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附可喝酒?」看到李永芳沉着穩重的模樣,代善念頭轉動,感覺對眼前的人還是要稍加拉攏,李永芳現在不屬任何派別,做事也很用心,在征伐遼南時和代善也有一些香火情,要緊的是這一次的任務十分需要眼前這人。★中√文網 √.
李永芳聞言看向代善的面前,天氣和暖,代善還是盤腿在坑上,不過並沒有生火,這宅邸也荒涼的厲害,擺設都積了很厚的一層灰,只有代善坐的坑和眼前的小方桌是擦洗過的,看起來還算乾淨,小桌上擺着一碟炒兔肉和一大盆水煮羊肉,還有一碟炒黃豆,李永芳雖然還沒有吃飯,看着也沒有絲毫胃口,代善這些女真貴族,在身份上已經遠在李永芳這樣的投降明將之上,但在吃食這一類的事情上,還是保留着蠻荒本色,根本毫無享受可言。
就是喝的酒也是最劣的燒酒,明清易代之際燒酒已經出現,並且在民間流傳多年,但在講究的官紳家族肯定是不會喝這種劣酒的,燒酒的普遍流行,得是清末甚至是更久遠之後的事情了。
對女真人來說,這種漢人士紳眼裏的劣等酒倒是很合適,勁大,入口之後如有一股熱流從口到喉嚨再到胃,幾口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不象那低度白酒或是黃酒,喝上一罈子也沒有什麼感覺。
「大貝勒請自用。」李永芳欠身道:「奴才年老已經不飲酒了。」
代善瞟了李永芳一眼,說道:「數年前你和我一起征伐遼南時,酒可是整罈子喝。」
「數年前奴才也沒有如此憂心操勞。」
既然代善一直在示好,李永芳感覺也該有所表示,他終於收斂了那副奴才嘴臉,很沉穩的道:「當時奴才只管領兵,奉命出征即可,現在卻必須獨當一面,管這些情報細作之事,奴才當然不敢不盡心竭力去做好這些事。」
代善捻了一顆黃豆入嘴,嚼了幾下後用一大口燒酒送下,臉上一臉淡漠的神情。李永芳的話意思很明顯了,如果代善能夠叫他能當一個獨當一面的駐守總兵,就象愛塔那樣,或是象佟養性那樣總理漢人軍民事物,李永芳當然能考慮投靠,若是自己辦不到這樣的事,那他為什麼要投靠自己?大家就是合作的關係,李永芳還是會盡本份,不過拉攏的話,代善還是不要繼續白費功夫了。
「額附的話我明白了。」代善面無表情的道:「下面說說細作方面的進展吧。」
代善沒有繼續拉攏,這叫看好皇太極的李永芳鬆了口氣,不過他心裏也是有些失望。
在後金這邊幾年,他對這些大貝勒還是了解的。
皇太極確實本事最大,也最象一個雄主,可表面溫和的面孔下就是鐵面無情的梟雄,代善打起來仗來很厲害,屠殺漢民也不手軟,並且是一個典型的滿洲貴族……自負,殘忍,自大的表象裏頭藏着深深的自卑……代善是萬曆十一年生人,在他的青少年時期大明還在吃着張居正改革的老本,國力相對強盛,遼鎮邊軍屢次清剿女真各部,燒殺搶掠無所不為,代善肯定都是看在眼裏,表面的仇恨之下是無盡的畏懼,在萬曆二十年時大明出兵朝鮮征倭,女真部落對此都看在眼裏,當時的建州部可是不敢對大明天兵有絲毫冒犯,相反還要做出忠心耿耿的模樣,免得觸犯逆鱗後部落不保。這些東西,可是深深的烙在代善的骨子裏,不象皇太極,雖然表面上禮賢下士,其實骨子裏十分自傲,若是代善願意不惜代價把李永芳拉至麾下,其實遠比跟着皇太極舒服,人身安全也相對要保險的多,可惜這個兩旗之主生性謹慎,看來是不必指望了。
李永芳收拾起複雜的情緒,振作精神道:「目前最大的進展就是熟悉了繞道到東隘口的道路,我們表面上還是做出順着山道強攻,一直在清掃山道,每日都死傷不少,其實山上的人已經帶我們試着繞道,在東隘口的坡下多次試探,摔死不少人,但好歹找到一條可以由輕兵攻上的道路,一次可上數百人,依奴才之見,如果挑選死兵銳卒,山道正面強勢,一二百人由秘道翻上去,奴才在山上的內應畢麻子他們再舉兵配合,隘口和坡上東西相對的寨子都可以攻下,只要咱們上的去,整座山拿下來就是指顧間事了。若不然,大貝勒恕奴才直言,這般的險峻地方,縱兵強攻最少要死傷數萬人才拿的下來,未免得不償失。」
