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平民兇猛
看着對面沒了子彈的武裝分子,我們個個摩拳擦掌嘿嘿獰笑——他們大約還有不到30人,我們這邊有10個,但是要論打,我們這邊除了孫滿樓,個個都是萬夫不擋。
我走在最前面提防他們的冷彈,阿破、林子文跟在我身後,紅夜女手裏掂着一根棒球棍——至於從哪拿出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這時,一個武裝分子大喝道:「站在那別動!」他手裏高舉着一個遙控器道,「我們在這裏每家每戶都裝了遙控炸彈,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就按了!」
狼頭馬上打了個停止的手勢——我們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拯救人質,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那我們的行動至此已經毫無意義。
紅夜女在我身後悄聲道:「怎麼辦?你說那玩意真的會炸嗎?」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隻拿遙控器的手,他的拇指就壓在其中一個鍵上,要想衝過去奪下來風險很大,只要稍有誤差,後果就會很嚴重。
我不大確定道:「聶平那小子要是沒騙咱們的話,應該不會炸吧?」
紅夜女白了我一眼道:「你問誰?那小子可是神族,靠得住嗎?要不讓他們先炸一家試試——」
阿破嘆了口氣道:「聽這句話就知道誰靠不住了。」
我也犯了難,總不能真讓他們炸一家試試,葉子要是有這種狠心,傑克當初也篡不了位了。
也許是見我們遲疑了,手拿遙控器那傢伙得意洋洋道:「我先炸一家給你們看看!」說着手指摁了下去。
我大驚失色道:「別,有話好好……」
可是耳邊並沒有傳來想像中的爆炸聲,其他武裝分子都早早趴在了地上,中間只剩下那個手摁遙控器的傢伙,利用這段時間我們已經衝到了障礙前,那傢伙回頭看了看,滿臉茫然的表情,似乎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顯然他對自己人安裝的炸彈很有信心……
阿破提醒他道:「你是不是把人家家裏的電視遙控器拿出來了?」
那人看看手裏的東西,撓頭道:「沒有啊!」
「哦,那就好。」阿破已經笑眯眯地站在他跟前了。
「哄」一聲,地上的武裝分子們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械鬥一觸即發,他們紛紛從地上踅摸着趁手的武器,而我們這邊準備就充分多了,林子文又從小包里把他的雙截棍拿了出來,狼頭他們則一伸手,拔出了統一配置、刀柄朝下的軍刀。
紅夜女不知為什麼忽然把手裏的棍子一扔,從皮衣內側掏出一件新式武器來,此物前面帶個砍刀頭,身體卻又是渾圓精鐵所鑄,前半段渾身是刺兒貌似狼牙棒,後半段則是由各種不規則的刀片組成的,使得這玩意能掄能砍能挑能刺,這麼說吧,隨手扔過來就能打你個半身不遂,看得我暗暗心驚:這得多大仇才用得上啊?
紅夜女憤憤道:「姑奶奶我本來不想搞出太多人命,但我最恨別人拿人質要挾我了!」說話間她往前一衝,迎面的人都「嘩」一下閃開了——誰看見她手裏那東西都糝的慌。
手拿遙控器那位不停地又拍又按,這會我們已經都瞭然於胸:聶平的詛咒確實生效了。這也解決了我們最大的後顧之憂。
阿破在一邊提示他道:「電池沒電了?按鍵失靈了?」
那人急得滿頭大汗:「我……」他這才發現跟他說話的人聲音不對,再一抬頭,就見風雲陡變,還沒等反應過來,阿破沙鍋大小的拳頭已經把他五官拍平。
在小綠柔情款款的《西湖》歌聲中,雙方終於大打出手。他們這一動上手,我反而往後撤了一步,粗活有的是人干,我現在主要從大局上負責所有人的安全。
孫滿樓藏在我身後,一雙眼珠子骨碌骨碌轉着,他手裏握着一根那種兩頭帶疙瘩的西式擀麵杖(原來老外也擀麵),有人朝我們這邊看的時候他就背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但有人落了單或者後腦勺暴露在他視野內邊予以迎頭痛擊,打倒以後就從人家身上搜羅手錶金鍊子什麼的。
