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唇亡齒寒,再加上滁州是朱元璋打下來的,所以滁州有難,朱元璋肯定會發兵救援。郭天敘和其屬下也是分析透這點才讓張天佑出面做說客。
然而郭天敘嫉恨朱元璋,朱元璋難道就不厭惡郭天敘?滁州救是要救,但是不能這麼痛快答應出兵,讓郭天敘以為他朱元璋真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所以朱元璋故意慢吞吞地拖延了好幾天,等到郭天敘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等到張天佑都快抓狂了,等到小張氏忍不住親自去求他,他才整兵出發率領精銳部隊出戰。
滁州、濠州州的兵力加在一起足足有七八萬,結果朱元璋的部隊還沒開進滁州,陳野先等人就望風而逃。
之前陳野先打聽到郭天敘和朱元璋長期不和,猜想朱元璋一定不會支援滁州,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誰知朱元璋以大局為重放棄了私人恩怨,叫陳野先的如意算盤落空。可憐狼子野心的陳野先本想啃掉他眼中的病貓郭天敘,結果不小心引出朱元璋這頭大老虎,能不立刻逃之夭夭嗎?
郭天敘氣得大罵陳野先是個鼠輩,連一戰朱元璋的決心都沒有,明明朱元璋什麼都沒做,就讓自己欠下一個人情。
&敢勞都元帥迎接。」朱元璋說得客氣,身子卻一動不動,等着郭天敘過來。
&該的,沒有你的支援,滁州危矣。」郭天敘牙齒都要咬碎了,他職位比朱元璋高,親自出城迎接已經給了朱元璋天大的面子,朱元璋還擺譜,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中,可他怕元軍去而復返,還得忍氣吞聲陪着笑臉感謝朱元璋的到來
滁州百姓聞聲前來歡迎,朱元璋統領滁州的時候為他們做了許多好事,可是朱元璋走後,那敬善堂、幼兒坊都沒人管理了,他們忍不住在歡迎的時候高聲喊着:「朱大人,求您別走,我們需要你……」
無數請求朱元璋留下的話傳進將士耳中,朱元璋的部隊與有榮焉,郭天敘和他的嫡系一派又尷尬又不爽,其他人卻若有所思。不知不覺,朱元璋在軍中的聲望空前高漲,不僅濠州、和州的將士擁護他,連滁州的將士也推舉他做統帥。
郭天敘都快被當成隱形人,縱然他氣得咬牙切齒,也沒人搭理他,就連他的親舅舅張天佑都忙着巴結討好朱元璋,為朱元璋鞍前馬後。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都元帥眼睜睜看着朱元璋慢慢把實權都攬過去,除了懊悔自己不該引狼入室,他連詰責朱元璋的勇氣都沒有了。
朱元璋的勢力如日中天,實際上已經是濠州、滁州、和州三地的最高統帥,但是他並不滿足眼前的一切,他開始打集慶的主意。
集慶為六朝古都、十朝都會。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氣度不凡的風水佳境自古就是兵家必爭的寶地,此處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所謂龍盤虎踞不過如此。
朱元璋欲做劉邦爭天下,就必須要佔據龍脈之地。迷信是封建時代人們的通病,就像紅巾軍黃河起義挖出獨眼石人一樣,劉福通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農民造反。同理,朱元璋現在需要一個理由說服其他人擁護他,跟他一起打天下,若是得到這塊風水寶地,自然就有爭天下的資本。
然而集慶並不好取,和州與集慶之間隔着一條滾滾長江,洶湧澎湃的波濤如萬馬奔騰,經久不息。即使偶然有風平浪靜的時候,那也是一片茫茫汪洋,遠遠看不到盡頭。
要想奪取集慶,必須渡江作戰,可是朱元璋連一條船都沒有,就算有船還得訓練水師……總之現在他的部隊是要船沒船,要人沒人,要想渡江簡直是白日做夢。
朱元璋愁得嘴角起泡,馬秀英端給他一碗綠豆湯,安慰道:「奪取集慶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你現在急也急不來,不如一邊督促將士們加強水上訓練,一邊沿江收購船隻。」
朱元璋愈發焦慮,「連船都沒有如何訓練水師啊?」
&扎些木筏就在江邊訓練啊。你若等到有船後再來訓練水師,不是更耽誤時間?」
朱元璋依然愁眉苦臉,「事到如今,只能先這樣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船隻送我大軍渡江。」
相對朱元璋的煩躁,馬秀英顯得很輕鬆,笑吟吟地說道:「我聽說附近一些漁民為了支持你渡江都願意把漁船獻出來。」
&二十隻,無濟於事啊。巢湖的水寇手中倒是有大量船隻,可恨我隊伍里會水的人太少,拿那些水寇沒有辦法。」朱元璋扼腕嘆氣,他不是沒有派兵征討附近水寇,但是他的將士當兵前多是莊稼漢,整日只知臉朝黃土背朝天,在陸地驍勇善戰,在水裏卻像秤砣——盡往下沉。而那些水寇個個滑溜地跟泥鰍一樣,見紅巾軍人多就往水裏逃,等紅巾軍撤離又在後面騷擾偷襲,整得紅巾軍常常顧此失彼,疲於應對。
