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目光深邃道:「只要沒有問題,又何懼監督呢?如果有人認為我得罪了他,那麼他就有問題。況且,我不去得罪那些有問題的人,得罪的就是千千萬萬的百姓。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不做就對不起我的良心。楊書記,不是我矯情,而是一些丑與惡我看在眼裏,而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的心不安。」
楊建國深沉道:「小冬書記,你說到我的心裏去了。作為市委書記,抓的可不僅僅是經濟社會的發展,更要注重黨的事業的發展,可是現實情況是,與醜惡作鬥爭的難度比抓發展的難度要更大,阻力更多。」
林小冬笑了笑道:「丑與惡非一日之寒,打擊取締同樣非一日之功,我們努力了,至少不會遺憾。」
楊建國走出了辦公桌,到了林小冬面前,伸出了他的手,沉聲道:「我與你肩並肩。」
在這個問題上兩人取得了一致,林小冬開始提出了自己有關於同級監督方面的設想。這個設想說起來難,做起來更難,要想做好,更是難上加難,兩人都明白,同級監督缺乏頂層的政策支撐,從中央到省、市一級,在推進同級監督工作上都缺乏規範化的政策規定,和具體化的操作細則,還處在探索推進階段,以前就曾有人提出過這一點,但最後都是無疾而終,由此可見推進的難度有多大。按照堂章,紀委有權對反映同級黨委班子成員的問題線索進行初核,但在實際操作中很難,涉及到幹部聊什麼權的問題,只有上級紀委才能深入調查,按照往常的經歷,只能向市委書記報告,不能私下核查,這完全體現了紀委開展同級監督的權限不夠的缺點。終究原因,大多數人的意見認為這樣是放大了紀委的權力,紀委約束別人,那誰來約束紀委?而另一個更為深入的原因,則是無形中增加了一副枷鎖。
所以提出同級監督,實行起來勢必會遭到大多數人的反對,甚至是強烈反對。
林小冬顯然早已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將同級監督進行了外觀上的包裝,帶來了兩份擬好的文件。一份是《延邊市委常委會成員廉潔履責年度評估細則》,將所有黨員納入領導班子成員的分管領域,表面上看來,是將紀委的職責分解到了各位常委的手中,但其實質仍然是紀委主管一切,而另一份文件則是《加強領導幹部的生活圈、朋友圈和社交圈的監督意見》。
之所以沒有與調研報告一起拿出來,是因為林小冬吃不准楊建國的態度,現在楊建國旗幟鮮明地支持他,這才拿了出來。
楊建國認真看了兩份文件,吁出了一口氣道:「你還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啊。小冬,暫且不說這兩份文件能不能在常委會上通過,但是現行用人考核機制下,如果你得罪的常委太多,年終民主測評很可能被打差評,對你的個人發展是很不利的。」
林小冬舉重若輕道:「我相信上級的眼睛是雪亮的。」
楊建國咬了咬嘴唇,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把水攪得更渾一點吧。明天我要去一趟省里,你把調研報告和這兩份文件再完善一下,我去主要領導那裏匯報一下,爭取獲得他們的支持,如果能將延邊作為試點,那在政策依據上,別人就沒什麼話講了。」
林小冬知道楊建國這是在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感激道:「楊書記,你費心了。」
楊建國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想你這樣的幹部壯志未酬身先死,早早地就折戟沉沙了。」
兩人一聊便是一下午,直到外面天色漸黑了,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話。
看到楊建國的門開了,尤學海匆匆進了來,低聲道:「楊書記,喬恩集團喬總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最後一個電話是在十分鐘之前,說馬上來您的辦公室。」
楊建國怔了一下,失笑道:「這個喬總還真是個急性子。」
正說着,樓梯上已經傳來了高跟鞋的嘀噠聲,一個穿着羊絨大衣的女子出現在了樓梯口,林小冬一眼看見,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凝神一想,原是上次來楊建國辦公室時遇到的那位。
「林書記,也別急着走。」楊建國笑着叫住了林小冬。
這時,喬恩妮已經上了前來:「楊書記真夠忙的。」
對於這麼一位海外的集團公司老總,楊建國自然重視已極,笑着道:「這一下午啊都跟林書記商議工作了,你們應該見過面了吧?」
喬恩妮看了林小冬一眼,不無揶揄道:「林書記是大忙人,別楊書記你還要忙,如果上次在這裏驚鴻一瞥算上的話,倒也算見過一面了。」
楊建國驚詫地看了林小冬一眼,林小冬抱歉道:「喬總,實在不好意思,可不是我故意怠慢你,上次雷書記也跟我提到過,確實是太忙,這半個月一直都在各個縣區跑,一直到昨晚才回來。這樣吧,楊書記作個見證,今晚我跟楊書記一起請你吃飯,以表歉意。」
喬恩妮笑道:「怎麼能讓林書記破費呢,還是我來請吧,不知道二位領導賞不賞光?」
楊建國笑着道:「你們都爭着請客,置我這個市委書記於何地?都別爭了,地點由喬總定,錢由我來付。對了,喬總,你這麼急着找我,有什麼事嗎?」
喬恩妮道:「既然楊書記請客,那邊吃邊談吧。」
雖說由喬恩妮定地方,但考慮到官商之間的關係,這個地點還是選在了並不起眼的地方。
三人一起過了去,進了小廳,菜早已經準備好了,人一到便上了來,楊建國笑着問道:「喬總,喝什麼酒?」
喬恩妮笑道:「我還是以茶代酒吧,你們隨便喝。」
提到酒,林小冬就想到了在清水喝的塑料桶裝的鄂藍春之夢之藍了,微微一笑道:「酒還是算了吧,楊書記,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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