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闖孫德崖府邸

    馬秀英回到自己房間，推開門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皺了皺眉，打開窗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

    遜影趕緊找了個罩子把差被風吹滅的油燈罩起來。

    馬秀英看着木頭人一樣的李碽兒愈發氣悶，讓她退下，只留下遜影，沉聲問道：「現在影衛部署的情況如何？」

    遜影如數家珍，一個一個的名，「二十多個影衛已經成功混入孫德崖、吳通、呂天壽、韓國忠幾人軍營，其中影五、影七、影九、影十二、影十八任職旗，影二十二任職總旗，其他人還是普通兵卒，另有十餘人去了他們府上做僕役，我們府上也有安排」

    「很好，你馬上出府聯繫影衛打聽消息，一個時辰後我要知道我義父被抓到哪裏去了，另外派幾個影衛保護好我夫君，如有危險，先帶我夫君撤離。」

    「是！」遜影領命退出去，臨走還不忘把油燈燃盡的芯子剪斷。

    屋裏只剩下馬秀英，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閉目思考，手指隨着雨滴聲有節奏地敲擊桌子。

    雖然同在濠州，但是馬秀英跟孫德崖等人沒有打過幾次照面，她並不了解他們的性格和處事習慣。不過郭子興經常提起這幾人，評價都不太好，當了紅巾軍首領仍是一身匪氣，這次又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擄人手段對付郭子興。

    如果馬秀英是處在他們一方，一定會在抓到郭子興的第一時間就殺掉以絕後患，但是現在馬秀英只希望這幾人不要太聰明，還留着郭子興的老命。這樣朱元璋才有營救的機會。

    沒到一個時辰，遜影就進來回稟打探到的情況，「傍晚有輛遮得嚴實的馬車進了孫德崖府邸，吳通、呂天壽、韓國忠後來也帶着親兵進了孫府，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沒有異常情況發生。」

    「如此來，我義父是被抓進孫府了？」馬秀英眉頭一挑。孫德崖還真囂張，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把郭子興擄進府里，看來是鐵了心要置郭子興於死地了。

    孫德崖等人深思熟慮才想出悄悄擄走郭子興的決定，大家都是明王韓林兒封的元帥，公然下手會得罪韓林兒，也會引起郭子興部將抵抗。可惜這個看似完美的計劃還是出了紕漏，居然被一個回營的兵撞見。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除了有些遺憾沒能將那兵殺人滅口外，孫德崖等人並不後悔擄走郭子興。他們敢擄走郭子興就沒打算放個活人回去，不過他們更垂涎郭子興手上的軍權，決定逼郭子興寫放權書交出軍符再將其殺掉。他們甚至連接管郭子興軍隊的人都準備好了，就是出賣郭子興的趙均用。

    勝券在握的孫德崖等人徹底把郭子興當死人，聚在孫府飲酒慶祝，他們萬萬想不到馬秀英很快就猜到郭子興的下落。

    確定了郭子興的下落，遜影建議道：「要不要叫影衛現在想辦法救出大元帥？」

    「不行，影衛的人手不夠，目前還不能暴露。」影衛是馬秀英的立足根本，她還捨不得把這股力量都耗着在郭子興身上。

    「可是姑爺帶人去孫府了。他並不清楚大元帥就在孫府，估計是去找孫德崖興師問罪的。」遜影出自己的顧慮，她回府的時候聽朱元璋已經出發，這會不知進了孫府是否還安全。

    事關朱元璋，馬秀英就不能淡定了，孫德崖對郭子興都敢下毒手，還會在乎一個的朱元璋？她騰的站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道：「叫袁興給我備馬，我要趕去孫府瞧瞧！」

    遜影不放心，「孫府戒備森嚴，就您和袁大哥兩人怎麼行？萬一你們也被孫德崖扣下還是讓影衛去吧。」

    「這次八哥也在，我還不想讓他知道影衛的事情。」馬秀英眼中精光一閃，很快想出對策，「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救出義父和八哥全身而退。」

    遜影知道馬秀英一旦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更改，她咬着唇，非常不情願地找到袁興。

    郭子興出事後，朱元璋不放心就把袁興留在元帥府保護馬秀英。袁興已經是個大夥，不方便出入後院就在前院候命。此刻聽馬秀英要帶他去闖孫府，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姐姐去了能做什麼，還是留着府里安全。」

    遜影不樂意地翹起嘴，「主子的命令我有什麼辦法，她她已想到對策能夠順利救出大元帥和姑爺。」

    「唉」深知馬秀英脾性的兩人面面相覷，只希望馬秀英真有辦法順利救人。

    彭大、湯和鬧出的動靜不雖然沒有刻意張揚，元帥府上下基本都知道郭子興被擄的消息，此時亂成了一鍋粥，馬秀英身着勁裝從大門出去的時候都沒人上前詢問半句。

    袁興牽着馬候在府外，瓢潑大雨漸漸變成濛濛細雨悄然無聲地飄落着，袁興的頭上、衣服上都在滴水，見了馬秀英立刻勸：「姐，你把法子告訴我，我去救大元帥和姐夫，你別去了。」

