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逸心裏頭原是不願來送東西的,這個九皇子就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見着她就非得纏着她,一會讓她耍功夫,一會兒讓她講故事。
因着福安一早就出門了,到了中午都沒回來,定是在外頭野着呢。於是只得暗自生着悶氣,往
而且隱逸一貫的冷漠的性子,哪裏受得了司馬衍這麼作弄。只是又礙於身份,否則早就將這個九皇子給毒啞了。
反正都已經做輪椅了,說不出話那才叫一個清淨呢?
她無數次在心裏腹誹,京城人人都道九皇子因雙腿殘疾,脾氣怪異,動輒就殺人泄憤,據說九皇子身邊的僕從就沒有誰能挺過一年的。
隱逸撇嘴嘲笑着,到底是誰傳的謠言,站出來本姑娘保證不打死他。
「東西已經送到,奴婢告辭了。」隱逸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空,冷言冷語道。
司馬衍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低低的嗯了聲,也不似往日裏的死纏爛打。
他從來都沒有朋友,下人們對他是諂媚,是畏懼。後來那件事後,雙腿又殘廢了。人就越發的自閉。
好不容易遇到了綰姐姐。又遇到了隱逸。只是隱逸看着他時,眸子裏那毫無遮掩的厭惡,她又豈能每次都視而不見。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看她刷槍弄棒,也不是想要聽她說那些毫不着調的故事,他只是希望時間可以慢些,再慢些。這樣隱逸就可以多陪她一會。哪怕只是一小會也很好。
只是沒想到給她造成了這樣的困擾。
隱逸有些好奇的垂下眼帘,看着耷拉着腦袋,跟是霜打茄子似的司馬衍。突然心裏就有了那麼一絲不忍。
伸手搗了搗司馬衍的肩膀,「喂,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啞巴了啊,平時嘰嘰喳喳的跟福安一樣,這會子怎麼不說話了?」
司馬衍並不做聲,轉身推着輪椅離開,對着下人們吩咐:「好生送隱逸姑娘出去。」
他想着,反正自己再怎麼堅持,到頭來終究是鏡花水月,黃粱一夢。倒不如就此終止。他,還是那個京中傳言的詭異王爺。她,依舊做綰姐姐的婢女。
從此天涯相隔,形同陌路也挺好。
至少從未得到,便不會有失去時的痛。
隱逸暗罵着,好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回頭讓小姐不要再給這樣怪裏怪氣,一會熱情似火,一會冰雪滿天飛的人送吃的,送穿的。這樣的人就該永遠在黑暗裏待着。孤獨終老才是。
只是負氣着跺腳轉身離開時,看着那一抹孤寂的背影。
心裏有一陣的柔軟。給自己找台階下。暗道,哎呦,姐姐這暴脾氣。還治不了你這小屁孩了?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於是又提起裙角追了上去。一臉不屑的道:「你說走,我就走。那我的面子往哪裏擱啊?」
司馬衍瞬間陣亡,這又是鬧得哪樣啊?本王都打算抽身了,暗自神傷了。你又湊過來幹啥啊?
「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想留或是想趕人,還得你批准不成?」司馬衍冷聲道。
隱逸氣呼呼的,好你個不知道好歹的破孩子,誰願意管你的破事,我……我那也是為了小姐着想,免得你有個三長兩短,傷心的可是自家小姐。
嘴上卻不饒人,回道:「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就這樣對待恩人的啊。」
「這些都是綰姐姐送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本王要謝也得謝你家小姐。」司馬衍橫着眼撇了隱逸一眼回道。
隱逸張了張嘴,末了又什麼都沒說。她想如果告訴司馬衍這裏頭大部分的東西出自自己之手,他一氣之下會不會把東西扔了啊。
「是,是。你是王爺,她是小姐。你們身份相當。關我這奴婢什麼事啊?」隱逸突然止住了腳步,手一松就往府外跑去。
先前二人因為鬥嘴,也都沒在意腳下剛好是個下坡路,如今隱逸突然這麼一鬆手,司馬衍的輪椅就如同脫了韁的野馬似的,飛一般的往下沖了出去。
司馬衍驚呼了一聲,只能閉着眼等死般感受着疾馳的速度,以及耳畔的風聲。心裏暗道,好你個隱逸,一言不合。你就想要謀殺……後面兩個字終是沒好意思想起。
隱逸聽到司馬衍的喊叫聲,原以為是弄虛作假引她上套呢。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轉身時只見輪椅飛一般的往下衝着。
隱逸只覺精神瞬間緊張了起來,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司馬衍你一定不能有事啊。否則小姐會怪我的,否則你會怪我,要來這我怎麼辦?若是你再摔個殘疾,那我豈不是得養你一輩子?
只是心裏最深處,卻是這一句。
否則,我會難過,我會自責的。
腳尖點地,身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過去。只是到底隔了些距離。
隱逸分身過去時,腦海里浮現的卻是,當初怎麼就那麼一門心思的想要學好輕功呢?原來所有的因緣際會,都在日後的點滴里顯露無疑。
就如此刻般,為了救一個雙腿殘疾的性子古怪的皇子,他叫司馬烈。
眼看着輪椅歪歪扭扭的就要撞上假山了。隱逸一個猛撲,抱着司馬衍就滾落在地,因着慣性,二人又滾了好幾圈,才卸去了力道。
隱逸在上,司馬衍在下。
司馬衍原本閉目等死的最後一刻,只覺臉上有一片柔軟覆蓋下來。接着是身體與身體的翻滾。
「你快壓死我了。」司馬衍紅着臉說了一句很煞氣氛的話。
好在隱逸一心只放在司馬衍的傷勢,也未在意,否則只怕司馬衍真是不殘也得殘了。
隱逸上下着翻弄着司馬衍的衣服,面露焦急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司馬衍看着隱逸眸子裏的擔憂,一時忘了答話,嘴角微微上揚着在隱逸的臉頰處親了一下。
隱逸瞬間就石化了,帶着哭音道:「糟了,糟了。估計撞到腦子了。人都傻了……」
司馬衍原本漲紅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依着隱逸的性格,他偷親了她。她要麼給自己一巴掌,要麼嬌羞着跑開了,如今這是鬧得哪出啊?
「你再不起來,我估計真得有事了。」司馬衍裝着受傷,虛弱的回道。
隱逸這才注意到他嘴角淺淺的笑,一手就將剛剛撐着做起來的司馬衍給推到在地。紅着臉跑出了九皇子府。
剛出府就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的身在監視着九皇子府。多年養成的習慣,隱逸便也躲在暗處,偷偷的跟盯住了那人。
等隱逸反應過來後,已經到了城外。且天色已黑。
說的不好聽點,司馬衍就是個廢人。誰人會找人監視他呢?況且依着司馬衍的聰慧,若是真有人監視,他豈會一點安排都沒有?
況且先前那人不時的往後張望,隱逸曾以為他只是小心謹慎罷了。如今細細想來,多半是看自己這個魚兒有沒有上鈎吧。
那麼這人的目的何在呢?隱逸雙眸泛着精光思索着。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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