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口,巨石牛欄的外頭,兩個大男人抱着岳琳,手忙腳『亂』。
牛欄裏頭巨型神牛四蹄踏地,瘋狂掙扎吼叫,弄出驚動地的動靜來,聲勢嚇人。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禁忌,那巨牛居然沒有衝出岩洞,連那根橫在洞口的巨大牛欄的邊都沒碰一下。
若是平時,柳書涯和劉胖子肯定會覺得奇怪,或者害怕神牛狂暴引來殭屍軍隊。但是此事此刻,岳琳不知生死,所以他們哪有心思關注旁的事情。
劉胖子對岳琳情有獨鍾,心有所屬。所謂關心則『亂』,面對躺在地上的岳琳,直接慌了神志,六神無主。
柳書涯也緊張,但是卻沒有劉胖子那麼誇張,他仔細觀察岳琳,不像有大問題的樣子,若是有內傷,不咳嗽,不吐血,身上也沒見哪裏腫脹,怎麼可能?他探了探岳琳的鼻息,十分平穩,把了把脈搏,規律有序。經過一番特訓之後,岳琳身體素質明顯比以前好了很多,脈搏強健,氣息悠長。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正面也沒有什麼傷口,哪怕是被撞的,衣衫也不可能一絲沒有破損。
不會是嚇暈了吧。
柳書涯伸手去掐岳琳鼻下的人中,稍一用力,只聽一聲嬌喊,「啊呀,疼。」
聽着這聲喊,剛剛還眼淚花花的劉胖子立馬止住了哭聲,他眼睛裏湧出的淚水也像自來水突然關了閘門似的,不往外冒了。
愣了一愣,裂開大嘴望着岳琳,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點啥。
「哪疼?」柳書涯問。
岳琳已經醒了過來,只是稍有些『迷』糊,指着自己人中道,「這兒,疼,」緩了緩,補充了句「你掐得疼。」
「還有哪不舒服?身子裏有傷痛麼?」柳書涯怕她還有隱傷。
岳琳聽問,仔細體會身體裏的情況,從頭頂一直感覺到腳趾,並沒有什麼內在的痛苦,只是有隻肥厚溫暖的手,放在她大腿上,叫她感到很彆扭,於是抬腳將劉胖子踹開,「你『亂』『摸』幹嘛?」
腳下踹着,口裏罵着,心裏卻知道劉胖子並非是要佔便宜,而是真的關心自己,故此腳上並沒用多大力氣。
劉胖子被踹了,居然並不氣惱,也不解釋,知道岳琳沒事,裂開嘴笑成了一個孩子「哈哈,踹得好,踹得好,能踹得動就沒事」。
岳琳見他那傻樣,心裏頗有些感動:
「牛沒撞着我,我只是被那牛的聲勢嚇着了,然後它衝過來帶起一股罡風,把我給吹了下來,你們要是接住了我,那我連摔都沒摔着。」
劉、柳二人聽了,覺得奇怪,那牛暴怒衝出來的動靜何等嚇人,為什麼突然就止步在牛欄內,不能往外沖哪怕多一點點,居然連站在巨石牛欄上的岳琳都沒碰着。
他們扶起岳琳,這才開始往牛欄裏頭望去。
牛欄裏頭在一陣「狂風暴雨」之後,居然安靜了下來。
三人心翼翼的往牛欄里探看,只見那隻龐大的巨牛,此刻又縮了回去,壓低了身子,似乎仍舊趴在霖上。
那兩顆紅『色』的眼睛裏,冒出來的紅光也暗弱了許多,再沒有之前的暴虐,只剩下一點,哀愁!
對,就是哀愁的感覺。
「這老牛挺多愁善感啊。」劉胖子碎嘴扯道。
「我再進去看看」柳書涯感覺這牛氣勢弱了不少,打算乘虛而入。
岳琳和劉胖子對望了一眼,並沒有阻止。
此時此刻,為了救微微,搞定神牛是勢在必行的事情,此刻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先進去降服或者想辦法把赤氂牛老老實實的弄出來,這個人肯定只能是柳書涯。胖子身上有傷,身手也沒有柳書涯敏捷。岳琳就更不用了。
「心些。」
「你們站牛欄外頭,不要靠近。」
柳書涯心翼翼的舉着依然亮着的長明殘燈,再次越過牛欄,進入岩洞。落地後,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緩緩靠近,並仔細觀看赤氂牛。
那牛趴在地上,這回居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看來剛才那一陣鬧騰,這巨牛也把自己折騰得不輕,而今累了,鬧不動了。
這樣更好。
柳書涯心翼翼的靠近神牛。
剛才被它一腦袋從岩洞裏撞飛出去,所以這回他不敢再站在牛頭附近,也不敢往牛蹄子邊湊,只能心翼翼的從前後腳之間,靠近它的肚腹脊背。
那神牛依然對柳書涯不理不睬。
外頭的岳琳和劉胖子看得膽戰心驚,生怕那巨牛突然再次發瘋,不定會把柳書涯踩成肉餅。
提醒關心的話都到了嗓子眼,岳琳硬生生又把這話吞了回去,剛才教訓深刻,再不敢胡言『亂』語。
岩洞裏頭的柳書涯,也心翼翼的開始伸手往神牛身上『摸』去。
無論什麼動物,只要讓你有肢體接觸,那關係就能拉近許多。
柳書涯的手觸着神牛的赤『色』牛『毛』,那一根根牛『毛』十分剛硬,就如同細鐵絲似的。必須用些力氣,才能壓彎。
柳書涯費力的『摸』着那巨牛的順『毛』,希望獲得它的一些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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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牛看起來確實累了,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巨大的尾巴,突然抽了過來,速度也不怎麼快,就和尋常的水牛,擺尾巴,趕蒼蠅差不多。
柳書涯輕巧躲過,知道是自己的觸碰,就好像蒼蠅一樣,弄癢它了。
為了防止被牛尾抽打,柳書涯停止了這樣的舉動。他開始在神牛周圍來回走動,那神牛偶爾看他一眼,並沒有更多的動作。
柳書涯覺得奇怪,這神牛怎麼突然之間就仿佛變了條牛似的,直接從牛氣沖的牛魔王,變成了老實巴交的青牛?