    為了不引起軍心動搖，郭子興失蹤的消息還被湯和、彭大暫時封鎖，除了幾個信得過的心腹，他們並未告知郭子興髦下所有將士，所以袁興覺得就自己和馬秀英兩人去闖孫府實在太過冒險，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馬秀英會有什麼辦法能從戒備森嚴的孫府全身而退。

    「不行，這辦法除了我沒人會用。」馬秀英讓遜影取了兩件蓑衣來。

    袁興披上蓑衣，「什麼辦法？」

    馬秀英縱身躍馬，「時間緊急，邊走邊，先去軍營。」

    袁興疑惑道：「可是我們沒有軍符不能號令全軍。」他還以為馬秀英是要召集將士攻打孫府，但這明顯不現實，因為馬秀英沒有權利調動軍隊，而且找不到攻打孫府的理由，畢竟郭子興被擄還是一個秘密。

    馬秀英揚鞭而去，「別擔心，我們不動用軍隊，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袁興是軍人，馬秀英在軍中的名聲也不錯，雖然守衛奇怪馬秀英這時候來軍營，還是把他們放了進去。

    馬秀英領着袁興直奔武器庫，她從火炮膛中找到幾枚閒置的炮彈，運氣不錯，因為是在炮膛里所以炮彈沒有被雨淋濕。她在袁興的協助下心翼翼地打開炮彈，把裏面的炸藥仔細過濾一遍，扔掉許多不必要的雜質，重新找了個鐵罐子裝緊密封，在銜接處留下一段引線，一個投擲炸藥包就算大功告成。

    馬秀英依樣畫葫蘆又做了五六個炸藥包，往袁興身上塞幾個，自己身上揣幾個，便催促袁興趕往孫府。

    「這個玩意有用嗎？」袁興十分懷疑，他沒有見過火炮發射的情景，但聽人過要把炮彈放進膛里火才能發射，此時馬秀英光拿個彈藥不能發射恐怕唬不住孫德崖吧。

    「沒用我做它幹嘛？」若是有時間馬秀英一定會給袁興講講大炮和手榴彈的區別，不過她趕着救人，沒有時間細，只能簡單粗暴地下令，「一會咱們找個水塘試試威力。」

    話朱元璋、湯和、彭大回到軍營，急忙召集親兵悄悄四處尋找郭子興下落並且派人打探孫德崖等人在做什麼。

    聽到孫德崖、吳通、呂天壽、韓國忠四個元帥正在孫府聚眾豪飲，朱元璋微微皺起眉頭，若是正常情況下孫德崖等人擄了郭子興應該謹慎心才是，為何這般狂放？是故弄玄虛還是有恃無恐？想到這裏，朱元璋也不敢大刺刺地領兵搜查，只帶着湯和、彭大和幾個親兵趕到孫府。

    孫府坐落在城南，此處雖不如元帥府奢華，卻別有一番風景。沿牆種滿了粉色薔薇，花藤垂檐，牆外古槐高柳，綠蔭如雲。

    倒不是孫德崖懂得附風雅趣，實則撿了前人一個便宜。這宅子本來屬於一戶出過兩秀才的大鄉紳，紅巾軍佔領濠州，孫德崖搶不到徹里就花的住宅，便連欺帶壓把大鄉紳一家「請」了出去，自己霸佔了這座府邸。

    來到孫府，只見大門緊閉，朱元璋叩了半天，門才開了一絲縫，孫府的管家面無表情地探出頭來。

    朱元璋上前道：「煩請管家稟告孫元帥一聲，就郭元帥帳下湯千戶、彭百戶與朱元璋有事求見。」

    「等着！」管家鼻孔朝天瞄了幾人一眼，並不放他們進去，只叫廝到內院去通知孫德崖。

    「孫德崖、趙均用，給老子滾出來！」彭大怒聲大喝，十分惱怒一個門腿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擺譜。

    幾個親兵也氣得火冒三丈，緊握手中兵器，可是見湯和、朱元璋並未做聲，只得暗自憋勁。

    過一會，廝來報：「我家元帥正在吃酒，是幾位大人也來討酒喝的話就請進。」

    朱元璋等人面色驟變，就欲發作。他們脾氣再好也不能忍受孫德崖把他們當叫花子打發的語氣，況且眾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湯和強行把怒氣壓下去，擠出笑容搶先道：「如此甚好，湯某等人正是前來討杯酒水喝。」

    「呵呵，那幾位請進吧。」管家陰陽怪氣地招呼眾人進了大門，順右首一條遊廊轉去西院花園，一條鋪嵌着細石的甬道蜿蜒通向一個廳堂。此時已近午夜，那廳堂內竟燈火通明，裊裊飄來濃烈的酒香和絲竹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