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退了下去,在空地上留下了不少具屍體,死去的要麼是裹挾來的漢民,要麼是包衣,少數的漢軍或是真夷的屍體都被拖拽了下去,留下的屍體無人過問,要到下一次試圖向上推進時,才會被拖到一邊,天冷時還無所謂,現在的天氣,成堆的屍體已經在散着惡臭。中文網★.くく√.
現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後金方面的推進幾乎毫無成效,在他們的前方到抵達坡頂還有相當的距離,地面上到處是隔斷的壕溝,陷坑,堆砌的石牆,胡亂滾動的巨木,想在這樣的道路上翻過崎嶇的山道已經很困難,而還有這些人為的障礙,前進就顯得更加艱難,幾乎是一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在視線遠方,後金營地之前,他們反而又挖出了幾道長壕,此時後金方對長期圍困還沒有太多的經驗,畢竟他們的國力還沒有辦法支持長時期的圍困,要到崇禎年間的大凌河之戰時,由於皇太極經營得法,後金徹底解決了朝鮮,蒙古,還有東江鎮,後方無優,儲備了大量物資的情況下,八旗主力把祖大壽等遼鎮精銳圍在大凌河城之中,雖然強攻不下,但長期的圍困使城中斷糧,吃了一陣人肉之後,祖大壽不得不選擇投降,這對明朝一方是巨大的打擊,以前後金雖然野戰戰無不勝,但對真正固守的堅城也並沒有太多辦法,幾次寧錦戰事都是弒羽而歸,等皇太極祭出了挖長壕圍困的辦法之後,才算找着克制明朝以堅城而守的良方。
而此時的十三山這裏,後金的防禦工事基本上也就是敷衍了事,畢竟從人力物力來說,後金一方都很難真正築起長壕把一百五十多里長的大山給圍死。相同情形下是康熙年間的剿滅李來亨之戰,在舉國都再無反抗的情形下,李來享率闖王舊部守在一百五十多里長的大山之中,康熙三年清軍動員三省兵力十餘萬人圍困半年,以長壕和梅花樁等工事將李來享及其所部困死山中,一直用半年多時間,山中糧草用盡,李來亨與部下突圍不成,最終自盡而死,這場圍山的戰事才算結束,兩者從地理上情形相同,不同的就是李部沒有糧食,人馬也只有數千人,不過多半是精銳,十三山上有糧食,但軍民人數有十萬,而後金方面顯然也沒有能力動員十幾萬大軍來圍困半年以上,努兒哈赤要真的這麼做,明朝就可以慶賀勝利了,因為後金一方先就把自己給拖死了。
守備在坡地壕溝里的十三山人馬也6續整隊撤出,留下百姓繼續加固工事,準備箭矢和擂木等守坡的工具和軍械。
整隊出來的明顯是兩個部份,人手稍多一些的是畢麻子所部,人少一些的是和裕升的人馬,兩邊站隊的方式卻是十分相似,都是按一百多人一個小型陣列的方法來排列,從軍械裝備上來看,和裕升方面要強出不少,以長槍和刀牌,火銃為主,而畢麻子那邊,看似長槍大戟和大刀鐵斧,質量上卻是明顯要稍遜一籌。
在輕快的鼓點聲中,和裕升的三個連隊開始往殺胡寨的方向行進,殺胡寨是守備往西邊方向的山道,寨子邊上有一個村落,有開闢出來的三百多畝田地,麥子已經長的沉甸甸的,眼看就能收穫,士兵們在經過時,儘量在田埂邊上行走,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壞了麥子。
山上加起來有七千畝地,是原本的山民開闢出來,以山民的數量來說,人均的土地只有二畝多些,加上全部是旱田,他們的生計不能靠種地就能滿足,而是多半以採摘松果,人參,還有射獵來補充,由於旱田耕作不得法,蓄肥做的很差,更沒有充足的水來澆灌,平均畝產很差,只有一石多些,不過有這些糧食,總算也是對山上的儲備不無小補。
和裕升這邊領隊的是一個高大健碩的漢子,灰色的軍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小了,看起來緊繃繃的,身上全是肌肉盤結,最顯眼的就是圓笠帽下的禿頭,看起來十分顯眼,成方拿過這禿頭開玩笑,要是有月色的晚上,這禿頭走路不必點燈,和月色交相輝映,用來照亮是足夠了。
「第九團第一大隊一、二、五連的守備任務完成,十一人受輕傷,軍醫已經包紮完畢,兩人重傷,也經過處理,並且記錄在案。」
