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信搖頭:「北虜真是衰弱之極,要不是我們兵力太少,此時已經能開堡門出去掩殺一番了。」
李軒道:「如果所有的騎兵集結在這裏,確實已經可以衝殺一下。」
張瀚道:「永遠不要小視敵人,現在主動權還在他們手上,北虜很可能會越打越強。」
其實張瀚自己也沒有把握,現在他才感覺到,北虜確實真是衰弱到了極點,從和裕升開始修築軍台到現在,北虜的反應就是一團混亂,好不容易集結大軍來攻堡,結果拔個軍台都是打成這副鳥樣。
李守信肅然道:「大人所說甚是,現在北虜勢大,我們也沒有辦法支援軍台墩堡,只能靠他們各自守備,只能希望我軍也是越打越強,經驗越打越足。」
第二天蒙古人並沒有再次攻台,而是重新調集了一大批的攻城器械,另外嚴厲懲罰了一大批在戰場上丟棄武器的甲兵和牧民,大量的將士被鞭打,還有幾個被用馬匹活活拖死。
第三天早晨,天亮不久,又是五六千人聚集,這一次蒙古人索性先填平了小河,無數牧民扛着沙袋往河中拋去,一個多時辰後河水斷流,然後被踩平,徹底填平了數百丈長遠的河流。幾千人直接沿着填平的地方開始往軍台方向開拔。
軍台上響起了鑼鼓聲,集寧堡的方向也敲響了大鼓,替軍台助威。
西南一台,還有幾個墩堡,不一定能看到戰場,但守墩和守台的人們也是敲鑼打鼓的替軍台助威。
蒙古人則開始吹響號角,將士們大聲呼喝,力圖壓過軍堡墩台的聲響。
大戰又將開始,雖然是幾千人圍攻幾十人的大戰,但也營造出了異常龐大的聲勢。
接近半里距離時,蒙古人分成了一個個的小型隊伍,然後腳步加快,喊叫聲更加響亮起來。
也有一些騎兵策馬從兩翼飛馳而來,看來是阿成和訥木格等人吸取了教訓,感覺不能以純粹的步兵來沖陣,他們想用騎兵來吸引軍台上的火力。
騎兵後發先至,兩翼很快接近到幾十步的範圍之內,騎兵們吐氣開聲,一個個拉開騎弓,然後「喝」的一聲,將箭矢射向半空。
兩側都有過千騎,弓箭隔着幾十步的距離向上拋射,軍台上的人只聽到如樹林被吹響時的沙沙聲,接着就是無數如蝗蟲般的箭矢飛掠上來,大半的箭矢直接落在了軍台的牆基之上,鐵箭尖射在方磚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少量的箭矢從上空射入軍台之中,落在了草簾之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從從的灌木。
這樣密集的齊射很快就停止了,由於害怕火器攻擊,騎兵們一路疾馳而過,並沒有略作停留,而軍台里也並沒有向這些騎兵射擊,火槍可能擊中一些人,火炮想調整角度射中飛馳中的騎兵,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有幾人被落下的箭矢所傷,發出傷沉的呼痛聲,好在這種箭矢殺傷力十分有限,那幾人都沒有傷在要害,拔除箭頭,清創包紮後就無事了。
「你們自四面一起填壕,填壕過後再推平攔馬牆,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十餘萬大軍在草原上與明國人交戰,如果再不能拔除這個軍台,如何對的起祖先的赫赫威名?」
訥木格抽刀大叫,在場的將領一起揮刀叫喊,因為是攻城戰,台吉們都沒有出來領兵,都是委託給自己麾下的將領,此時各人感覺士氣高昂,無所畏懼。
牧民們發出叫喊,幾千人分成一個個小隊,每人都背負土袋,拼了命的往前沖。
他們已經見識過火器的犀利,現在就恨不得趕緊把土包丟下,好立刻回頭。
成千上萬人發出吶喊,仿佛這樣的喊叫能使明國人不敢開炮。
他們很快接近了壕溝,然後就是看到軍台上火光閃爍,然後轟隆隆的炮聲又響了起來!
人們心膽欲裂,不少人下意識的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往天空看。
炮彈再次落下!
一顆顆炮彈在人群中犁出一條條血路,虎蹲炮也打放了,一輪霰彈便是打死打傷幾十人……主要是離的太近,這一次他們已經接近了壕溝,距離已經不到百步,有的地方已經只有五六十步,這麼近的地方,虎蹲炮的準確率就算不高,閉着眼打也能打中一窩。
「不准退,後退者斬!」
「台吉有令,不准後退!」
牧民們身後是督戰的甲兵,他們一臉恐懼,卻是揮舞着手中的兵器,逼迫牧民們繼續向前。
火炮聲一直響着,打放到第五輪的時候,百步左右的壕溝前已經倒了一地的人,最少已經死傷二三百人,一個牧民終於忍受不住,不顧身後的威脅,轉而逃走。
有一個人帶頭,所有人都開始向後,連甲兵們也是跟着一起跑!
