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無禁忌 第97章 26.故事九尾聲·我願「假戲真做」
假如一切皆是虛無，追求永生又有何意義？
……
高陽平時在網絡上看過一些關於「我們的世界是虛擬的」這種論調，堅持這種論調的理由無外乎以下兩種：
第一種，光速是最快的，但光速卻有極限。宇宙無窮大，為何光速卻有極限，因此說支持我們這個「虛擬」世界的「計算機」硬件、軟件雖然及其強大，但運算速度依然有上限，這個上限就是「光速」。
第二種，世間萬物，無論是花草樹木、水火雷電、飛禽走獸乃至人類，經過精密設備無限細分，最後無一例外都是由一樣的質子、中子、原子組成。就如同無數張絢爛的美麗照片，內容完全不同，但在顯微鏡下，構成每張照片像素的材料終究還是各色油墨。
在高陽看來，艾雯口中的「世界是某種神秘存在投放的全息影像」與其他「世界是假的」那種論調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異同。高陽知道這些說法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你無法相信它們是真的，但也沒辦法證明它們是假的。
「高陽，你以為佛說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破紅塵即成正果』的『紅塵』僅僅是指感情嗎？無數先賢、神明早已看破這『虛世界』的本質，所以才能夠化為巨像矗立在這時間盡頭，相信在你來的路上，應該也看到各種神明的巨像了吧！」
殷教授此番話雖是說給高陽，但自己的目光全程都聚焦在眼前的張角巨像上，無比虔誠。
「就算如你所說，我們的世界連同我們所有人都是假的，那你為什麼還要苦苦追求所謂的永生？既然都是泡影，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分別？」
高陽心知說不過對方，於是乾脆反問道。
「哈哈哈哈！虛世界的永生當然毫無意義，我也是剛剛看透，一如之前吞噬我們的黃金饕餮，無非是在暗示金錢權力都是鏡花水月、虛無縹緲。現在我只求做這時間盡頭的一粒沙子。」
「Are you crazy!不想做人了？想變成沙子？」
聽到殷教授的話，蘇烈一臉誇張地說道，看得出來，在蘇烈的心裏殷教授已經徹底「瘋」掉了。
「蘇烈，你以為這裏的沙子都是普通的沙子嗎？」
殷教授說完，再次以手輕觸巨像，口中同時虔誠地輕語：
「永生神張角，請讓被蒙蔽的人看到世界的真實面目。」
殷教授這邊話音方落，巨像表面的黑色竟然開始逐漸褪去，與此同時，越來越多星星熠熠如鑽石般絢爛的光點逐漸出現在高陽的周圍。接下來，高陽看到了一生都無法忘記的極致絕美畫面，極致的美令高陽身心都戰慄不止，深受震撼。
只見不僅是張角巨像，其他所有巨像全數褪去黑色，化為一道道巨型的光束，光束華彩璀璨，宛如有無數銀河、星辰蘊含其中，所有光束直衝蒼穹，在接觸到天空中大海的瞬間，立時化為無數細小的光束，如瑰麗繽紛的煙花般盛開在倒懸於空中的大海之中。
高陽等人腳下的沙子仿佛也被巨像的光束喚醒，無數砂礫紛紛飄至空中，變得透明迤邐，宛如完美無瑕的寶石，好似感知到了巨像光束的指引，每一顆砂礫中都湧出一根細如髮絲的霞光沖向空中。
高陽整個人霎時沐浴在一片光之海洋中，溫煦、絢爛、綺麗但卻沒有一絲刺目的光在高陽身邊交織，從高陽的身體穿過，漫天華彩、玉樹瓊台。高陽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光，一瞬間竟如同靈魂出竅，任何煩惱都煙消雲散，只想永遠徜徉在這片光海之中。
見所有光束都沖向天空中的巨海，高陽不禁抬頭仰望。竟發現空中的大海在接觸到無數光束後也發生了令人震驚的變化。
