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秀英站在臨湖水閣上舉目遠眺,一邊是川流不息的湖水,一邊是縱橫交錯的桑田,水天一色,青山如黛。
遠處梵宮重疊、樓宇崢嶸的寺廟就是周迪功舍宅為寺的全福寺。這座古老的寺廟靜靜矗立在貞豐里鎮的山水之間,無聲地注視着貞豐里鎮從一處田園水鄉變成江南典型的小橋流水人家。許多年後,或許人們還能從斑駁的牆瓦中睹見歷史的滄桑。
歲月彈指而過,精彩只爭朝夕!馬秀英淡淡一笑,收回視線對沈萬三規劃道:「你家老爺子選的這地方真不錯。將來貞豐里可以作為商品貿易流通的基地,利用白硯湖西接京杭大運河、東入瀏河的便利,把江浙一帶的絲綢、陶瓷、糧食和手工業品等運往海外,再購回番外物品內銷中原腹地。」
沈萬三換了一身乾燥的衣服,習慣性從懷裏摸出一個被油紙包裹的小本子記錄下來。
陸小倩嘴唇緊抿,迷惑地打量着馬秀英。這個小女孩依然是一副慧黠調皮的模樣,仿佛剛才突然出現的壓迫感只是一種錯覺。可是當她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居然一改嬉皮笑臉的態度,認認真真地把馬秀英說的話都寫下來,比那學堂的學子還聽話,而姚天僖只是凝目微笑,就覺得他們之間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他們三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陸小倩不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一把搶過沈萬三的小本子翻讀起來,越看越吃驚,「血緣之經、攻伐之經這些都是什麼?」
沈萬三急得抓耳撓腮,「姑奶奶,溫柔點,這可是我的聚財本。」
「聚財本?」陸小倩糊塗了,一個小本子能聚什麼財?
沈萬三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真的,這本子上記錄的經驗字字珠璣,我融會貫通這些經驗,將來就可以把生意做大、做好,甚至做到全國乃至番邦。」
「這麼厲害?」陸小倩愈加不肯放手,非要把本子借回去閱讀。
沈萬三猶豫不決,「有些內容不適合你看,等我以後摘抄一份給你。」
「有什麼了不起!」陸小倩把本子扔回去,心裏略微酸楚,未婚夫把別人的話當聖旨,卻讓自己看都不能看。
馬秀英搖搖頭,說道:「小三,你應該把自己的計劃都告訴陸姐姐,將來她會是你一生的伴侶,如果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能信任還談何對外人講信譽?」
沈萬三早就想找個人顯擺,得到馬秀英的同意,立刻把「中原合伙人」計劃得意洋洋地道出來。
陸小倩聽完,眼珠一轉,「我也要加入你們的組織!」這樣她就不會被排除在外了。
馬秀英本就打算把陸小倩拉進來,藉助陸家勢力幫助沈萬三開拓商業渠道,因此笑道:「我沒意見,只要姚大哥和小三不反對。」
「我也沒意見。」姚天僖自然附和馬秀英的意見。
剩下沈萬三還想拿拿喬,陸小倩眼睛一瞪,「你敢不答應,我就把今天你調戲我的事告訴父親和沈伯父!」
沈萬三臉色一白,趕緊說道:「我答應!我舉雙手雙腳答應!」
馬秀英和姚天僖忍俊不禁,這對歡喜冤家走到哪裏,哪裏就熱鬧非凡。
眾人正在笑鬧,突然樓下傳來叫聲,「有人落水啦!」
跟着有人喊道:「快救人!在那邊!」
馬秀英等人急忙探出頭,看到艄公正拖着一白衣女子的長髮往岸邊游。
「我們下去看看。」幾人匆匆跑下閣樓,擠進圍觀的人群中。
艄公已將女子拖上岸邊。女子臥在草叢裏一動不動,濕漉漉的長髮四下披散遮住了面容,浸透的裙衫緊緊貼在身上,曲線玲瓏的身材一覽無遺。
陸小倩趕緊脫下披帛蓋在女子身上,將她的腦袋搬向正面。
但見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玉肌妙膚,弱骨纖形,蛾眉似黛,嬌靨如脂,只是那雙目緊閉,兩側分不清是水還是淚痕。
「這小娘子長得不錯啊,好端端的為何想不開呢。」沈萬三嘆了口氣,全然忘記未婚妻還在身邊,憐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
「姑娘,姑娘?」陸小倩橫了沈萬三一眼,低下頭使勁拍打女子背部,試圖讓她吐出水來。
姚天僖冷靜地問道:「艄公,這位姑娘落水多久了?」
艄公一邊擰衣服,一邊答道:「我正在岸上晾網,突然聽到噗通一聲,就看到這個小娘子從富安橋跳下來,從我下水到救起她可能有半盞茶的時間吧,也不曉得救不救得活。」
眾人都望向女子,希望她能化險為夷。然而女子眉目緊蹙,人卻不見醒轉,唇色越來越白,氣若遊絲。
「可能嗆水了,我來試試。」馬秀英按了按女子胸脯,見她沒反應就開始做人工呼吸。
「啊!」眾人驚恐不已,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女人親嘴?