&少成多,聚沙成塔。我想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量船隻送上門來。」馬秀英笑得意味深長。楊雲花整天嚷着要領兵出征,這次就看她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了。不過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馬秀英不打算告訴朱元璋,免得他空歡喜一場。
&願如此。」朱元璋苦笑一番,沒有多想,靜下心來開始訓練水師,並下令大量招募會水的將士,收購長江附近的所有船隻。
十多天後,胡大海薦舉一個人做水師統領,他是這樣解釋的,「末將的這個小兄弟叫叫鄧友德,和末將是同鄉。其父鄧順興曾率領民眾與元軍作戰,不幸中箭身亡。友德聽說元帥招兵,特來投靠,他還精通水師,是以末將向元帥推薦此人。」
朱元璋見鄧友德雖然年方十八,但身高體壯,武藝高強,在水中如入平地,十分喜歡,親自為他改名叫鄧愈,任命他為水師管軍總管,日夜操練水兵,以圖集慶。
鄧愈當即拜謝,誓言一定盡心盡力效忠朱元璋,他父親還給他留下一些人手,這次也一併歸附朱元璋的大軍。
離和州不遠的巢湖姥山,居住着一群沿江打劫的水寇,這群水寇首領有父子四人,父親叫俞廷玉,三子分別是俞通源、俞通海、俞通淵。
這群水寇正邪不分,加上個個精通水性,以至於但凡路過他們地盤的人都要被收刮一番。普通百姓的漁舟他們敢搶,元廷的船艦照樣敢奪,遇上搶得過的時候連人帶貨一口吞光,搶不過的時候眾水寇往江里一逃比那魚兒游得還快。他們在巢湖紮寨多年,早已習慣幹這種無本買賣勾當,既不想做元朝的走狗,也不願隨紅巾軍反元,所以聽到朱元璋四處招募水師購買船隻的消息照樣無動於衷。
然而俞廷玉父子萬萬沒有料到,他們不去摻和朱元璋跟元軍的鬥爭,卻有人把算盤打到了他們身上。
這天,俞廷玉和三子又在討論朱元璋招兵買船訓練水師的事情。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就算目前相安無事,他們還是擔心朱元璋的水師有朝一日強大了就會打他們的主意,幾人正在商量應該如何防備,忽然聽手下稟告江面出現了一艘富麗的大船,船上女眷眾多,可能是哪家富紳攜帶家眷路過。
自從朱元璋徵集船隻後,江面上的船就少了許多,水寇們已經很久沒有「創收」了,此刻聽到有大船出現,頓時好比蒼蠅聞到肉味,再加上船上女眷眾多,更是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不待俞廷玉下令,水寇們已經精神抖擻、整裝待發了。
按照老規矩,眾水寇兵分兩路,先各自在長江上下游查探並無其他船隻出現,再形成包圍的趨勢向中間那條富麗的大船逼近。
水寨的船大多是輕便小舟,速度極快,加上今日江面有風,眾船乘風破浪,很快就抵達大船跟前。
大船上的人發現水寇為時已晚,周圍密密麻麻遍佈小船再無退路。剎那間,船上的人驚慌失措地喊叫起來,尤其是女子的尖叫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嘿,聽聽這些婆娘的聲音多帶勁。」眾水寇紛紛淫|笑,嫻熟地拋出手中的繩索鐵鈎勾住大船,再把一塊木板搭在兩船之間,輕輕鬆鬆就登上了大船。
一個水寇剛剛上船就鬼喊鬼叫起來:「哇,好多娘們!咦?怎麼都是娘們?錢財在哪裏?」
另一個水寇跟着大喊:「兄弟們,快上來啊,這條船上全是女人!起碼有二三十個。」
滿船的女人相擁泣哭,一個臉上塗着厚厚白|粉的紅衫女人匍在船板上瑟瑟發抖,「求求諸位大王繞我們一命啊。」
從來沒見過一艘船上只有女人沒有男人,俞通淵警惕地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錢財都放在何處?」
紅衫女人哭花了臉,結結巴巴地答道:「我是春風樓的媽媽,鄰縣張老爺六十大壽請我樓里的姐兒過去陪酒待客……我聽說最近朝廷和紅巾軍在打仗,路上不太平,便包了這艘船過去。誰想路過貴地卻遇上了諸位大王,那幾個船夫見勢不妙跳水逃走了,只剩下我們這些女人留在船上……求大王繞我們一命,我們願意把所有金銀珠寶都獻給大王。」
俞通淵聽說過春風樓,那是和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妓院,有些水寇偷偷溜出寨子就是去春風樓這種銷金窟找窯姐兒,他也常常聽手下兄弟說那裏的窯姐兒多麼嬌艷、多麼銷|魂。可是看看船上的這些女人,一個個鬼哭狼嚎,臉也被抹得亂七八糟,實在很難和兄弟們形容的妖嬈美女聯繫起來。聽着刺耳的尖叫,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別哭了,誰再哭我把她扔進水裏餵王八!」
頓時所有女人都捂住嘴,驚恐地望着俞通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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