滄海桑田、流風飄雪、悲歡離合、殺伐征戰無數景象如幻燈片般在海中飛速掠過，仿佛短短几秒內，空中的大海中經歷了萬年。
「噠！」
一個響指聲傳出，周遭的一切景象戛然而止。巨像重新變為黑色，所有砂礫墜於地面，天空中的大海亦同時歸為平靜。
「Oh no!難以置信，真是太美了！我竟然哭了！」
高陽從如夢似幻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發現身旁的蘇烈正在一邊抱怨一邊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
感覺臉上有些冰涼，高陽下意識的用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跟蘇烈一樣，也被剛才發生的一幕震撼的涕淚縱橫，只是因為太過於投入沒有發覺而已。
「凡人中，有大力量、大智慧者經過諸般秘修法門皆可看破虛世界的本質，化為『不朽者』！不朽者中的出類拔萃者是為『神』！這無數砂礫就是無數不朽者的本體，這些巨像就是神的真身！」
見高陽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沙漠，殷教授繼續說道：
「你頭上天空中的巨海包含無數虛世界，我們的世界也包含於其中。砂礫雖小確是無比真實的存在，巨海中的世界雖大，卻終究只是幻象。神話中，神明無所不能，飛天遁地，凡人無法傷及神明一絲一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凡人都是虛擬的影像，而神明卻是真實的。」
「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就好比是網絡遊戲裏的虛擬人物，而神就是玩遊戲的玩家。」
高陽話糙理不糙，舉了一個十分生動的例子。
「眼下我們所在的這片被稱為『時間的盡頭』的沙漠才是真實的世界，這裏的神之巨像連接着天空巨海中千萬個虛世界；每個不朽者砂礫次之，但也連接着數百個虛世界。虛世界裏的文明興衰、萬物繁衍、誕生毀滅、無限情感等一切的一切，皆由連接着它的巨像或砂礫掌控。」
「是啊！凡人口中的永生與你說的巨像、砂礫比起來簡直就是行屍走肉！擁有真實存在的本體，成為虛世界眼中無所不能的神，那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永生！所以，你的目的就是從巨像那裏知道化為不朽者砂礫的法門，我說的沒錯吧？」
直到此時，迷茫了許久的高陽終於看透殷教授此行的最終目的，遂不吐不快，將憋在心中許久的「陰霾」徹底釋放。
「你說對了高陽，作為一個普通人能來到時間的盡頭，親眼見到神之巨像和不朽者砂礫，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動手吧艾雯！」
正當高陽不知殷教授口中的「動手」為何意時，艾雯神情驟變，突然掏出一把手槍，陰鷙地將槍口對準了高陽和蘇烈這邊。
「What the fxxk hell!你要幹什麼！」
眼見槍口對準自己，蘇烈不止是簡單地咒罵了一句，出於僱傭兵的職業本能，蘇烈以極快的速度掏出了腋下槍套中的格洛克，針鋒相對地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殷教授。
面對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高陽第一反應是殷教授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殷教授，我對如何化為不朽者砂礫沒有任何興趣，這點你可以完全放心。再者，不管你口中的虛世界是真是假，我都會想辦法回去。」