「馬姑娘?」姚天僖蹙眉,雖然馬秀英只是個小女孩,但此舉為未免過於驚世駭俗。
馬秀英急着救人,也顧不得考慮什麼風化問題,趁着換氣的機會,簡單解釋一句,「我這是幫助她呼吸。」
聽說是救人,眾人停下議論,拭目以待。
馬秀英如此「親」了一陣,女子胸腔居然開始起伏,嘴角緩緩溢出水來。
「醒了!醒了!」看到女子真被馬秀英救活,眾人的眼神也從驚恐變成喜悅。
馬秀英吐出一口濁氣,揮揮手,「你們都散一散,讓她透透氣。」
此刻馬秀英的話就是聖旨,眾人依言散開。
女子「嚶嚀」一聲悠悠醒來,睜開宛如黑潭的眸子,迷茫地環視眾人一圈,看清楚眼前的環境,忽然悲從中來,泣道:「你們何苦救我!」
姚天僖皺起眉頭,「姑娘正值妙齡,為何作踐自己?」
女子看了姚天僖一眼,低下頭繼續抽噎。
「你有什麼難處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忙。我身邊這兩位公子分別是姚家少爺和沈家少爺,你身上披的衣服是陸家小姐的。」馬秀英道出姚天僖、沈萬三和陸小倩的身份,這三人都是江浙的富家子弟,這裏的百姓莫人不曉。
「就是,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們可以幫你。」若不是陸小倩使勁拽住沈萬三,估計沈萬三都衝到女子面前拍胸脯保證了。
女子眼睛一亮很快又暗淡下去,顫巍巍地站起來,裹住披帛,施禮道:「小女子李碽兒見過各位少爺、小姐,可是小女子的事情外人無法相助,小女子也不知如何啟齒」
難道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馬秀英把姚天僖、沈萬三和圍觀的人都趕走,留下自己和陸小倩,輕聲安慰道:「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行不行?都是女人,有什麼不能啟齒的?既然上天不讓你死,肯定就有讓你活下去的辦法。」
李碽兒默默擦乾眼淚,怔怔地望着湖面,過了半響,嘴唇慢慢張開,酸澀地說道:「家父本是錢塘縣令,至元三年,奸臣伯顏向韃子皇帝建議請殺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一夜之間我父親被罷官關進牢房,叔伯兄長無一倖免。家裏的僕人風叔帶着我逃了出來,一路苟延殘喘至今。可是如今風叔也病逝了,我孑然一身,無所依傍,索性去黃泉與父親兄長相見」
元廷權臣伯顏揚言要殺絕五姓漢人的事,馬秀英和陸小倩也略有所聞,許多人為此背井離鄉、更名換姓。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郭子興就不止一次在馬秀英面前自得他未卜先知,提前讓馬秀英改姓,躲過了被抓的風險。
如今看到李碽兒孤苦伶仃,想起兩家父母都慘遭元人的毒手,馬秀英不禁同病相憐,勸道:「好死不如賴活着,你把過去忘掉好好生活吧。」
李碽兒垂下眼眸,緘默不語。
看到李碽兒無動於衷的表情,馬秀英加重了語氣,「你如果死了怎麼對得起一心救你出來的忠僕和九泉下的家人?你是他們最後的牽掛,更應該勇敢地活下去,快樂地過完這一生!」
李碽兒悽然淚下,「我現在孤楚一人,如何苟生?」說着突然翻身跪下,「求小姐可憐,倘若能夠收容我,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小姐。」
馬秀英急忙擺手,她不是不想幫助李碽兒,只是她自己都是寄人籬下要看大張氏的臉色,如何能把李碽兒領回去?
李碽兒又轉投陸小倩膝下,陸小倩也無法答應,她已經是訂了親的女子,過不了多久就要嫁入沈家,帶着李碽兒嫁過去不妥,不帶李碽兒最後還得孤身一人。
「我該怎麼辦?」李碽兒難掩失望,伏在地上悲戚痛哭。
姚天僖和沈萬三見她們推來阻去,個個愁容滿面,便走過來詢問情況。
馬秀英把事情經過講完,說道:「不如你們兩位想個辦法,把李碽兒留下吧。」
李碽兒立刻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央求道:「求求兩位少爺發發慈悲,讓我留下做丫鬟吧,我會彈琴、磨墨、洗衣、煮飯」
「哇,會這麼多啊。」沈萬三眼睛落在李碽兒身上,頓時看直了眼。陸小倩的披帛太短,不僅沒有遮住李碽兒濕漉漉的身體,反而讓人遐想無邊。
此時的李碽兒楚楚可憐地抬着頭,一蓬濕發貼在白皙的頸脖上,衣服緊緊地粘着身體,胸前的兩個肉團呼之欲出,發梢的水珠順勢流進那道深深的鴻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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