我好笑道:「這些人身上能有好東西嗎?」
孫滿樓認真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再說這怎麼也算正宗外國貨,我就不信拿回去15一件沒人要!」
通過觀察我發現狼頭跟人拼刀的時候不像電影裏軍人們火拼那樣讓刀刃朝地而是跟老百姓握菜刀一樣拿着,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格鬥,刀背把對手刺來的刀一磕,隨手把刀插進敵人的身體,熟極而流。他沒注意一個傢伙已經悄悄繞到了他的身後,手裏的刀刺向了他的後背,我從容地走過去,先把偷襲者的刀從根上敲斷,然後把他鑿暈。狼頭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和刀,沖我點頭致謝。
「反手用刀哈?」我跟他打着招呼。
狼頭略微有些意外道:「你居然還知道反手刀。」
我笑道:「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也當過傭兵。」
狼頭點了點頭,沒時間和我多說,又去接應隊友了。
不到30個武裝分子,有阿破和林子文兩個生力軍,再加上5個精英戰士,其實整個戰鬥過程只用了不到3分鐘就結束了,除了被打倒的,還有不到十個人自覺地抱頭趴在地上求饒。
狼頭他們分列兩旁警戒,我一把扯起血流滿面,曾一度以為自己掌握了局面的「遙控器」,問他:「你們頭兒是誰?」
遙控器支吾着,紅夜女把上了刺刀的狼牙棒對準他,厲聲道:「快說!」她拿着這件變態武器全場繞了兩圈,愣是一個敢跟她動手的也沒有,此刻正憋屈的慌,遙控器一見狼牙棒上那個砍刀頭就哭了,忙不迭地叫道:「我真的不知道,剛才他還跟我們在一起呢。」
狼眼忽然走到我跟前,指着某一處院落里的門,不動聲色道:「在那!」他手上捧着一個衛星呈象儀,屏幕上是我們目前位置的縮略圖,從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相應位置的那道門後,有三個綠點一動不動地在那,而不像別的地方那樣人都是無規則地動着的,其中兩個貼得特別近。
狼眼小聲道:「沒猜錯的話,門後有兩個敵人挾持了一名人質,他們現在正在觀察我們的動向。」那棟屋子一片漆黑,顯然屋裏的人在偷窺我們。
阿破掃了一眼屏幕道:「我去!」
我叮囑他:「小心人質安全。」
狼眼則道:「記住他們位置——客廳里一個躲在人質身後,一進去,門後面有一個,肯定有武器!」
阿破點頭,裝做隨便四處查看的樣子靠近門前,然後猛的一腳踹破大門跳進去,大喝一聲:「呔!」
門後果然藏着一個人,這人雙手高舉着菜刀,就等外面的人一進來就突施暗算,卻沒想到被人下了先手,阿破跳進來這麼一喊,反倒把他嚇了一大跳,等借着屋外的光亮看清彼此的臉時,阿破和那人同時道:「又是你?」
拿菜刀這人正是早先對着阿破開過一槍那位,不過兩個人說的話里意思卻不同:阿破說這句話只是好笑他和他之間的「緣分」,一個小時之內兩次相遇,都是類似的場景。而那位可就不一樣了,第一次他感到害怕,是因為快死的人還和他說話,如果說人類的承受極限是1,那麼上回大概達到了0.9,畢竟將死之人還不是死人,雖然恐怖,在理性上還能接受,在所有彌留之際的人中阿破也就是賣相不太好,所以他當時的反應是扔了槍逃跑,情有可原。可阿破的第二次出現終於蠻橫地打破了他的承受能力範圍——一個準死人,不但沒有死,還完好無損地跳出來,就好象你剛才才把這人埋了,抽根煙的工夫卻又見他好端端地從墳里走出來跟你打招呼,至少這在人類世界裏是解釋不通的。
而面對解釋不通的情況時人和人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腦子不那麼聰明的人就會放棄,既然想不通不去想就算了;聰明的人的做法是必須想通,否則就瘋掉,所以這世界上瘋掉的聰明人遠比普通人多的多,神經病院裏關着無數一時糾結的天才——我們面前這位是聰明人,只見他把菜刀一扔,拍着手樂呵呵地蹦蹦達達出去了:他瘋了。
孫滿樓捅捅一邊的林子文道:「看過《范進中舉》沒?這樣的讓別人抽一巴掌就能好。」
「是真的麼?」紅夜女放下剛舉起的巴掌道:「那不打了。」
我汗了一個:最毒莫過婦人心啊!
