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祭灶節。出雲俗稱「小年」。這天晚上家家戶戶均行「祭灶神」的儀式,送灶王升天。以求來年五穀豐登,衣食無缺。
這天天還未亮,整個葉府都忙活開來了。準備今日送灶王爺的所需物品,糖果、清水、料豆、秣草等等,豬、牛、羊的祭品。而清水、豆料此類都是為灶王爺的坐騎所準備的。
祭祀的地方選在祠堂邊上的偏殿,阮氏親自在偏殿監督着,務必讓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着,不得有半點差錯。
因着前面的種種,如今阮氏在葉逢春的跟前越發的不得臉了。從前雖無情愛之意,但葉逢春念在多年持家有道的功勞上也算是敬重有加,算得上相敬如賓。
如今的情形,阮氏可是不敢有半點放鬆,生怕再惹火葉逢春,回頭連那點少得可憐的敬重也被消磨殆盡了。
阮氏掌管葉府多時,自然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很是順利的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後,這才譴了下人去請葉逢春。
想起莫式那張狐媚子的臉,阮氏的火就不打一處來。手上的蠶絲手絹都快被攥成了一團。果然這個莫式身子一好,葉逢春就連續幾日歇在了碧霞閣。
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阮氏如此想時,思緒里卻帶着自己都發覺的些許的嫉妒之情。
「果然還是姐姐能幹,這不大的功夫就將一切準備妥當了。這要是換了我啊,肯定是忙不過來的。」葉逢春帶着一大家子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站在葉逢春身側後的三姨娘劉氏溫言嘉許道。
「妹妹說笑了,這也是做姐姐的該做的。」阮氏微笑着搖着手,謙虛的說道。
「你這馬屁是拍錯了,安排個送灶神的祭祀,能有多難?換了我也是可以的。老爺,你說是不是啊。」莫式先很是不屑的對着劉氏翻着白眼,後又挽着葉逢春的胳膊,撒嬌的搖着葉逢春,言語甜膩。
葉逢春笑着用手捏了捏莫式的臉頰,說道:「對,對,對。」
「老爺,那可說好了,明年的送灶神祭祀就交給我來操持了啊。」莫式見着葉逢春心情不錯,話趕話的說着。
葉逢春看着眼前瞬間臉色沉下來的阮氏,一時左右為難。吱吱嗚嗚的沒說出個所以然。想着就是談最難的生意,也沒那麼費勁,如今對着妻妾卻無從着手。無奈的搖着頭笑着想,古人果然誠不欺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三娘說這話就僭越了。我娘是妻,您是妾。我娘是當家主母,若是交給您辦了,傳到外面,咱葉府的名聲也不好聽啊。」葉紫曦走上前挽着阮氏的胳膊淡定的說道。
莫式頓時被氣的撅起了嘴,不依不饒的對着葉逢春使着小性子。葉逢春安慰着拍了拍莫式的手,又低聲在莫式的耳邊說了幾句。莫式這才笑逐顏開的繼續說笑着。
阮氏看着眼前如此親昵的二人,像是吃了蒼蠅般的噁心。胸口似是放了塊巨石般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雖然心裏五味雜陳,阮氏還是得體的微笑,招呼着葉逢春前來祭拜、上香送灶王爺上天。眾人依次站定。
葉逢春站在香案的前頭,虔誠的行了禮,又將手上的香插入了香爐中,然後按着輩分次序一一的上香。
葉綰是倒數第二個,等待的瞬間,右眼皮卻跳個不停。按照莫式睚眥必報的性格,身子好了重得恩寵是一回事,上次的禁閉之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四姐,四姐…」葉莫問拽了拽葉綰的衣袖,小聲的提醒着。
葉綰這才發現,原來輪到自己上香了。於是轉頭感激的衝着葉莫問笑了笑。緩步走到香案前。
經過葉紫筱的旁邊時,只覺着裙邊似是被踩了一下。葉綰也沒在意,只以為葉紫筱在使小性子。
葉綰恭敬的行了禮,把香插進香爐的瞬間,一道尖叫聲響起。接着便是雜亂的哭喊聲,怒吼聲。
「啊…小姐,你的衣服。」福安驚恐的看着葉綰無火自燃的衣裙,嚇的一時忘了救主,楞在了原地。
葉綰低頭看着衣服上有着幽藍色的火焰,吞吐着火舌,連忙將夾襖與襦裙給拖了下來,扔在一邊。
看着忙做一團的下人們,和早已嚇的退到門外的家人們。葉綰又一次感受到原來世人稱頌的親情就是大難領頭各自飛?更何況是如此的「大難」。真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而葉綰剛脫下衣衫的瞬間,香案後面的垂地的明黃色帷幔忽然也着了起來,因着冬日屋內乾燥,火焰借着風勢,四處蔓延了開來。火勢,瞬時就大了起來。
葉綰出來的時候,已有成群的家丁、小廝拎着水桶在救火了。葉綰悄悄的示意驚魂未定的福安將自己尚未燒完的殘留衣物悄悄的藏了起來。
葉逢春臉色鐵青的站在院落里,雙眼眯成了一條線。阮氏在一旁厲喝催促道:「快,快救火,燒着祠堂了,仔細你們的皮。」
好一通忙亂後,一眾人看着眼前還冒着煙霧的屋子,都不敢言語。好好的一個送灶神祭祀就被着無情的大火給攪和了。
「是不是年紀大了?辦起事了就力不從心了。我記得你從前辦事很是穩妥,怎麼如今卻只會給我挑事,不讓人省心,連交代的小事也辦不好。」葉逢春朝着阮氏大吼道。連着年紀大的錐心之言都出來了。
天下哪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不在乎歲月的無情侵蝕?阮氏聽到葉逢春竟然如此說,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掉,哽咽的辯白着:「老爺,我明明都檢查清楚了。不會有疏漏的。定是有人動了手腳的。妾身冤枉啊。」
葉逢春看着雖算不得梨花帶雨,到底女人一哭,還是很煩躁,說道:「你是這個葉府的當家主母,誰人有這個膽子來算計你。你不算計…」葉逢春一時沒收住話。
「妾身問心無愧,望老爺明察,務必還妾身一個公道。」阮氏定定的看着葉逢春。
葉逢春看着阮氏眼下的烏青,就知道阮氏為着祭祀也是用了心思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好了,索性這次搶救及時,沒有燒到了祠堂。」
說完又揉了揉眉心,交代阮氏務必查出真相後,又擺手讓阮氏退下。生意上的事已然千頭萬緒,如今自家後院又是破事不斷。饒是鐵打的人也有心力交瘁的時刻。
葉逢春坐在黃梨木的太師椅上,昏昏沉沉的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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