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炮組一起訓練了一天後,教士們返回城堡的生活區。
這是一個方圓不到一里的堡,城中現在居住着一千三百人左右的軍人,然後就是民夫在內的一千多平民。
不到三千人居住在三百多間房舍里,略嫌擁擠。
城堡的正中是軍營,有一個型校場,在城門附近是商會預留的地方,主要都是倉庫區為主,也有門店和修理區,然後就是型的居民住宅區。
城中有引流而入的河水,也有幾眼水井,不必擔心水源被斷絕。
按照原本的設計,這個堡在平時應該有四百名左右的戰兵和輜兵駐守,居民應該是一千人左右,由二百戶家庭組成,再加上一些過路的商行,人口不會超過兩千人,現在確實是擁擠了一些。
張瀚在蔣義等人的簇擁下也在堡中巡視,他注重的是防止瘟疫疾病,堡里有一個軍醫組,有傷風發熱跡象的都被隔離了開來。
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要被軍醫帶走,她身邊的青年男子抱着個娃一路跟着,婦人哭哭啼啼,孩自然也跟着哭,男子臉上也滿是生離死別的表情。
「唉,你們不必如此。」軍醫勸道:「又不是帶她去怎樣,就是隔離起來,還是在堡里住着,治好就回來。」
「俺沒病,沒事……」婦人道:「就叫俺留下來吧,寶要吃奶的。」
「快兩歲了還不斷奶?」軍醫斷然道:「把人拖走。」
這樣的事大約也好多次了,幾個輜兵是來當助手的,當下不容分的把人拖走,軍醫也跟着離去,男子和孩都哭的厲害。
張瀚上前道:「她是去治病又不是送到遠處,你這男子怎哭成這樣?」
「聽人為了防止瘟疫,張大人下令把發熱的都關一起,然後暗中殺了拖到堡外埋了。」
張瀚吃了一驚,道:「怎麼可能如此?」
「怎不可能?」那男子一臉淚水道:「要和北虜打仗,咱們連家也沒有了,堡里住這麼擠,大家∑∑∑∑,m.▼都帶走的人都被殺了。要不是被殺了,怎麼一個也不見回來?」
張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蔣義等人先是惱怒,這時也是笑,張瀚笑了一回,轉頭對一個軍政官道:「這是你們的責任,沒有和大伙兒清楚,也叫人誤會了。」
軍政官紅着臉道:「確實是我們疏忽了。」
張瀚對那男子道:「一會兒叫這個軍政官帶你去看媳婦,還有之前帶走的人也可以一起看看,治病是要隔離,又不是不能離遠了話。」
男子睜着淚眼,看着張瀚發呆,半響過後才道:「原來你就是張大人,怪不得你能饒了我家娘子。」
張瀚心道:這人可真是蠢到家了。
張瀚沒有出聲,他看着男子懷裏的孩,一歲多的樣子,黑黑瘦瘦的,一兒也不好看,頭上的毛髮也很稀疏,毛色還很黃,只有兩隻眼睛大大的,還有兩串淚珠掛在臉上。
張瀚心裏泛起一種莫名的感情,似乎有一種柔軟的情緒被觸動了,他不動聲色的道:「誰身上帶着糖?」
眾侍衛和軍官們面面相覷,哪有誰帶這東西?