「為了找到這神之巨像，我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犧牲了多少生命，眼下成功近在咫尺，我自然要排除所有不確定因素才能讓永生神說出成神的秘密。人是最搖擺不定、見利忘義的生物，你現在說不感興趣，難免下一秒不會臨時起意！」
此刻的殷教授一臉猙獰，心底里覬覦已久的東西終於即將得償所願令殷教授近乎瘋狂，草木皆兵。
「艾雯！我數到三！放下手中的槍，否則我就轟掉Professor殷的腦袋！」
「一！二！三！」
「咔……」
直到蘇烈數到三，艾雯也沒有任何放下槍的意思，彪悍的蘇烈仿佛已經預見會是這種結果，果斷地扣下了扳機，看得出來是想跟殷教授同歸於盡。但令蘇烈意外的是，他的槍並沒有響，只有一聲手槍撞針空撞的聲響傳出。
「哈哈哈！蘇烈啊蘇烈！你真是令我有些失望，是這些神之巨像令你魂不守舍了嗎？當了這麼多年僱傭兵居然連手槍里有無子彈的重量差異都察覺不出來了嗎！」
「Motherfxxker!好卑鄙，居然趁我昏迷的時候卸了我手槍的子彈！」
「別跟他們囉嗦了艾雯！先殺了蘇烈再滅高陽！」
見殷教授要痛下殺手，高陽竟擋在了蘇烈的身前。因為高陽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只有蘇烈算是自己的「盟友」，況且自己身上有崑崙印記護持，即使中槍也不會有性命危險。
「高陽，你認為殷教授既然讓你來，會不知道你身上有崑崙印記嗎？我這槍里的子彈彈頭塗抹了獸皮侏儒的毒海汁，任你有崑崙印記也定是九死無生！」
艾雯說罷，臉上露出了高陽從未見過的恐怖笑容，仿佛瞬間變了一個人，陌生的可怕。
「嘭！」
一聲槍響，一個身影瞬間倒在蘇烈眼前，蘇烈盯着躺在地上的人瞠目結舌，驚詫得難以復加。
因為倒下的人居然是殷教授！艾雯在開槍前一秒調轉了槍口！
「為……為什麼艾雯……你從小孤苦伶仃，是……我……一手把你……」
中槍的殷教授眼神中滿是費解與疑惑，毒海的毒力十分迅猛，轉瞬間殷教授的七竅已經開始流出黑水。
「我是孤苦伶仃沒錯，但是你造成的，是你先害死了我祖父和父親！我姓林！我叫林艾雯！」
艾雯幾乎帶着哭腔大聲喊道，眼眶中滿是淚水。
「什……麼！你是……是林帥的孫……」
「孫女」二字未及說全，艾雯手中的槍再次擊發，子彈正中殷教授的眉心。
一生探究成神永生之謎的殷教授終於如願永遠地留在了時間的盡頭，也就是他口中的「真實世界」，但卻是以死的代價換來的。何其諷刺！！！
……
夕陽西下，庫勒邦漁港霓虹閃爍，人潮如織。
穿着粉紅色沙灘褲的僱傭兵蘇烈醉倒在桌子下，手中尚自握着半瓶朗姆酒。
「今天是我們在斯里蘭卡的最後一夜，回國後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臉頰緋紅的艾雯看起來也有些微醺，盯着高陽的眼睛如是問道。
「當然，你可是我和這個傢伙的救命恩人。」
高陽說罷指了下趴在地上的蘇烈，而後將夾在手指中的香煙輕輕彈了下，一截煙灰正好掉入了蘇烈偌大的蒜頭鼻中，弄得醉倒的蘇烈連打了幾個噴嚏。
「哈哈哈哈！對了，我用心馳羅盤找到出口的時候，你就沒有一剎那的猶豫嗎？比如說留在時間的盡頭，變成殷教授口中無所不能的『神』。」
見高陽捉弄蘇烈，艾雯先是笑得花枝亂顫，旋即又一本正經地問道。
「不管殷教授說的是真是假，我的選擇都是一樣。因為所有我在乎的人、我愛的人都在這個世界，就算這個世界是假的，我也願意在這裏『假戲真做』！」
高陽說完端起酒杯，將杯中干冽香醇的朗姆酒一飲而盡，就在高陽放下酒杯的剎那，冷不防突然被艾雯吻住了嘴唇。
「你神經病啊！」
「哈哈哈哈！放心！這裏除了我和蘇烈沒人認識你，沒人會告訴你女朋友。」
（故事九《永生之謎》完）
故事九《永生之謎》至此落下帷幕，接下來的章節為故事十的新內容，高陽和王辰又將面對何種詭事、挑戰？敬請期待。
感謝各位書友的訂閱和支持！
(本章完)