兩翼的騎兵也只能後撤,他們害怕軍台上的炮口轉向,沒有牧民們掩護,他們害怕成為攻擊的目標。
集寧堡上又是一陣歡呼聲,夾雜着歡快的鼓聲和敲鑼的聲響。
這一次連民夫和板升地的漢人百姓們都是一臉笑容,他們也害怕戰爭,畏懼北虜如虎,不過看到幾千人圍攻一個小軍台卻是勞而無功,這叫所有人信心大增,人們都感覺到了勝利的希望。
這次的慘敗連卜石兔和白洪大台吉都驚動了,所有的台吉都在第一時間從各自的駐地趕了過來。
「怎會如此?」白洪大台吉十分不解,眼前的軍台雖然是包磚的,不過方圓一百多步,高四丈左右,是一個典型的明軍軍台,以前入口時,連明軍的軍堡和衛城也攻克過,只要捨得死人,有多少堡是攻不下來的?
阿成皺眉道:「明軍的邊關軍台墩堡多半破敗毀損,軍兵訓練也差,軍紀也差,俺答汗當年能兩次攻到明國京師城下,就是沿途墩堡軍台都無人敢戰,也很少有這麼犀利的火器打放。」
耿格爾憤憤的道:「也是人不如當年敢戰!」
卜石兔汗沉思道:「這幾十年我們與明國幾乎是相安無事,看來也是荒疏了武備。」
阿成道:「也不光是我們這裏,林丹汗和炒花台吉那裏,甲兵們也多用軟弓,有的弓十個力也沒有,輕飄飄的毫無用處,也不訓騎兵陣戰,更不必提攻城,所以這近十來年,東邊對明國也是很少攻伐,更是屢敗於建虜之手。」
在場的台吉臉上都有些憤然,也有些羞愧,他們沒想到,信心滿滿的圍城之戰還沒有開始,在一個這么小的軍台之下就有這麼多困難。
阿成道:「首先要嚴懲率先逃走的人,這一次要拖死更多的人,嚴明軍紀,另外就是要改變戰法,不能再用這麼密集的隊形去填壕,等攻到軍台之下,能衝擊城門和爬城時,再利用人多的優勢……」
卜石兔道:「此次各台吉將戰事委託給阿成台吉指揮,自然是按阿成的意思來做。」
眾人這時也有了一些同仇敵愾之心,一起答應下來。
傍晚之前,阿成等人確定了幾十個先逃的牧民,其中還有一些甲騎,他們一律被剝去衣袍,兩腳被捆上繩索,騎兵們不顧他們的苦苦哀求,開始策馬在草原上奔馳。
一開始草皮感覺很軟,並不痛苦,後來被拖行的人感覺身上火辣辣的疼,拖行一段距離後,皮膚被磨破,開始流血,草葉上染上了不少血珠,然後就是皮膚全破,流血不止,整個草皮都被鮮血染紅,人的叫聲也變得微弱,最終人被拖成了一個血人,等騎兵們回來時,馬身上熱汗淋漓,身後的人當然死透了。
阿成一臉淡漠的對着眾人道:「不力戰而死,率先逃跑的,就是這樣的下場。如果落入明國人之手,就是吊在他們城堡前,你們,還敢逃跑嗎?」
第三日清晨,蒙古人再次進攻。
這一次騎兵壓的更前,箭射的也更凶,軍台上被迫用佛郎機向騎隊發射了幾輪,騎隊被迫後撤。
大隊大隊的牧民拿着鏟子和布袋,飛跑向壕溝。
這一次他們全成縱隊狀態,四面八方而來,隊列十分散亂。
軍台上仍然開炮,不過炮火的殺傷效果明顯不如前兩回。
就算如此,火炮聲仍然不停,到七輪時還是殺傷近百,到七輪之後,炮管發熱,需要時不時的冷卻,明軍的火炮發射開始變慢。
阿成神色不動,心中卻道:「原來他們的炮打過七輪之後就會變慢!」
這一次牧民們堅持到將壕溝填完,等到想往前推平攔馬牆時,虎蹲炮的威力變大,而且佛郎機也換成霰彈,一片彈丸打出來就打死打傷多人,再強韌的神經也堅持不住,終於還是有人逃走了。
天黑之前,阿成又要下令拖死逃走的牧民,這一次人數更多,足有過百。
習令色聞訊趕來,神色不愉的對阿成道:「我的部民已經不夠,這一次要拖死的多半是我的牧民,阿成台吉能不能饒恕他們死罪,改為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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