這時一個輜兵過來道:「大人,俺身上有肉饅頭哩。」
張瀚也不問這人為何在身上藏着肉饅頭,他接了過來,對孩子道:「你叫寶是吧?拿去吃吧。」
孩子有些害怕,但肉香味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伸出了手,把饅頭接了過去。
「好了,軍政官帶他們過去。」張瀚捏了捏孩的臉蛋,這時孩已經不太怕他,一邊口吃着饅頭,一邊還向他笑了笑。
張瀚臉上也是露出笑容,這時四周的人已經很多,堡里除了軍人要訓練外,別人都沒有什麼事,一事也很容易引起眾人的圍觀。
「我的妻子也是有了身孕。」張瀚看着眾人道:「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現在要和北虜開戰,我必須在這裏和大伙兒呆在一起,相信等我回去時,孩可能已經出生……為了孩子們將來過的好,現在就非得擊敗北虜不可。」
張瀚了幾句,眾人臉上已經露出尊敬的神色,也有不少軍人面露感動之色,在這種時候,張瀚親臨前線已經表明了態度,但各人沒有想到,張瀚的長子或長女就要在幾個月後降生,看現在的局面,可能是真的沒辦法在家等着孩的降臨。
更多人琢磨着張瀚話語中的意思,人們越想越帶勁,就簡單的幾句話,叫人感覺便是大為不同。
遞給張瀚饅頭的是盧大,他在自己圍裙上擦着手,一臉崇敬的看着張瀚,他感覺自己真是幸運,當了輜兵做的活計舒服不,每日都有足夠的吃食,還能和張大人在一個堡里,當面聽他話,儘管盧大聽不大懂,更沒有多想過,他他對張瀚的話深信不疑。
「就是要先討個媳婦,這樣才會有孩子,然後再叫娃兒們過好日子。日他娘的,老子三十多了才過上好日子,個王八羔子一出生就天天吃肉吃饅頭?」
盧大沉思着想,臉上露出扭曲的神情來。
「湯先生,在這裏還住的慣?」
張瀚擦了擦手,大步走到湯若望跟前,笑着道:「堡中生活條件較差,委屈各位了。」
「哪裏差?」湯若望心情也是很好,他在大明住了很久,不過還是頭一回見到張瀚這樣的貴人,當下笑着回道:「和裕升的後勤供給實在是太好了,我看百姓們也是有米麵吃,輜兵和戰兵都有肉食供給,咱們教士更是每日都有牛羊肉,我正想找個機會去謝謝張大人。」
「份內中事。」張瀚拍拍手掌,開始順着坡道往堡牆上方爬,湯若望幾個也是跟着,張瀚邊走邊道:「聽湯先生在給炮組成員加開算學課,有你這樣的大才教他們是難得的好事,吃些肉哪值得一提。」
湯若望等教士的水平真不是蓋的,幾何算學水準在後世不知道怎樣,在這個時代肯定是最高水平的一群人,不僅自身水平高,而且因為是為了傳教方便,這些教士的中國話的都不錯,也特意學了教學的辦法,他們教起來,確實是比和裕升的軍官教員要強的多。
軍官教員們也是跟着幾個孔敏行介紹的秀才學,他們的水平比起教士來差的多。
張瀚這時有強烈的**,他很想湯若望等人能留下來。
不過張瀚此時沒有這樣的話……日久見人心,現在他留也肯定留不住湯若望,倒是那些想來傳教安身的將來有可能留下來,這已經足夠了。
眾人走上女牆,又過了這些時日,城牆上的防禦體系越發的嚴密,除了女牆和草簾,還在城牆下方開挖了很多藏兵洞,士兵可以直接在牆洞裏休整,不必下城,這樣能節省時間和體能,牆洞裏都是硬木支撐着,不必害怕倒塌。
兩門四磅炮在控制水源的瓮城上方放了一門,南門方向放了一門,北邊沒有開門,在凸出部放了十幾門佛郎機炮,剩下的除了留着訓練,被平均放置在其餘四個方向。
九百多步的距離,這個城池實在是很,精壯的受過長期軍訓的戰兵,哪怕是全身披甲也能在最短時間內跑上一圈,對守備人員來,這時候巴不得城越越好。
一千一百守軍,女牆上的垛口是每三步一個,三百多個城碟加上幾百個射孔,幾乎所有人都可以進行火力輸出。
從邊又送來了幾百支火槍,大半是火繩槍,半是燧發槍,因為燧發槍已經多半下發給了各火器旗隊使用,新生產出來的就是這麼些,已經全部送到這裏。
在城牆角落,張瀚看到大桶的火藥,數量大約是兩萬多斤,因為每個墩和軍台加上軍堡都有火器,都需要火藥,集守堡這裏原本只有五千多斤火藥,這十餘天又送來一萬五千多斤,如果想要更多,還需要時日。
和裕升的火藥除了少量自製外,多半是以軍鎮和衛所名義購買,不過火藥各鎮都要,特別是遼鎮擁有大量火器,戰略地位也十分要緊,工部出產的火藥多半是送往遼鎮,張瀚就算使了銀子,送到大同這邊來的仍然是數量不足。
近來火藥問題已經漸漸嚴重,好在已經開闢了往日本的航線,張瀚已經吩咐蔣奎等人,回程時可以少帶別的貨物,什麼俵物一類的可以不帶,火藥和銅卻是多多益善。
銅也很缺,大明不僅缺鐵,也很缺銅,著名的宣德爐是宣德年間用的緬甸貢銅所制,大明自己的銅產量很低,因為朝廷管制無方,開採無力,明朝二百多年的銅開採量還不如北宋極盛時的一年,北宋那麼大的開採量還在缺銅,可想而知大明民間缺銅的情形有多嚴重。
野戰炮都是銅鑄,佛郎機則是鐵鑄,然而李莊那裏自己並不鑄佛郎機,所以大量的精鐵無用,鑄炮的銅卻是漸漸不足,哪怕花錢也不一定買到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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