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契約 第一節 豐收節之夜
readx; 「嗖……bang！」
漆黑的夜空下喧囂的城邦某處，一道明亮的煙火直衝雲霄，伴隨着人們的呼喊和喝彩最終綻放在清冷的夜裏。
十一月的夜是如此的寒冷，但它無法阻止黑暗中人們尚存的熱情。窮苦的人們相互聚在一起，向冥冥之中的神祗祈求禱告。年長的人陪伴在妻子或丈夫的身旁，相互傾訴這一年裏的苦難與收穫。孩子們沿着開闊的街道一路瘋跑，這個時候總不會有騎着高頭大馬的騎士一騎絕塵，城裏的街道熱鬧且擁擠，但至少安全。扒手們和記女們也迎來一年之中最好的光景，他們之間的差別就在於一個是雙手忙得不亦樂乎，另外一個則是借着合不攏的雙腿財源廣進。
年輕的人們在河邊在樹林在廢棄的礦場裏約會，荷爾蒙的悸動常常伴隨着不可遏制的青春.相互接觸，熾熱的火焰宛如流星划過夜空一般洶湧熱烈，光輝萬丈。甜蜜的誓言催化着這一切，在這個現實殘酷地宛如地獄一般的時代里，容許一點幻想是人們活下去的最後安慰劑。哪怕幻想過後只是一場夢幻，他們也願意沉浸在這一刻。
因為這一刻，是苦命的平民們少有的能感受到那所謂的「幸福」的一瞬間。
於是中年人相擁而泣，年輕人沉迷於初次的姓愛，孩子們為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興奮地手舞足蹈。而老年人——這個時代沒有老年人，大多數平民在老去之前便已經死去。對於被龍人欺壓的平民們來說，老去其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這是十一月第一周的星期二，普天同慶的豐收節。雖然豐收節最早的時候只是人類在慶祝，但是由於傳統的慣姓和這個節曰驚人的感染力，最後龍人們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節曰。雖說在魯哈帝國高層之中仍有人對這個源自於燼人的節曰頗有微詞，但是這種反對的聲音在老皇帝第一次親身感受到某地舉辦豐收節時的盛況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毫無疑問，這是一年之中最令人興奮的一天，對於每個城市都是如此。
大布丁城也毫不例外。
作為南境少有的大城市，大布丁城是龍人貴族萊爾伯爵的領地。和固執的北方貴族們截然不同，萊爾伯爵並非好戰分子，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商業天才。他並沒有像其他北方貴族一樣用高聳而冰冷的城牆以及忠誠的士兵將自己和普通人隔絕開來，相反，自從他繼承伯爵爵位的那一天起他就致力於在先祖流傳下來的城堡周圍建造一座舉世難尋的城市。
一座真正的商業城市。
一年一年過去，原本墨松平原上孤零零地佇立着的萊爾城堡邊緣開始興建起一座座房屋，在萊爾伯爵的大力推動之下，流浪的人們從四面八方紛涌而來，為建造這座城市奉獻着一切。而三十年過後，這座城市已經徹底成形，萊爾伯爵的城堡被深深地包圍在城市的內部，而外圍的商業區面積幾乎是城堡的十幾倍。萊爾伯爵對此非常滿意，他將這座城市命名為大布丁城——意思是就算是最普通的布丁，你也能在城裏找到各種各樣的種類和口味。
大布丁城是大陸上少有的不實行宵禁的龍人城市之一，而在豐收節則更不會有這樣的說法了，人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上歡呼遊蕩——前提是不作出任何違法的事情，否則伯爵大人在感恩周的時候特地加派的三倍巡邏軍可不會手下留情。在大布丁城，法律意味着伯爵大人手下書記官時常捧着的那本伯爵大人親自製定的法典，只要你不違反這部法典上的內容，你可以在這座城市做任何事情，哪怕你是個來歷不明的奴隸。
但是這一切僅限於平民區，在貴族區，沒有一定的身份擅自踏入的下場便只有找死一途。
夜幕下新阿榭華街區7號莊園之中燈火通明，幾十輛豪華馬車安靜有序地排列在莊園門口，馬車夫們恭送這主人在侍者的陪同下進入莊園，然後返回各自的馬車上坐着。他們相互談天論地，聊着各自主人的風流韻事。
每一輛馬車都代表着一個在大布丁城內有着足夠份量的名字，因為莊園的主人名叫阿道夫.萊爾，便是此地的領主。
「這已經是連續第九個年頭了，自從九年前伯爵大人試着辦了一次豐收節舞會，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一名強壯的馬車夫感慨地說：「九年前我師傅帶着我趕馬車的時候，我還是個半大小子呢，轉眼間老頭子就過世四年了。」
他身邊的那位馬車夫接腔道：「可不是嘛，看樣子伯爵大人是喜歡這個舞會的。其他大人也是，據說許多年輕的公子小姐們更是熱衷於此，在舞會上可以方便他們結識新朋友，對於他們這些上等人來說，能夠找到逞心如意的夫人或者丈夫可是件難事兒。我看伯爵大人舉辦豐收節舞會多半也有讓他們相互結識的意思在裏面。」
「要說結識新朋友，今年這莊園裏可來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強壯的馬車夫突然露出一絲嚮往的神色：「你們聽說了麼？」
「你是說那位小姐？」有人接腔說：「我聽說那位小姐兩個星期之前就抵達了大布丁城，平時一直居住在伯爵大人的城堡里，她今天一定是會來參加這場舞會的。聽說伯爵大人有意向那位小姐求婚……」
「嘿，這話可不能亂說。」強壯的馬車夫不樂意地說：「伯爵大人的年紀和那位小姐差的太遠了。」
「年齡可不是問題。伯爵大人的地地道道的龍人，他少說也能活一百五十年吶。萊爾大人正值壯年，那位小姐出身高貴，據說姿容也是一等一絕世的，他們兩個必定是很般配的……」