阿破不費吹灰之力嚇傻一個,接着對裏面嚷:「你出來!」
黑洞洞的客廳里傳來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都站着別動,我手裏有人質!」
阿破哼哼道:「知道你手裏有人質,可是你認為你還能跑得了嗎?」
我努力地順着外面微弱的光往裏看着,依稀可見兩個人影緊緊貼在一起,前面那人身材瘦小,似乎在瑟瑟發抖,後面那人比他高出多半個頭,一隻手扼着人質的脖子,另一隻手拿着把槍頂在他腦袋上,看形狀還是一把左輪手槍。
阿破又上前一步道:「想拿沒子彈的槍嚇唬我們?」人質身後的壯漢朝天花板開了一槍,石頭土面頓時落了屋裏人一身。
這時那個人質終於說話了:「喂,大家都別衝動啊。」聽聲音原來是曾給我們搬過電視的小老頭。同時那壯漢也喝了起來:「都退後,否則我殺了他!」他又把槍頂在老頭太陽穴上,黑暗裏我也不敢貿然行動,但是讓我們就此退後自然也是不肯的。
壯漢見我們又逼進一步,猛的槍口衝下朝小老頭左腿上開了一槍,黑漆漆的我們就聽一聲槍響,槍口電光火石地一亮,接着又陷入黑暗,然後有人悶哼了一聲。
我們大驚,一起站住,狼頭大聲問:「老兄,你還好嗎?」他問的是人質的情況。
寂靜了片刻之後,小老頭叫道:「廢話,當然不好,要不你試試!」不過聽他說這幾句話中氣十足,倒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果然,接着他又說,「不過也不算太壞就是了。」
狼頭聳着耳朵道:「你受傷了嗎?」
「沒有。」小老頭說:「好象倒打中他了。」
我們一愣,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那個劫持他的壯漢,沉寂中果然聽到有一個粗重的聲音在不停喘息,大家均感納悶:近在咫尺,那人又是朝前開的槍,怎麼會打在自己身上?
那小老頭道:「剛才我蹦了一下,子彈彈在地上崩回來打在他腿上了。」
林子文忍不住笑道:「在這麼近的距離里給人躲開子彈又打在自己身上,閣下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那壯漢惱羞成怒,轉過槍口又朝小老頭右腿連開了兩槍,這回我們都看清楚了,那小老頭在他懷裏又掙又跳,兩槍過後「噗噗」兩下壯漢右腿上又多了倆血窟窿。
這回連狼頭他們都笑了,對別人開了三槍自己身上卻多了三個洞,居然也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果然像林子文說的是千古第一人。
壯漢再也受不了了,咬牙切齒道:「我砸死你!」他打定了魚死網破的主意,一槍托奔着小老頭的腦門砸去,可是胳膊肘不聽使喚痙攣似的在半路上莫名其妙地拐了一個彎兒,然後直接砸在他自己腮幫子上了……
到這會,我終於徹底明白了:聶平這回的詛咒生驗了,他說確保十三街區的平民不受傷害,果然說到做到了。
阿破大步向他走去,漆黑中壯漢對着阿破開了一槍,這總算是他沒蠢實芯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預料到如果再朝人質開槍子彈八成還得打他。
阿破形若無事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搶過槍,拽着他脖領子喝道:「小子,你完了——開燈!」
讓我們沒想到的是,燈一亮,阿破和那個壯漢又異口同聲道:「又是你?」
那壯漢神情剽悍,留着一頭金黃的頭髮,正是我們在王府大街見過的黃毛,當初他到王府大街去刺殺葉子,和阿破打過交道,……彼此尤其是他對阿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阿破一見是他,把剛繳獲的左輪手槍彈倉卡到槍身一側,用指頭撥亂笑道:「槍里還有一顆子彈,既然是老朋友那就按老規矩來,我們俄羅斯轉輪——我先來!」「咔噠」一聲,阿破對着自己腦袋摳了一下扳機,槍沒有響,阿破隨即對準黃毛道,「那麼現在該你了,你放心,就算我『死』幾回也一定陪你玩到底!」
黃毛一聽「俄羅斯轉輪」這幾個字就已經臉色大變,等到阿破又把槍口對準他的時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無力道:「我服了,我投降!」
野狼的人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狼眼問阿破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看見你的臉就嚇成這個樣子?」
阿破嘿嘿笑道:「比你們在臉上抹迷彩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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