他覺得還是應該直面這龐然大物,才能找到一些答案。
柳書涯再次走到牛頭邊,一邊防着這傢伙再拿粗大的犄角撞頂他,一邊看這牛頭有什麼蹊蹺。
首先看到的是牛鼻子。
這牛鼻子上有個老大的銅環!明牛是被人飼養過的。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若它真是孟獲的坐騎,自然是曾經有主饒。
銅環上面的綠鏽很厚,明年代十分久遠,那也是自然之事。漢末距今年頭不短,滄海桑田,人間變換,何況這隻銅環。能重新現世,已經殊為不易。只是不知道這頭牛,是怎麼能有如許長的壽命的。這種古怪而近乎仙、妖的事情,也不是柳書涯他們一時半會能弄明白的。姑且不管。
再往上看,最惹眼的是那兩隻諾大的眼睛,通紅巨大的眼珠子,原本是往外噴火的,而今似乎熄了火,眼眶旁居然還綴着幾顆紅『色』的「珍珠」,往下滾落。
紅『色』的珍珠?
柳書涯覺得十分奇異,仔細看去,哪裏是什麼珍珠,分明是眼睛裏流出的紅『色』水珠。
眼淚?
再看那巨牛的眼神,再也沒有剛才瘋狂暴虐的意味,剩下的只有哀愁、祈求憐憫和經歷滄桑的漠然無助。
怎麼會有這種情感蘊含在眼睛裏?轉變也太快了吧。
民間都,牛通人『性』,屠夫宰牛時,牛慣會流淚。
可眼前這巨型神牛,別人家宰殺它,它不宰殺別人,已經算是仁慈了。
那它還流什麼眼淚?
柳書涯十分不解,難不成這傢伙成了精,看剛才沒能殺了他們,現在又故意示弱,引誘他們就範?
想想也不像,這老牛根本沒必要搞這種陰謀詭計,只要他昂首挺立,把牛角擺起來,柳書涯他們便根本近不了身,何必非得引誘他們進入岩洞?
想到這裏,柳書涯又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故意引他進洞,好捕食他。
可想想也還是不對,老牛又沒有誘餌,僅僅憑藉哀怨的眼神便能讓獵物冒險進入它的領地,讓它捕殺?這種可能『性』實在太,萬物有靈,誰也不是傻子,別柳書涯他們,就算是只老鼠,也不會如此中計。
要不是柳書涯他們非要將這老牛弄出去,何至於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犯險?
如此看來,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這老牛是真的很悲傷,很難受,很,絕望。
它剛才是為了自衛,怕對方傷害自己,又想嚇退柳書涯他們,故而神威大作。
而今,或許是看居然那樣都傷不了他們,因此只得投降認輸,祈求諒解和幫助。
柳書涯試着將手伸出去,『摸』到老牛的鼻子。
外頭劉胖子和岳琳看他居然敢這麼幹,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老牛依然沒動,只是弱弱的叫了一聲,叫聲里依舊滿是悲傷。
柳書涯退後幾步,轉頭望向兩個同伴,「它好像在求我們幫忙,剛才那凶樣子是做出來的,虛張聲勢。」
「幫忙?這大傢伙需要幫啥忙?我們能幫它什麼?」劉胖子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看那老牛的眼神,感覺柳書涯的似乎不錯。
「那,你,你再仔細看看,它老巢里還有什麼名堂。或者它想要我們放他出來?」岳琳弱弱的道。她也覺得柳書涯得有道理,但是自己卻不敢進去,畢竟是女孩子,剛才那一下,嚇得她不輕。
柳書涯於是放鬆了些警惕,開始圍着神牛,仔細查看這巨型神牛的軀體,從前往後看,看到它屁股上方的脊背時,柳書涯心中突然一緊,急急往後退開數步,直到背脊抵上岩壁,不能後退為止。
他發現,在昏暗的岩洞上方,有一條黑影,從岩洞頂端延伸下來,一直垂到赤氂神牛的尾椎處,不知是個什麼鬼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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