊沒有奢侈到這種地步。
有人提起了桔子罐頭的甘甜,也有人更喜歡桃子的,這幾個人招來了軍官的一頓臭罵,原本就焦渴的厲害,被這幾個小子一說,更是乾渴難耐了。
天空的太陽就象是巨大的火爐,把地面上的一切水份都烤乾了,連人們身體內的水份也是一樣被烤成了蒸汽一樣。
不停的補水都擋不住這樣的熱浪,身體下的黃沙雖然在陰影處,可還是燙,烤的人心裏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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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精力實在太差,感冒,昨天還燒,今天咳的厲害,等緩過勁來,一定儘量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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