代善對李永芳的話也是十分贊同,眼前這事就是老八和老五兩人攛掇出來的,當然代善也承認他們說的有道理,十三山只要在,隨時都可以到草原上威脅糧道,將來還可能會割裂後金與蒙古方面的聯絡,有十三山在,就等於廣寧白打了,日後幾年女真努力的方向就是蒙古,如果不是東江鎮牽扯着,老汗也早就遷都到瀋陽了,現在真是諸事不利。
代善問道:「那個畢麻子靠的住嗎?」
李永芳有些疲乏的答道:「奴才暗中去山上見過這人,他算是色厲內荏,看似殘暴,其實自私和膽怯的那種人,奴才也打聽過,這人原本就是喇虎頭目,以打行名義賺那些不法勾當的錢,上山組建團練只是捨不得權勢和自保,現在奴才已經許諾,他只要投降,大金就給他一個游擊將軍的前程,還會賜給他官莊和錢財,他的部下也給他留下核心精銳,用來保障他在大金這邊的地位……請大貝勒恕奴才大膽,擅許前程給人。」
「這算什麼。」代善不以為然的道:「咱們不拿出好處,誰會願意為咱們效力。你許的條件很好,不必改了,等拿下山叫他們先剃,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做主了。」
「奴才多謝大貝勒體恤,」李永芳跪下叩了個頭,感激道:「若是這樣,奴才就着手進行準備了。」
「要趕緊。」代善垂下眼皮,說道:「我和二貝勒往蒙古地界攆了他們好幾百里,不過那都是游騎和牧民,誰知道蒙古人會不會再派大兵出來,咱們剛打下瀋陽時他們來了整一萬人,這一次誰知道會來多少。如果是專注打蒙古人,來三兩萬人也不怕,就怕我們攻山時他們跑出來搗亂,瀋陽那次就險之又險。況且如果他們想對我們用兵,老汗很可能叫我們主動出擊去打他們。」
代善說的是瀋陽之役時的事情,當時林丹汗知道後金在攻打瀋陽,於是派出內喀爾喀五台吉領兵萬人去瀋陽,只是蒙古騎兵來遲一步,等他們到瀋陽時明軍剛被殲滅,後金主力移師遼陽,蒙古人想趁機進瀋陽,結果被少量的後金精銳全殲,內喀爾喀五台吉全部被俘,後來還是內喀爾喀五部用大量牛羊贖了回去,此事固然叫林丹汗顏面大失,內喀爾喀五部也因此選擇與後金友好,並且達成盟誓,但如果在十三山這裏蒙古人照樣再來一回,這一次距離可是比到瀋陽近的多,代善不能不為此擔心。
……
「狗日的,小咬都出來了。」
一個大頭目在自己後脖子上重重一拍,頓時就是拍了滿滿一手血。
另外幾人紛紛道:「元帥,這山裏頭是不能呆了。」
畢麻子的部下領兵多少並沒有如和裕升那樣上下層級分明,這一點他就沒有辦法學,跟隨他久的心腹,帶的部下就多些,那些他不怎麼信的過的,主要是在進山後才投效的人,畢麻子分給他們的人手就少些。
就算是從廣寧打行里跟過來的,畢麻子也是按親疏遠近來對待,眼前這六個,就是他最信任,也是每人平均都帶五六百兵,佔了畢麻子一半多實力的最信任的部下。
「和裕升的那黃子軍法司太可惡。」打自己脖子的叫馬光遠,他再次抱怨道:「口糧每十天一給,每次還要點卯,幾個軍法官看着,想叫人冒領都沒有辦法,每次都是每兵領十天口糧,將領十天給一石,再給十斤肉或魚,想多一斤也沒有。入他娘的,老子在廣寧每天酒肉不斷,小娘皮暢開了玩,現在女人不給玩,說是怕軍民不滿,酒也不給,怕喝酒誤事,肉和糧食倒是管夠,就是十天要從人家手裏領一次,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啊。」
「老馬你少說兩句。」說話的人叫王三才,這是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人,渾身都有一股陰冷氣息,這人算是畢麻子的智囊,因為人深沉,又能出主意,畢麻子對他很信任,這人為人陰狠,一般人都不敢惹他,馬光遠被他一說,頓時就不敢出聲了。
王三才鎮住馬光遠,又掃了一圈別人,這才說道:「當初元帥帶我們上山,主要為的是保命,當初我們才多少人手,還是看到楊二招人,我們也大肆搜羅人手,上山後這才有了咱們的一席之地,不然你們當和裕升和楊二是善男信女?在廣寧他吃不掉咱們,要是上山後咱們沒實力,人家會叫你們一個個領着幾百人當頭目?怕是元帥和我們幾個,早就被埋在地底八尺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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