禿頭走到成方和楊義身邊,行了個軍禮之後,態度十分嚴謹的匯報,和裕升的檔案記錄十分重要,輕傷和重傷都有記錄,也是未來軍司考核軍士評分的重要指標之一,畢竟上過戰場又受過傷的老兵,表現肯定比普通的老兵或是新兵大有不同,受重傷不死又重新歸建的老兵,只要心理上不崩潰,善加引導,未來可能就是軍官的好苗子。
禿頭一本正經的匯報着,不過底下他就吐口唾沫,罵道:「狗日的建虜最近這些天瘋的厲害啊,每天要死一二百人在陣上,死的還多是咱們漢人,傷者也有好幾百,又不救治,怕是也要死不少,操、他小腳姥姥的,真他娘的不是玩意。」
「這和當初北虜打咱們前宋時的情形一樣啊。」成方這幾年也沒少讀書,他態度平靜的道:「北虜當初攻打南宋,用漢軍這樣的新附軍來打仗,攻城時裹挾百姓填壕,建虜這套,不算什麼新鮮事啦。」
「畢麻子個狗日的,帶的人多,但是出工不出力。」禿頭往身後左側瞟了一眼,那邊畢麻子新自帶着一千來人正在整隊,他們的口令,列陣,編成,幾乎都是向和裕升這邊學習,不過正和禿頭評價的一樣,狗日的穿上龍袍也不象太子,畢麻子的人排的歪七斜八,排隊的人也是吊兒郎當,根本不把軍官們的吆喝當一回事。
「咱們的糧食給他們真算是糟蹋了,還好大家合議,不准畢麻子再招人。」
楊二等人都是向和裕升學習訓練和戰法,還接受了和裕升派出的軍官,這也是當初提供糧食時各家都接受的條件,另外雖然是聯席會議,不過守備隘口的決定都是成方等人決斷,包括日常訓練和指揮,也是以和裕升為主了。
這些事情有的是開初就決定好了的,也有的是潛移默化,和裕升的將士們以自己優異的表現折服了山上大多數人,不過畢麻子和他的手下越來越胡弄事,其餘各部的青壯訓練都很苦,入了畢麻子的伙,吃喝和戰兵一樣,訓練卻是敷衍了事,借着這個由頭,畢麻子也是收攏了大量不願出力訓練的人,山上現有訓練的青壯一萬五千多人,和裕升佔了個零頭,一個團三千二百餘人,楊意佔了六千多人,剩下的還有一些小勢力一千餘人,畢麻子所部就是四千餘人。
他們的訓練不行,裝備卻還過的去,以前被楊二拉下幾個身位的裝備,通過這大半年來的不斷打造兵器趕了上來,最少畢麻子和他的心腹們率領的核心部隊,手中都有象樣的兵器,當然想與和裕升相比還差的遠,他們沒有甲,也沒有火銃,這也是和裕升人數落後,卻還是在山上佔主導地位的重要原因。
畢麻子也看到了成方等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大步走了過來。
在畢麻子身邊是他的副手和五六個大頭目,還有二十幾個親兵,這是他在山下無論到何處都會跟着的護衛,待畢麻子走到成方等人身邊,這些親兵呈半圓形站開,手都是按在腰刀上警備着。
成方瞟了那邊一眼,笑道:「畢帥辛苦啊。」
自從麾下有了四千人,畢麻子感覺自己比總兵還要強勢,他叫人用絲綢繡了一面旗,上面繡着「奉天倡義保境安民元帥畢」字樣,雖然肯定不會得到朝廷和孫承宗這個督師的承認,在朝廷派人過來聯絡的時候,旗幟就會被降下去,但在山上,十餘萬軍民都得稱他為元帥,成方等人不願在這等小事上和畢麻子翻臉,也是假稱一聲畢帥,算是給對方一個面子。
畢麻子態度隨意的道:「都是些送死的倒霉鬼,刀牌都沒有幾面,過來也就是拿人命來毀咱們的防禦工事,不過近來建虜不知道抽什麼瘋,每天都要來這麼三五回,我看哪,這麼弄不怕,就怕突然來一下子猛的。」
成方道:「畢帥這話說的很是,我看還是要加強戒備,白天和夜裏輪值守備的人要加倍。」
畢麻子眼神虛了一下,他沉吟道:「近來人心有些浮動啊,你們和裕升的糧食也吃了這麼久了,山上這十來萬人沒有你們怕是要餓死一多半了,現在好歹是快入夏了,野菜什麼的多了,也快收麥了,山上這點地好歹能收些,要不然的話,各人這心氣就都泄了,打從失了廣寧,到現在是多久了,朝廷總是說那些好聽的話,什麼皇上急的吃不下飯,孫閣部一心要來打救咱們,最不濟也是想辦法送一次糧食來,可朝廷的兵在哪兒,糧食又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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