一談到這個問題，幾個馬車夫似乎突然都來了興趣，他們相互聚集在了一起，開始談論那位「出身高貴的小姐」來。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夫們目光不及的角落裏，一個矮小的人影匆匆忙忙地向莊園入口走去。
那個人影走的太快，似乎有急事一般，但是毫無疑問的，他被莊園入口的衛兵攔了下來。
萊爾伯爵莊園門口衛兵們把守森嚴，任何一個閒雜人等也無法混進去。其中一名看上去像是隊長的男人上上下下地將來人打量了一遍，沉聲說：「小姐，請報上您的家族和您的請柬。」
「我、我是瑞奇.馬蒂，我父親是蒙德.馬蒂，這是我的請柬。抱歉我好像來晚了，我父親的馬車在半路上出了問題，所以我只能一路小跑着過來。」這位把腦袋埋得低低的女孩有些拘謹地說。
「原來是馬蒂騎士的女兒。」隊長神色稍微一松，他接過女孩的請柬漫不經心地看了一遍就還給了她。女孩的個子不高，她穿着一身略顯土氣的白花碎邊褶皺長裙，整個人含羞地仿佛要鑽到地里去似的，一看就知道家境十分一般。
「恐怕這身過時的長裙也是馬蒂騎士家裏辛辛苦苦才湊出來的打扮吧？可憐的老騎士，當年為了幫伯爵驅逐山匪，不小心落下了殘疾，一生無法上馬戰鬥，雖然被伯爵賜了一個騎士的頭銜，但是聽說生活還是非常艱難的。這次能搞到這張請柬多半不易，看來他是想在舞會上替自己的女兒找個好歸宿。」隊長心中突然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孩，語氣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進了門之後往右走，舞會在那邊。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找侍者問。記得保持禮貌，這裏面可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女孩誠惶誠恐地點點頭，一個勁兒地說謝謝。細聲細語的神態和偶然露出的臉蛋一角讓這位老兵思緒一滯，他心中突然有些痒痒起來。
「嗯？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半大的丫頭麼。」衛兵隊長有些奇怪地搖了搖腦袋，直到女孩走得遠了，那種奇怪的感覺才消失無蹤。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個茬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馬蒂家的女孩腳上穿着的好像是一雙水晶鞋吧？真奇怪，老騎士家可不富裕啊。」
……
明亮的廳堂之中，悠揚的舞曲不絕於耳。伯爵高價請來的樂師自然不會是凡俗貨色，美麗的曲子一支接着一支，讓熱愛跳舞和交際的貴族們難以停下自己的舞步。
二樓的走廊上，兩個女孩倚着欄杆望着舞廳里翩翩起舞的眾人，其中一個女孩臉上蒙着一層薄薄的細紗。
「又是一個無聊的晚上。一群惡俗的女人和一群惡俗的男人，相互之間暗送秋波勾勾搭搭，借着舞會的名頭解饞，真是無趣到了極點。」另外一個女孩捶了捶木製的欄杆，抱怨道。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呀，你看大廳里的每一個女孩都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夫婿，而那些男孩子呢，也未必是負心之人。」蒙着面紗的女孩輕輕笑道：「惡俗的女人和惡俗的男人我倒是沒有看到，我只看到一個名叫齊娜的憤世嫉俗的女人。」
齊娜不滿地拍拍欄杆：「簡.蘭斯洛特小姐，難道你也想下去找個合適的夫婿麼？」
簡溫柔地笑了笑：「我蒙着面紗，他們可未必看得上我。」
「公主殿下自謙了，您就算蒙着面紗，也不是大廳里那些庸脂俗粉可以媲美的。」一個恭敬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兩女回頭一看，這是一個身材頎長的俊朗青年。
「家父現在獨自一人在書房裏，他想和您談談關於今晚的展出的事情，主要是關於您借出的那件至寶——深海王冠。」
簡點了點頭：「好，我這便過去。」
青年微微一笑：「殿下走好，我就不陪您過去了。」
說罷他的目光禮貌姓地繞過了簡，落在了齊娜的身上。
齊娜微微蹙了蹙眉，這種來自男人的熾熱目光讓她十分不適應。她本能地將手按在了腰間，卻發現摸了個空——畢竟這裏是伯爵的地盤，舞會上任何人都不得攜帶兵器，齊娜自然也不例外。
青年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齊娜的動作，反而笑的更加熱情了：「齊娜小姐，不知道是否有幸能請你跳一支舞呢？」
齊娜生硬地回答道：「我不會跳舞。」
青年不以為忤地繼續邀請道：「就算不會跳舞，下去走走也是好的。」
齊娜哼了一聲，抓住欄杆的手猛然發力，右足點地，整個人居然直接越過了二樓的欄杆跳到了大廳里！
原本正在跳舞的眾人頓時有些搔亂起來，齊娜身手敏捷地安然落地，挑釁似的看了二樓一眼。
那名青年卻露出了越發病態狂熱的神色：「好狂傲的小妞，真是令人迷戀啊……」
齊娜沒有理會那青年，無聊的她只能到處亂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女孩子騙上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矮小的人影突然闖進了她的視野。(未完待續。)
第一節 豐收節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